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的侍卫听得一颤,早听闻这西子神医脾气怪得紧,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半句话都没说完呢,她就直接炸毛了。
再听“试药”二字,侍卫不禁脊背发凉。
他们曾经听宫中禁卫说起过,有丫鬟被拿去试药,那死状,又何止是凄惨狰狞,就连从战场的死人堆中爬回来的人,看了晚上也会做噩梦。
大丈夫战死沙场荣耀犹存,被拿去当老鼠猴子试药,这可是奇耻大辱,比死刑犯都不如。
“那公公如此嚣张,就让他自己来触触西子神医这霉头,到时候鹿死谁手,都不关我等的事。”侍卫如此想着,闷声退了出去。
公公眼瞧着只有侍卫一个人下楼,面色顿时就挂不住了,“怎么,那神医还在摆谱吗?”
侍卫道:“公公,神医她忙于制药,我刚开口,就被她……”
“废物!”公公怫然斜睨,骂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这一辈子也就看门狗了。”
侍卫又憋屈又愤怒,干脆就阿谀了公公一番,“公公久随皇上身边,身上沾了龙气,霸气侧漏,气质不凡,自然是我等一介武夫不能相比较的。还请公公亲自去宣吧。”
这一通彩虹屁,公公倒是挺受用,可他面上还是冷若寒铁,傲然道:“好狂的神医,看咱家如何治她。今儿咱家就让她清楚清楚,这天下是谁说了算。”
“公公威猛,我等膜拜。”
“哼!”公公哼了一声,拂袖朝着院内走了进去。
几名侍卫跟在后面偷笑,好戏就要开场了,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
公公走上噔噔噔噔地走上楼梯,故意使劲的跺脚。
这小楼本就全部由木头穿斗而成,现在公公脚下这般使劲,使得整栋小阁楼都在抖动,梁椽门窗,不停的发出咯吱呱歘之声。
顾明姝听得瞬间炸毛。
倒不是她要耍性子给人脸色,而是制药真真是到了最后的光头,成败在此一举。四季花和时间,已经遭不住继续失败。
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人不断的来扰她,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嘣嘣嘣!
门被公公重重的捶响,屋内放在桌子上的各种药罐子,也被震得咣咣抖动。
“你们看好每一个细节,天塌下来也不许离开半步。”
顾明姝交代两句,气呼呼的冲向房门,咣的一声将门来开。
公公本欲继续重敲,手掌高高举着要拍下,见门忽然开了,神医戴着紫色面纱出现在面前,不由得僵了一下。
“敲敲敲,敲魂呢?”
“大胆。”公公怒叱,“你就是西子神医吧?你真是好大的架子。皇上千里迢迢而来,你不赶去见驾请安,竟还敢在这发脾气耍性子,你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中?”
顾明姝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侍候在皇上身边的那个公公曹德诺么。此前她跟随秦越两次进宫,此人都侯在皇上身边。
那时候他没开口,面容看起来还算慈祥,想不到竟然是狗仗人势的刁奴一个,完全不问青红皂白,自己为是的就是一通呵责。
顾明姝满腔怒火,本欲发泄,可想到自己正在制药的紧要光头,若是和他纠缠下去,只会坏了事,干脆就暂时认怂,毕竟人家背后站着的是皇上。
“禀公公,现在制药到了……”
“我不管在制药还是在吃药,你不去见驾请安,就是欺君之罪。识相的就快快随我去见皇上,否则,触怒了龙颜,一把火烧了你这碧水山庄。”公公阴阳怪气的威胁道。
好话不会听,顾明姝心底的火也压不住了。
“公公,你知道我在研制的药,是给谁用的吗?是给云贵人用的。若是因为你这一通催而导致制药失败,你可担得起?”
公公的面色不由得僵了一下。他岂会不知,皇上现在最宠的就是云贵人,为了她,这一年来不知道动用了多少的人力财力。
后宫风云暗涌,大部分原因也是和云贵人得宠有关联。每每提到云贵人的病,皇上的情绪就很不稳定。
这西子神医藏在这里,竟是在为云贵人制药,这他倒是不知道。
“咱家不懂制药,咱家只是来传话的。皇上点名要见你,你必须放下一切跟随咱家去。”公公的言辞突然间软了几分。
“不懂你就好好听,”顾明姝气在头上,可不给他好脸色,“说了现在放不得手,你是听不懂吗?回去告诉皇上,我制好了药,自然会去向他请安请罪。”
“哟,你这派头果然不小。”
公公觉得自己抓住了顾明姝话语中的把柄,冷笑了起来。
“敢让皇上等你,你可真能耐。适才我听海陵王说,这碧水山庄藏风得水,有青龙抬头之势,哼哼,你们藏身在这里,是想借势谋反不成?”
一听谋反的大帽子又戴下来,顾明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前世被人这样栽赃顾家,今儿随便一个刁奴也来这样碰瓷,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是真龙天子,他现在人在这里,你以为他会镇不住这个地方?你竟然敢藐视皇威,是何居心?”顾明姝反唇相讥。
公公面色一僵,他万万没想到,顾明姝会趁机反咬一口。
“你,大胆……”
“你大胆。”顾明姝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想破坏制药,又在藐视皇威,你是不是想让皇上宠爱的人有事,让皇上从此萎靡不振,好让你依仗的势力上位?”
“我,你,”公公憋得面红发紫,结结巴巴半天憋不出半句话来。
顾明姝冷冷盯着他,这种欲加之罪,她见得多了,如今玩起来,自然也是如鱼得水。
两人正面红耳赤的僵持对峙,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公公一听,怒瞪了顾明姝一眼,噔噔噔往回跑,见着皇上,立刻下跪,一脸委屈,“皇上,神医她……”
“朕都听说了。”庆和帝冷沉着脸,“朕让你来宣神医,并没说你可以在这里胡来。神医说了现在制药到了紧要关头放不得手,你竟想强行让她停下?枉你跟了高展多年,竟如此不知轻重缓急!”
公公本想喊冤告状求做主,想不到自己反而被怒叱一通,吓得瑟瑟发抖,“是奴才心急了,请皇上降罪。”
庆和帝只是哼了一声,负手走向顾明姝。
顾明姝刚要行跪拜礼,庆和帝摆手道:“免了。听闻你制药到了最紧要时刻,快去制药吧。只要药能成功,朕不但不怪你怠慢之罪,还要重重嘉奖你。”
“谢陛下。皇上,再不要让人来扰我了。”顾明姝此时是真心急。
“这是自然。你放心,朕也立刻离开这里,绝对不会干扰你。”庆和帝笑着,回身道:“齐铭,给朕安排个好住处。朕难得出宫一趟,就在这宝地好好清闲清闲。”
齐铭嘴上应着,内心却冷到了冰点。庆和帝这意思,是要在山庄久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