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初白。
随着院内公鸡第一声鸣叫,天边泛起一丝亮色。
山间清晨多雾,沉沉雾气调皮的遮住初阳,将辉霞衬的摇曳生姿。
苏寒暮从睡梦中睁眼,心口一片慌乱。
他梦见,清霁惨白着小脸,赤脚走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
土地皲裂破碎,焦黄的烈阳下四分五裂,尽数收入一双清凌凌的眼。
那眼,却早已失去往日的水光浮影,沉寂黑暗如掩藏已久的陈年旧画,扑簌簌染上厚重的灰影。
她无神空洞的睁着那双眼,环顾着那片碎裂的土地。
土地尽头,是一方悬崖。
她似乎有些开心,嘴上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踏着古老的调子,踩着铃铛缓缓朝崖边前行。
叮铃,叮铃——风过焦土,卷起黄沙,也卷的脚踝上胡乱绑着的铃铛泠泠作响。
叮铃,叮铃,空洞又无助,仿佛小女孩正无声的求助。
苏寒暮心底撕扯起疼意,他红着眼眶,伸出双臂,立马迎上去。
拥她入怀,快拥她入怀。
叮铃,叮铃——纤细又脆弱的脚踝,和一个徒劳的人。
苏寒暮一次又一次扑了个空。
他茫然的抱着团空气,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如黄沙般流去。
身后那曲古老繁复的调子仍轻轻哼着,脚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似是在指引迷途的亡魂,又拧着怪笑欲把他引入悬崖。
深渊与爱人。
他轻声笑了下,伸出细长又坚实的手臂复又去揽。
他想同她一起坠入悬崖。
……
喉咙燥热干涩,头颅疼痛难耐,苏寒暮鸦羽般的眼睫微微绽开,窗外眼底的一片薄绿恍入眼底。
他用修长的指尖按住太阳穴,揉了揉,便随意套上了件粗布褐衣,翻身下床。
小心越过正歪在一旁哼哧哼哧打鼾的爷爷,他轻轻掩上房门。
夏日清晨似乎是极其浪漫的,整片世界从五彩斑斓的光影里醒来,沉入苏寒暮眼里。
金色朦朦水汽拢住深蓝的天,微微拂动的清风带着股绿意,吹红了东方那片邈远的天。天际橘红捧接着未褪色的蓝,和着浅褐色的土气,杂着缤纷的花香,纳入苏寒暮淤积浊气的胸口。
他深吸一口,整片灵台都清明起来。
苏家隐逸的地方不大,却五脏俱全。院落被小小池塘分割成了两半,一般昏黄,一般澄明。
昏黄的一面是内室,修竹丛丛,花木葱茏,未明的天际被这些蓬勃的生命浅浅遮挡起来,倒也十分静谧。
而澄明的一面是厨房与药室,它们毗邻小池塘,清澈的湖水荡着薄红的莲心,粼粼光影将整侧都染上明净的翠波。
他挑了眼朝自家姑娘的居所看去,那里仍在安静的沉睡,似乎隔了朦朦胧胧雾气,就像这一世的清霁,云山雾罩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影。
他摇头撇去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心事重重的迈入厨房,却见有一个身影正在厨房里忙碌。
他正捧着颗大白菜,仔细端详。见来人,他似乎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活计,淡淡道:“是你啊,苏兄。”
苏寒暮一怔,收起狂乱的心绪,勉强扬唇:“清,洛兄,为何清晨在此地?”
洛清霁递了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她晃了晃手里的大白菜:“某打算给苏老爷子做顿早食。”
昨日见苏老爷子颇爱美食一道,席间的杯盏肴核大部分被他尽数扫光,想必若是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之后求得为哥哥治病的机会也要大上许多。
这般想着,她不再理会苏寒暮,专心致志的扯着手里的小白菜。
“洛兄也会庖厨功夫?”苏寒暮盯着她扯动白菜翻飞的指尖有些好奇,又垂下眼悄悄环顾厨房的盛况。
七零八落的小白菜,扯得乱七八糟的面饼,灶台上甚至汪起团团水渍,以及小姑娘灰败的脸色。
洛清霁低下毛绒绒的头,素白的巾纶在苏寒暮眼前打个旋儿。白嫩嫩圆乎乎,像颗元宵糯米团子,他舌尖抵了抵牙齿,克制住想去摸摸的冲动。
“洛兄,扯面也是有规律的。”他桃花眼里泛起柔光,捏起一块软软的面团,准备示范一番。
可洛清霁并不搭理,只是倔强的逮住手上的小面团,捏住两头,使劲儿往两头一扯。
啪嗒一声,面条断了。她抿了抿嫣红的菱唇儿,挑起一块继续开工。
苏寒暮也不说话,托着小面块,静静倚在门上瞧。初阳的金光渐渐略过小池塘里,无声从窗牖漫进来,为苏寒暮侧脸打上一层朦朦的光泽,暖烘烘的,闲散又松软。
洛清霁仍在与面团儿持续不懈的作斗争。
苏寒暮抿着笑瞧她笨拙的动作,小心翼翼又缩手缩脚的,可爱的让他彻底撇那场荒诞阴冷的梦境。
他想了想,仍是走上前为她示范。
转了转托在手上的小面团儿,调整方向后用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把住两端一拉。
啪叽一声,面团儿应声而断。
抬眼,便见小姑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苏寒暮也不羞恼,拖腔拖调的:“洛兄,有件事想请教你下。”
他顿了顿,轻笑道:“嗯,你醒面、溜条了吗?”
……
洛清霁抿了抿嫣红的唇儿,从脑海的犄角旮旯处调出刻意淡忘的记忆。三次穿越,她疏于练习厨艺,只是巴巴的追随着苏寒暮四处奔走。男人日常是忙碌的,经常忘了用饭,为图方便,她练就了一手煮面的手艺。
虽是煮面这种简单的活计,她也研究出了各色不同的制法,什么牛肉面、打卤面、奥灶面、担担面等,她为给他调整口味儿可谓是信手捻来。
但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忘了,便是她多世以来都是买来成面烹制的!
洛清霁无奈的瞅着手边那些不听话的面团,一颗心冷却下来。如果连最擅长的面食都拿不出手的话,又该怎样打动苏神医来拯救弟弟呢?
正当她蹙眉思考之时,苏寒暮已然灵巧的把余下玲珑团收拢下来,聚成一个大面团,反复揉搓。
只见他飞快的提起面团,过了三遍水后,又反复揉搓几次。接着他从一旁的药兜里取出一把蓬草,烧成灰。
在洛清霁目瞪口呆的下,他将揉好的面团猛地浸没蓬草灰水里。
“……”洛清霁压住奇异的面色,颇为不解:“这面团子,过了灰蓬蓬的水,还能吃吗?”
“是碱。”他从碱水里捞起面团,边揉捏边解释:“此草是戈壁滩特制的蓬草,前年爷爷去北方边境特意采回的。使用此草烧成的灰揉面,会使拉出的面条呈出金黄的色泽,一口吸溜下去会更加爽滑筋道。”
百次揉搓后,苏寒暮将面团静置与一旁,盖上一块白巾子待用。
“洛兄,和好的面团放置一段时间,趁着放置的这段时间,我们来一同处理制面的配料。”苏寒暮桃花眼微弯,轻声提议。
洛清霁礼貌道谢,从腰间解下一块墨黑色的玉佩,曼声道:“这是家母自小赠我的玉佩,现赠予苏兄,以酬近日待某之礼。”
“洛兄,你不必如此客气。”苏寒暮微微垂下眼帘,任初阳在鸦羽般的眼睫上飞动,他掩下眼底的脆弱,“你知道的,我…”
洛清霁眼神浮了下,她盯着外头被阳光分割的花木,粼粼波光绽开清凌的眼,她甚至旋起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白嫩的手执意伸着,肖似上世他赠予她的那块墨玉,它紧紧横卧在掌心上,像极了缠绕他们两世的羁绊之花。洛清霁小小的掌心越过如梦恍然的几世追逐,实实跌入苏寒暮的眼底。
苏寒暮拾起玉佩,扯唇笑了笑。
洛清霁亦浅声笑开,她默默告诉自己:梦,结束了。
之后的气氛沉闷了许多。些许微尘在清晨的薄雾中飘飘荡荡,温柔的落在两人肩头。
洛清霁正抿唇备料,苏寒暮也知机的打着下手。
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寻常人家也不能烹饪牛肉,因此洛清霁打算吊些高汤,做几碗清汤拉面。
其实,清汤拉面更要考究吊高汤的功夫,洛清霁快速从厨房里的找出一筒子猪大骨和一只老母鸡。
她细细的回忆起吊汤之法。
先将猪大骨并老母鸡洗净过水,沥干后捞出切块。接着她抽出案板,按住老母鸡去皮,又挥舞菜刀跺开鸡腿,割开鸡胸。
落刀倒是利落,就是肉块歪歪扭扭的,她轻叹口气,安慰自己总归这只是吊汤的原料。
于是她飞快的挑出鸡头、鸡爪,把切好的两部分分装在碗内:“苏兄,剩下的劳你剁成碎末。”
苏寒暮点头,飞快接手。洛清霁也不闲着,她找出一口小吊锅,扔入洗净的猪骨,执起铁勺撇去浮沫,打掉渣料。
烟火气滚滚,小吊锅咕噜咕噜冒着小泡儿,洛清霁眉眼在烟气的氤氲下渐渐变得模糊,苏寒暮恍惚看着,切肉的手缓缓停了下来。
“嗯?”听不到笃笃笃敲击的声,洛清霁鼻头探出一道浅浅疑问。
“啊,抱歉。我方才走神了。”苏寒暮浅褐色的桃花眼露出点歉意。
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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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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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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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暖阳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