“什么,解药成了?”
庆和帝大喜,噌地站起来,双脚离开泡脚盆,直往门外冲。
“皇上,穿鞋呀皇上。”公公惊得不轻,提着鞋子在后面直追。
“快,传御医,到撷芳斋药房。朕要看着他们亲自检验。”庆和帝挥袖道。
不多时,以陈太医为首的御医们就到了撷芳斋制药房,遵照庆和帝旨令,以最快最准的方式验药。
“回禀陛下,这解药完全可以化解跗骨毒的毒性,是臣等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解药。”陈太医激动禀报。
“好!好!好啊!”庆和帝激动得连声称好,“快,快把药送去给……给王妃。秦越,你和神医亲去,朕在此等候,随时向朕汇报情况。”
“是!”秦越和顾明姝,以及几名御医,带药齐往楚季瑶的房间。
走了几步,秦越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庆和帝如此激动,却又忍着激动的心没有去见母亲,怕她生气。这方宽待容忍,着实前所未见。
“陛下,这里风凉,要不先回摘星阁等着吧。”公公一脸担忧。
“不,朕就在这里等。”庆和帝激动得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就朝着阁楼上张望。
不一会儿,陈太医就亲自来汇报:“禀皇上,楚王妃已经吃了解药。”
“情况如何,可有好转?”
陈太医道:“要完全解毒虽然没这么快,但吃药之前恰赶上王妃毒发,结果此药一用便止住了。效果堪称立竿见影。想必,要不了三日,余毒便能彻底拔除。”
一向威严端肃的庆和帝,脸上终于露出了寻常难见的和煦笑容。
陈太医也笑道:“恭喜陛下得偿夙愿!往后王妃就能再也不受这跗骨毒的折磨,能好好生活了。”
庆和帝情绪也是激动异常,甚至眼圈都有些泛红:“朕欠她良多,今日总算还了一件……”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之前退下的公公上前来报:“陛下,将军夫人来了。现已到青萝县,想入庄求见呢。”
庆和帝闻言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此行是藏匿了行踪来碧水山庄的,当然不希望有他掌控之外的人知道,便想拒绝了。
这时候,陈太医说了句:“顾夫人大概是思女心切吧,那么长的时间,都以为女儿死了,现在许是接到了消息便憋不住了。”
庆和帝心情好,再加上顾明姝也算是立了大功,便大手一挥:“准了!高明义你亲自去接顾夫人吧。”
公公一怔,显然没想到皇帝不仅不拦,还给了无故出京的将军夫人如此殊荣。不过,他之前已经被皇帝训过,此时办事也谨慎稳重了很多,道一声“喏”,便匆匆离去。
*
一刻钟后,小三层中忽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会这样!”
此时,聚芳阁中楚季瑶倒在病榻上面如白纸,双目紧闭,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从她额头上滚落,整个人也躬地得像只虾。
显然,她此时此刻是极为痛苦的。
顾明姝轻纱遮面,却遮不住浑身上下都透出的慌乱。
秦越一见她慌了,就知道他母亲这反应绝对不是正常反应。
他虽然有火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顾明姝:“小姝你冷静一点,你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研究,一定有应对办法的对不对?你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娘没这么痛苦。”
顾明姝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前把脉。
摸了没一会儿,她就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呢?”
秦越皱眉:“什么意思?”
顾明姝道:“我拿你的血,就是为了给四季花消除副作用的,先以你血泡药,让四季花中能发挥副作用的东西提前适应挥发,这才给娘用。按理说,娘用的,就不该有副作用了!”
秦越听完后,就拔出了腰间短刀要往自己腕上割。
顾明姝大惊失色,一把拦住他:“你发什么疯?”
秦越道:“不是说我的血能消除此药的副作用吗?那用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放干都行。”
闻言,顾明姝也犹豫了。
若是因为秦越的血放太少而导致副作用变大,那确实可以试试加大剂量,但没有解药同入,这血到底能不能起作用,还真不好说。
秦越见她如此反应,就知道有戏,也不等顾明姝做决定了,匕首一抛便直接接住了刀刃部分。
“小姝,拿碗。”他近乎温柔地命令。
顾明姝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心里很难受,但也迅速拿了碗来接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庆和帝与诸御医都走了进来,可屋里忙着的两人,已经无暇顾这些了。
庆和帝见秦越在放血,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在干什么?”
顾明姝只好又解释了一遍,也坦言,这也只是试一试的办法。
庆和帝脸色铁青:“你们看她像是能再试试的样子吗?荒唐!止血!”
这时候,陈太医也给楚季瑶诊完脉了,他的结论和顾明姝差不多,也是说楚季瑶这是受了极强的副作用,这才疼痛难忍。
见皇帝听完后,杀气腾腾地看向顾明姝,陈太医心里“咯噔”一声。
他太了解皇帝了,皇帝这眼神的意思是:今日若楚季瑶活不成,那这顾二小姐也活不成了。
陈冲行医多年,也带过不少学生,但如顾明姝这般年轻有为聪明伶俐的着实罕见。
他爱才心切,上前道:“陛下,跗骨毒堪称天下奇毒之首,这世间本就没什么真正的解药存在。楚王妃今日若不用解药,本……本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
庆和帝一怔,冷厉的眼神“刷”地扫过去:“陈冲,你什么意思?”
“陛下,这是解毒的正常过程。”陈冲道,“跗骨毒如此之烈,又伴随楚王妃多年,已经绝无轻松除去的办法。如今解药已服,剩下的就得靠王妃自己扛了。死里搏生,哪有万全呢?”
“可适才她还说有法子消弭副作用。”庆和帝还在气头上。
“《神医本纪》中,确实有记载血亲的血提前入某些药,可为病人消弭此药的副作用,加强药效的作用。但此理也并非万能。跗骨毒在王妃体内实在太久,早已不能用常理去推论了。”
陈冲故意把“血亲”二字咬得比较重。
庆和帝闻言,神色闪了闪,但气消了很多。
顾明姝这时候也冷静了许多,但她关注的重点却和庆和帝不同。陈冲口中说的《神医本纪》记载了很多她制跗骨毒解药的理论知识。
如果陈太医也有这本书,那他刚刚说的话,就是在撒谎了。跗骨毒不管存在多久,只要药理不变,那个法子就该有用的。
这位之前还总质疑她的陈大人,现在竟然在替她掩盖解药出错!
她心中有点震惊,也有点感激。
这时候庆和帝问:“顾氏,既然血不能用了,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顾明姝恍然回神,道:“回禀陛下,我……”
“她一个黄毛丫头,也就这点微末的本事,哪里还会又别的办法。”
门外,一道沉稳又清冽的声音响起,旋即,风尘仆仆的柳念慈便迈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