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什么舌头?
我赶紧跑到雀儿身边,只见他死死地盯着画板上的那团乱麻,似乎很专注的样子。
“哪里有舌头?”我问道。
雀儿盯着画布,用手指了指几个地方:“你看不出来吗?这里是眼睛,这是鼻子,这是舌头……”
我跟着他的手指,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等一等。”我说着,掏出那根松枝,在画布上点了点。
没有反应。那上面依旧是一团乱麻。
我看看他。心里想着这或许就是艺术家吧,谁知他一下子急了,抢过树枝就在画布上比划:“你看,你看啊,这是脸,这是眼睛——”
突然,雀儿顿住了。
“怎么了?”我感觉他的状况不太好,便从兜里掏出一张安神符,准备往他心口贴。
然而,雀儿的眼神从画布上飘了下来。他平静地说:“没,没什么。我刚刚看错了。”
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难道是我看漏了什么?
这样想着,我收回安神符,拿出显形阵,走向画布。
雀儿见我愈发狠地向那画招呼,直接一把拉住我的手,道:“行了,我刚刚真的看错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那画发出了一种很诡异的声音。
呜呜咽咽,像女人在哭,但她的嗓子很粗,以至于这哭声又像兽吼。
我立刻把雀儿护到身后,拔出短匕,紧紧盯着画布。
这次的邪祟非同凡响,所以我并不打算保留实力。
只见那画上的乱麻逐渐融化,慢慢地往中心聚拢,最后变成了一种血一般的色块。
不仅如此,这房间里所有的纸张,都染上了血色,就好像有一团血球,在房间中央爆炸了一般。
就在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画上的时候,对面的讲桌忽然“咔嚓”一声,裂开了。
一大团深黑色的粘稠液体从里面涌出,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瞬间浸染了我们脚下的画纸。
我有些受不了地捂住鼻子,可没过一会儿,那股味道就散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阵奇异的清香。
雀儿有洁癖,对味道也很敏感。他闻了闻,对我说道:“小心,这里面还有血味。”
我点点头。有一类方士,会用植物做媒,达到想要的效果。其中一种,便是致幻的香料。
我用艾叶包了四个小球,塞给雀儿两个,让他堵到鼻孔里。
做好防护工作,我们便小心翼翼地走向讲台。
讲台前那个盖着布的东西还立在原地。这东西特别像刚刚那些写生画架,但要小一些。
奇怪的是,在这间充满着邪气的教室里,这东西出淤泥而不染,一点邪祟的气息都没有。
出于安全考虑,我没有贸然揭开蒙在上面的布,而是绕开它,直接站上了讲台。
只见裂开的讲桌中间,居然是一个小小的“棺材”。
这棺材和我鞋子差不多大,通体漆黑,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刻着一只玄武,也就是长着蛇尾巴的大龟。
“这是什么?难道是舌头?”雀儿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取出松枝,沿着棺材的轮廓,虚虚地画了一个阳符。
然而,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那棺材都没有动静。
“不是。”我皱了皱眉。
这倒超乎了我的意料。一般来说,封印鬼神的“口”,需要用黑曜石制棺、以玄武为镇物,再使用一些特殊的方术,将封印掩藏,以防常人无意间触动封印。
这些措施与教室里的诸多场景一一对应,但阳符却没有对棺材里的东西产生反应。
难道,那“舌头”,已经逃出去了?
不太可能。如果它真的已经挣脱了封印,我们应该获得更加“热烈”的欢迎才对。
我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又用松枝碰了碰棺材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棺盖松动了。
我心头一紧,连忙想要把它盖回去,可那盖子却越滑越远,渐渐的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我往里一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棺材居然是空的。
雀儿忍不住问道:“里面的东西呢?”
我摇摇头,想说不知道,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喂,你怎么了?”他见我不停地挠着脖子,立刻发现不对劲。
一阵难以言喻的瘙痒,从我的喉咙深处爬了上来,化为一声声剧烈的咳嗽。艾草药丸从我的鼻孔里喷出,掉在地上,被黑色的粘液淹没。
我卡着自己的脖子,努力想要止住呛咳。可瘙痒过后,我发觉自己的咽喉像是变成了一块木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雀儿也慌了阵脚,拿出自己的哮喘气雾剂,问我要不要喷一下。
这时,一阵“吱吱”声响起,我们同时看向声源,就发现黑板上出现了一幅简笔画。
那画上有两个小人,小人身子下是一些花瓣状的东西。
要命。我可看不懂这种东西。
我拼命地做手势,让雀儿别管我,先去看看那画。
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哑了,但只要灭除邪祟,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动。我只好把一张退邪符贴在自己脖子上,再次示意他去看画。
他拗不过我,只好去检查黑板。
雀儿用手摸摸黑板,蹭了一指头灰。
紧接着,他又从几个不同角度看了看,就差倒立了,但最终还是疑惑地退下,道:“这东西太抽象了。如果这两个人是我们,那他们脚底下的花是什么?”
我们还在云里雾里,突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一回头,发现讲台前那东西上的布掉了。
我浑身寒毛直竖,雀儿倒无所谓,直接手电筒打过去。
那是面镜子。小小的,长方形。
镜子,镜子。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怎么也抓不住细节。
先去看看吧。我比划着让雀儿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镜子前。
那镜子很普通,我们的样子也没什么变化。
我有些困惑,刚想用别的手段检查,就听到雀儿说:“齐一平,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热起来了?”
热?
他这样一说,我的确发现自己出了不少汗。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再睁眼时,我发现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飞。
我转过头,只见整间教室中的纸张都漂浮起来,旋转着、摩擦着,紧跟着一串火苗凭空出现,迅速点燃了纸的漩涡。
“那不是花瓣,”雀儿恍然大悟,“是火!”
看到明火的那一刹,我感觉浑身的本能都被唤醒了。我俩发疯似的扑向出口,可在接触到门把的瞬间,我感到身边出现了一个邪气漩涡。
回过神时,雀儿已经站在了后门。我们惊讶地看着对方,中间的火焰越烧越旺。
“没时间奇怪了!”他在对面喊着,“快跑!”
不断攀升的高温剥夺了我们思考的时间,那一刻,我们只知道拼命地摇动面前的把手。
忽然,我听到雀儿惊喜地喊:“齐一平,我在里门开了!”
我转过头,正好看见巨大的火舌舔进了后门,雀儿的身影消失在了火海。
浓烟滚滚。
我站在原地,整个人木了许久。
纸张摩擦的窸窣声、木板炸裂的噼啪声,一切都从我的耳边远去,只余大脑嗡嗡作响。
门把变得烫手了。我后知后觉地将它松开,发觉手心已被烫掉了一层皮。
整个空间充满了黑烟。我感觉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从脸颊滑过,也许是被熏的。
不知为何,我没有趴下以求生存,而是向着烟中一个不停反光的东西走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面镜子。
我拂去上面黑色的残渣,强忍着烟气,张开嘴。
“舌头”如果不在棺中,会在哪里?
一条青灰色的、萎缩的舌头,倒映在镜中。
我早该想到的。邪祟的存在,本就与“现实”不相通。那舌头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它一直躲在“另一个世界”的角落,伺机寄生。
我高高举起短匕,瞄准镜中的舌头。
四周燃烧的画纸,仿佛赤红的蝴蝶,纷飞着扑向我。
我毫不犹豫,刺了下去。
镜子“哗擦”一下碎成几块。霎时间,火焰熄灭,所有的事物都如同按下了倒放键,迅速恢复了原貌。
我跪在讲桌前,匕首扎穿了一具漆黑的棺材,黑色的液体不断从中渗出。
凝聚在短匕上的真气散去,我一时感到脱力,好容易才让自己站稳。
而我的发小,则躺在我身边,惊魂未定地喘气。
“雀儿,没事吧。”我的声音回来了,就是有点干哑。
他浑身上下地摸了摸,好一会儿才答道:“嗯,大概。”
“但是,为什么。”他坐起来,还是不太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不是……被火烧了吗……”
我拿出黄纸把短匕擦了擦,说:“那邪祟在利用镜子。”
镜子常被人们认为是“能够沟通两个世界”的。有些强大的邪祟,就能够通过镜子,构建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人们的幻觉上的。然而,过度的惊吓会让大脑认为自己死亡,这便是邪祟用以害人的手段。
我咽了口口水。方才闷热窒息的感觉尚未褪去,现在的我只想喝点水。
“对了。”我说,“得把这个带上。”
我拿出一沓符纸,细细地将小棺材包了起来。
雀儿毛都炸了:“你带这个干嘛?”
“领奖。”我双手捧起棺材,掂了掂,“放心,这东西挨了我一刀,已经没危险了。”
这种与鬼神有关的邪祟,只能靠天地正气慢慢消磨。但是,我的短匕能够大大消磨它的邪气,短时间内,它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这之后,还是要好好补上封印,最好是能找一些大能……
这样想着,我拉起雀儿,两个人搀扶着走出教学楼。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我们二人走在空旷的校园里,吹着夜风,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快感油然而生。
突然,我听到一个女声,远远地对我们喊:“喂,那边那两个,干嘛呢?!”
转过头,只见一名个子不高、长得有几分甜美的少女,身后跟着一大群学生,正叉着腰瞪我们。
“雀儿,你们学校还有夜跑团?”我问。
“去你的,”他的口气带着很明显的嫌弃,“那是学生会。只是这个带头的,我不认识。”
“你们学生会还兴半夜查寝?”
“喂,我说你们呢!”那个女生一路小跑,“鬼鬼祟祟在交头接耳些什么?!”
“首先,我不叫喂,”雀儿慢悠悠地说,“第二,你又是什么人?我记得咱们学校不管学生晚归吧?”
“这位同学,她是我们请来的……专业人员,”那些学生会的也跟过来了,“最近学校里有不明人士,同学们最好不要随意晚归,请见谅。”
“我们是来夜跑的。”我尽量让自己理直气壮。
“什么跟什么啊,”女生嗤笑,“听好了,你们学校里有妖魔,而我,可是风水大师赵铭天的弟子,名唤刘芳,你们这些个凡人,给我记好了!”
我大惊,一是没听说过这么个风水大师,二是惊讶学校居然真会找风水大师。
刘芳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很是得意:“凡人,我看你们邪气缠身,是不是做了亏心之事?还不快从实交来,否则,命不久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