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因为被庆和帝多留了一会儿说公事,回去得晚了。
他才进家门,正好遇上顾培青带着顾明姝的出门。
“岳父大人。”秦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拱手行礼。
顾培青没事人儿一般,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宫中奏对可顺利?皇上答应让楚王妃回来了吗?”
秦越坦言不讳:“皇上说,母亲之事还需考虑。”
“唉哟,那可真是遗憾。”顾培青语气倒是诚恳,然后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以声名搏,未必能在皇上面前搏回楚王妃。但如今府上无主母,流言不停,时间一长,你才有机会成功。”
他拍了拍秦越的肩膀,鼓励道:“再接再厉,马到成功!”
秦越:……
顾明姝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王爷,怎么了?”
秦越便低声问她:“你我之间的约定,还作数吧?”
“什么?”顾明姝怔愣着没有反应过来。
秦越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说……”一年之期。
后四个字,他以唇语的方式说了出来。
顾明姝道:“我向来言出必行。王爷放心吧。”
秦越便点点头,然后送她上马车,还温柔地叮嘱她在将军府也要好好吃饭,多多保重。
顾明姝听着觉得又新鲜又好笑。新鲜的是,两世为人第一次听秦越如此关怀备至温柔体贴的话;好笑的是,她在将军府住了十几年,比起王府来吃得好睡得香,实在不用他叮嘱。
上马车的那一刻,顾明姝心里还是很平静的,就是这平静来的十分诡异,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封锁在某处,一丝一毫都不泄露,所以才有此安宁。
直到暖风放下车帘子,无意道了句:“王爷真是跟以往不同了,这么久了,他还在门口相送呢。看来着实是舍不得您。”
顾明姝闻言下意识地撩帘去看,果见秦越就站在门口朝她这边瞧,见她撩帘探看,还朝她勾唇招了招手。
她赶紧放下帘子,故作轻松道:“本王妃聪明贤惠,还帮他除了那么大一蛀虫,他若有半点良心,合该念着我的好,舍不得我走。”
“小姐说的对!”翠微附和道,“近来可把咱忙的不轻呢!”
暖风也点头称是,两个小丫鬟就在马车里唧唧咋咋地小声吹起了顾明姝的彩虹屁。
而顾明姝自己,则单手支头放空了双目。
其实,自从秦越定大朝日的计划时,就有个疑惑一直在她心里盘旋不去——
他费尽心机地借势回朝也不过短短几日,为何要这么急地去逼皇帝允他接回楚王妃呢?
顾明姝很清楚,他想拿回王府的掌家权,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走仕途。但才回朝,就要用这种比较激进的方式去逼皇帝,与前面所求就矛盾了。
重生回来后,顾明姝就越来越觉得,秦越似乎一直都很孤独。
不管他有什么计划或者目标,他都只是自己往前冲。而她也从不问缘由,只是不停地去完成一项项任务。
回想起方才离别时他的眼神,顾明姝就总觉得有些落寞在里头。
难道,他也会需要人陪吗?
回将军府后,顾明姝就拉住了要去书房的顾培青:“爹,我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爹好忙,有什么事你去问你娘吧,乖!”顾培青拍拍女儿的脑袋,转身就要走。
顾明姝心道,关于楚王妃的事情,她娘肯定没有他爹这个身在朝堂的人知道的清楚。
“我想问的是朝堂上的事,阿娘不见得知道呀。”
“是关于你婆婆楚王妃的事儿吧?”顾培青一眼看穿女儿的小心思。
顾明姝点点头:“对!”
“那就问你娘,她都知道。”顾培青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当日你回门的时候,我其实便觉得,你可能对秦越那小子没意思,所以今日才趁机喊你回来。但观你现在这样,却不像无情。”
顾明姝心里震惊了一下,嘴上却先否认了:“爹您在乱说什么呀!”
“爹是不是在乱说,你自己想。正好趁着在家这些日子好好想。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决定要不要问你娘那些事。”顾培青语重心长道。
“但你要记住,无论是十八坊那小子,还是海陵王府的小子,爹和娘都能做你的底气与支柱。”
顾明姝顿时十分物语,半晌才憋红了脸道:“爹,您没事儿少去酒楼茶馆听八卦,我和那位公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顾培青摇头道:“唉哟,都叫上公子了。啧啧啧……”
顾明姝急了,怒目圆睁:“爹,我成婚了。我有正儿八经的夫君,也没离也没丧呢,要是您都这样胡说八道,女儿可真是跳到玄女湖里都洗不清啦!”
“在家说,又没出去嚷嚷。有什么好洗的?咱家不兴三从四德那一套。我顾培青的女儿,就是要喜欢谁就嫁给谁,不喜欢了就换一个!哈哈哈……”
顾培青大笑着走远了,顾明姝心里却又暖又酸。
她的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努力想让她自由飞,但前世,她却画地为牢,辜负了这片心意。
顾明姝被拳拳父爱冲淡了对秦越的某些情绪,便心安理得地回了自己的藏月阁。
下午的时候,顾家那些得了消息的儿郎们,翘课的翘课,告假的告假,全都回来看顾明姝了,阵仗完全不输回门那日。
顾源这小子跑的最快,一听说顾明姝正往正厅来去,便兔子一样蹿着去迎,还真被他半路迎上了。
“二姐,我就说王爷不是好人吧。还没人相信我,这次他没有打你吧。”
顾明姝疼爱的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打狗还看主人呢,谁敢打你姐姐。”
“呐,哥哥和阿爹虽然都在后面,但他们耳力好铁定都听着呢,我可没说你是狗哦。”
“好你这小不点,敢拿姐姐开涮,这才多少日子不见,又欠收拾了你。”
姐弟俩一路打闹,到了门口才安静下来。
顾恒依旧是那一张面无表情的严肃脸,“回来就好,免得留在那受那种鸟气。”
其他哥哥弟弟们也附和,不断出言安慰,明里暗里都是对秦越的责备。
顾明姝哭笑不得,这事还真怪不得秦越,莫名其较就在顾家这边当了冤大头,到还有点心疼他了。
“喂,你们能有点立场不,上次回门的时候,你们还……”顾明姝说着,比划了两招飞鸿剑法。
顾恒道:“此一时彼一时,不可混为一谈。”
其他哥哥们也附和,“一套破剑法罢了,就想拿着我顾家人受气,不答应!”
顾明姝只能陪笑,有这样一帮哥哥弟弟,真是有暖心又无奈。
她也不多解释什么,就由着他们宠溺自己吧,不要白不要。
回将军府不到三个时辰,顾明姝就领略到了母亲此前说的“被人踏破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