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暮再一次将喉间疯狂涌动的鲜血郁郁压下,微薄的唇也抿成一条温柔的直线。
他淡淡垂下眸,那双深如潭水的桃花眸中,竟蕴着此间惨白的月光。
月色冰而凉,缥缈的荡漾在男子本就惨薄的唇上,接着一点嫣红之色便缓缓渗透出来。
色若朱砂糜艳,又似彼岸开尽荼蘼。
洛清霁定定的瞧了会儿,眼睫微低,恰好掩住眼底急速酝酿起的风暴。
风暴中心,是一支冰凉的手指,指尖正搭上男子薄而有致的唇畔,一点点拭去揩去其上丝缕血迹。
“这是什么?”她问。
血迹黏腻,微稠的触感似乎黏住了她的心绪,惹得她高速旋转的思维难以为继。
她依然问的认真。
“到底受了什么伤?”
苏寒暮不语,身上水泽之气却自周身瑟瑟涌起,而后紧紧环住自家小姑娘。
只见他眸中含笑,指尖微拢,轻轻掐了掐清霁柔软又细白的脸颊,将她的满腔的疑问与担忧推了回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你操心。”
声音散入空气里,微磁又携着不易察觉的嘶哑疲惫,大不同往日的清润优雅。
尾音又稍稍上勾,最后一丝余响拖入万里行云间,竟比今夜的月色还要惑人。
洛清霁垂了头,也不挣扎,任由乱绪随着动人的月色上下沉浮。
月色醉人,今夜就当是,与曾经的自己最后一次饯别罢。
“嗯,怎么呆了?”苏寒暮温柔的俯下身子,在姑娘耳边絮絮哄着,“这次,愿意随我离去么?”
他曾经为她在太极小阵里封入一丝储备能量,能够护她安然前往新的世界。
那里,有他曾经为她准备好的一切,有明媚与安稳,她随时可以开启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
沙哑的声线于冷香中鼓荡游曳,却如春日里平地出现的惊雷那般,将一直发怔的姑娘从无边无际的月色中蓦然撼醒。
她眼神一暗,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
她身上担着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是那懵懂小姑娘身上的血海深仇,是哥哥身陷在龙潭虎穴的忍辱负重,是洛国万万千千百姓的性命!
于是,眉头凝起,再一次义正辞严的拒绝道:“此世虽遇风雨,焉能独行?幸而此间之乱事与苏兄无涉,还望苏兄速速离去,多自保重。”
“还有,记得养好身体。”男子唇畔的那抹倏然滑落的血迹,总是萦绕在她心间,芜杂而纵生乱麻,让她不安,也让她不由的去思考,去回忆。
那伤,是否与她有关?
是上世残留未尽清的余毒,亦或是跋山涉水,路途之间携刻出来伤痕?
冥冥之中,她总有感知。
可她身边更是危险,绝不是久留之所,于是她的语气更硬了些;“男女有别,还请苏兄速离。”
似乎被小姑娘疏离的语气给气笑了,苏寒暮压下喉间翻涌起来的鲜血,舌尖微蜷,稍稍抵了抵牙齿,把口中那股绵密咸腥的血气压得更深。
其实,他向来是懂她的,自结识伊始,小姑娘便从不愿在他人羽翼庇护下成长。
她淌过泥泞,越过山河,在日月星辰与他的见证下,一点点长成‘惊心动魄’模样。
动他心弦,迫他神魂。
苏寒暮释然的低叹一声,骨节分明的手重重的按下,又温柔的轻轻拂了拂清霁低垂的鸦鬓。
还是舍不得呀…
罢了,无论前路如何,他总是会守在她身边,护她世世安稳,岁岁平安。
剩下的,由她便好。
谁知,自家的小姑娘却又一次开口,简单的一句话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推很远很远。
她注视着他的眼,认真的模样状若九天繁星,明亮又璀璨。
“苏兄,你不必这样,总是护着我。当年的小女孩,早已长大了。”
只见她眸间水色深深,却干净的如同一块蕴着清气的美玉,了无彷徨之色。
是啊,她早已长大。
苏寒暮捂住眼,扯动薄唇,狼狈的恩了声。
他到底是不肯这样离开的。
于是便岔了话题,询问道:“清霁,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有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吗?”
“无,苏兄保重好自己便是我最大的安慰了。”洛清霁垂眸回应,到底不好随意赶人,便寻了个由头,“已过子时,夜色深浓,我观苏兄身体单薄,且有伤在身,宜早些回去休憩。”
谁知,那人红着桃花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眸中夹着晦涩难辨的情绪。
见她久久不应,便负手在室内一转,挑了块配着漆木几案的锦席,屈膝坐下。
绝不肯离开的模样。
洛清霁无奈的叹了声,只得转回几案的另一头,屈膝坐下,为他斟上一盏冷茶,“路途遥远,且先饮一些罢。”
“嗯,我家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啊…”苏寒暮缓缓接过,语气不明,像是骄傲又是难过。
只见他执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可,我总是会担心她。”
落花成雨,芳菲不尽,便是他的此时此刻。
向来薄情冰寒的眸中,竟刹时充盈了四季的气息,万物生长,蓬勃生发,绽放于极致之处又勃然零落。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期冀又哀伤。
洛清霁心里簇簇疼了起来,向来无所不能的明月,也会这样的时刻?
也罢,也罢。
看来他打定主意,是不达目的绝不离开了,若是自己执意坚持,反倒是加重他身上的伤势。
这般想着,她亦为自己斟了盏热茶,将全盘计划告知。
月色渐浓,四周遮挡住月亮的云翳,也被皎皎清光逼得四散奔逃,洛清霁最后的尾音也散入如水般院落里,最终收进苏寒暮按在漆木几案上的指尖上。
他‘唔’了声,又若有所思的的敲了敲,赞道:“借力打力,果真好计策,可是此计于你,太过危险了。”
“上策必行。”洛清霁抿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嗓子,道:“的确如此,苏兄打算阻我么?”
苏寒暮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他哑着嗓子,“若是我舍得违拗你的意志,便不会在这里与你对坐商谈了。”他顿了顿,又道:“清霁,情报是所有计策中最关键的一环。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世间因果相扣,环环联结,往往有些人深入弧中,却被乱花迷眼,云山雾罩,落了个前路难寻的结局。可当厘清源头因果时,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恰巧,我这里有许多晋国卿大夫的内幕情报,虽不能保证完全正确,却也八九不离十,你想知道哪些?”
大事要紧,洛清霁也不扭捏,直接道:“我即将去见的那人,如何?是否同我断定的那般?”
“嗯,清霁果真聪慧,上军将郁禾,正是破局之关键。”苏寒暮动了动眉心,掩饰住身体上的疼意,又拢起指尖,点了些茶水,在黝黑的漆木上,勾勒出几道水渍。
赫然是一副残局,棋面之上,杀气腾腾。
他抿了唇,咽下横亘在嘴里的血气,率先指了指‘将’所在的位置,评价道:“这里是晋国中军将赵合淬,他掌晋国军政两权,权势几近滔天。可此人颇有心计,手段残忍狠辣,狼子野心,不足与谋。”
接着,指尖撇向旁边的位置:“其次是晋国中军佐王楠柯,此人老实敦厚,且曾与赵合淬有一饭之恩,恰到好处的中庸使他在晋国的朝堂风云中能够明哲保身。啧,是好事也是坏事,作为谋方,我认为此棋不可动。”
清霁认同的点点头,这人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她自己谋算时便没把他划入其中。
苏寒暮又蘸了点茶水,在过河卒的位置上写下‘令狐’二字。
“令狐宴,晋国上军佐,人如其名,此人狡猾如狐,黑白难辨。”
洛清霁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沉吟片刻:“我曾在洛国的史官疏注中,读过此人之迹。执笔者对他评价甚高,赞他知礼守节,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其中还特别记载了上次诸侯国会盟之事,言说他仅以弱冠稚龄,驳倒秦国多名谋士,之后渺然无踪。”
“是也。我所知的消息里都极力陈言他清风道骨,礼节相宜。须知过分强调即是掩藏,且此人行藏难窥,我更偏向于他是心计深沉之辈。”苏寒暮追寻原身记忆,却只依稀记得一双稚嫩又深沉的狐狸眼。
他掩了思绪,在赵合淬四周的位置上随意划了两笔,力道不深,“六卿顺次而行,剩下的两位下军将佐,是由赵合淬提拔上来依附于他的卿族,倒是不值一提。”
洛清霁点头认同:“经苏兄这般分析,我更觉上策施为的必要性了。”
她眼里有光,抹去原本上军将郁禾所在的位置,而后点了茶水,啪的一声钉在合适炮位上,直逼老将。
“唯有借力打力,乾坤扭转,劣势方能转圜,我此行非他不可。”
拗不过自己的小姑娘,苏寒暮抿唇问:“那人不好相与,清霁此行去见他,该如何施为?”
迎接他的,是小姑娘坚定有力,却直抵人心的回答。
“便以礼晓之,以利诱之,以情动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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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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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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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月色惑人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