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也有豢养男-宠炉-鼎的女修士, 毕竟修真界不受世俗的拘缚,只讲究强者为尊。
但听说过利益交换,却真没听说过“因为姘头很风雅所以没关系”。
本想顺手斩断情丝结果没成功的望凝青低头笑了笑,转身朝着久我莲走去。
她的步伐轻盈曼妙, 像蝴蝶, 也像浮萤, 厚重的华服穿在她的身上, 却别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潇洒飘逸。
异样的、令人眩晕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久我莲微怔, 他手中的折扇毫不迟疑地击向竹内青子藏在广袖下的手, 快得仿若抽刀。
然而, 竹内青子好似早有预料,侧身避开了久我莲的攻势。随即,她袖中寒芒一闪,一振怀剑在她掌中如花般绽放。
“啊!”靠得近的贵女忍不住发出了尖叫,少女手中的刃光如惊蛰的闪电,刹那间直袭白川彩子的胸膛, 眼见着便要剜出彩子的心脏。
“嗤”,一声布帛撕裂之声响起, 恍惚间似乎能感受到利刃刺入皮肉时的阻滞, 有人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别开头去, 却也有人在一片死寂中悄悄睁开了眼睛。
“……”凉冷的暮风中,竹内青子惯来温柔的声线锋利得宛若严冬时节刮面而过的冰雪,“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苦涩的、橘枝的香气溢满了鼻腔,血液渗入泥土时甚至催生出了青翠的胚芽。
“不要杀人。”久我莲死死地攥着竹内青子握刀的手,他的拇指恰好卡住了剑格, 但在握住她手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握住了一部分利刃。
“杀人了就没法回头了。”久我莲隐忍着痛色,他的语气仍旧是轻淡的,鲜血顺着指缝濡湿了她的手,“会下地狱的,青子。”
御前拔刀是为不敬,保护天皇的护卫们已经齐齐围了上来,长刀直指竹内青子。
“我呢,是一定要漂漂亮亮地活着的。”竹内青子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周围闻到这股香气的人都开始头脑昏昏沉沉,步伐站立不稳,“要么做凌霄花,要么做红山茶。若不能开在枝头,就整朵凋零落下,不会有第三种选择啦。”
那宛如旭日光辉染就而成的华服颜色逐渐变深,一点点朝着夜幕浓染的深沉过渡,淡淡的紫雾萦绕在少女的袖口,恍若一场魔魅而又迷离的梦。
“呼”地一声轻响,就像少女在耳畔边的吐息,又或是孩童对着蒲公英吹气,紫红色的蝴蝶自少女的大袖间飞出,铺天盖地朝着白川彩子席卷而去。
“是你!”白川彩子一见这蝴蝶便忍不住惊声道,“在黄泉中果然是你对我下手!”
“当然,本以为能将你永远留在黄泉,谁知道被多管闲事的莲君破坏了我的计划。”反角就应该坦然说出自己的阴谋诡计,竹内青子抬手,一只紫蝶恰好停留在她的指节,“姐姐,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想,这或许就是宿命吧。”
传说,一同降生于世的双生子都拥有着共同的命运,本该作为一个人降生,却不得不分裂成了两个不完满的人。
竹内青子相信,自己和白川彩子的容貌如此相似,彼此背负的命运也是如此。只有一方死去,另一方才能获得完整。
“姐姐要不要猜猜看,已经知晓真相的莲君到底为何要向你隐瞒此事?”青子和彩子的距离拉近,那振袖里花般的怀剑也吻上彩子的脖颈,“真是可怜啊,姐姐,像卑微的浮尘般祈求着不爱你的人的爱情。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越是不爱一个人,你越是能吸引他,毕竟谁会爱上自卑的尘土?”
“你!”白川彩子气得眼眶发红,巨大的气怒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含泪扬起脖颈,心想,有本事就杀了我。
她就像离家出走的孩子般怨愤地想着,恨不得就这样死去让父母后悔莫及,白川彩子也是如此,她只想让所有人看清竹内青子的真面目是多么的诡诈而又恶毒。
“你这种不懂爱的怪物根本不配得到爱的眷顾!”她大声道。
竹内青子嗤笑,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爱这么软弱的东西。正想要就此了结白川彩子的性命,天空却突然下雪了。
草长莺飞的三月怎会有雪?电光火石间,这个念头在竹内青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怀剑横亘在白川彩子的脖颈上,难以再进寸步。
一双手自身后探出,强硬地捏住了青子的腕部;一把折扇挡住了剑刃,将白川彩子自青子的刀下救出。
勉力抵抗蝶毒的久我莲将青子半抱在怀中,而白川彩子的身旁突兀地出现了一位满头银丝、如雪一般绝美的女人。
那仿若凛冬所化的女人轻轻一叹,清丽的眉眼却有种难言的沧桑,神情有些失望:“来自未来的姬君啊,这充溢着爱的灵魂,怎能变得如此狭隘呢?”
识海中的望凝青突然扭头看向分魂红黑色的灵魂,抬手一抹,黑色愈深。
“那漆黑而又肮脏、早已被恨意浸染成黑色的灵魂怎配与你相比?”女人冷淡地看了竹内青子一眼,毫无温度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碍眼的飞虫。
看着女人那一身过于正式的巫女服以及冰雪般的容姿,加上那有些古老生僻的措辞,她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名残雪,命书后期才会提到的反角,为了践行自己“极乐”的理念而不甘辞世,为此杀害人鱼吞服其血肉,是从奈良时代存活至今的大巫女。
命书对她的着墨甚多,虽然篇幅比不上跟久我莲有血缘牵扯的雾见川,但她是一个亦正亦邪,似圣人也似恶鬼一般的角色。
与名残雪这样的护国级大巫女比起来,竹内青子顶多只能算是气运之子人生中的一块绊脚石,写成话本都可以被三言两语带过一生,毫无深究的价值。
“但是,你真是让妾失望。”望凝青听见名残雪这般指责道,“为何教会忘川爱为何物的人不是你呢?”
她话音刚落,呼啸的风雪种吹进了一阵冰白的冷雾,身穿纯白狩衣的少年踩着木屐自雾中走出,于樱花树枝上轻盈一立,宛若霜化的妖精。
行吧,都来齐了。望凝青心想,这都叫什么事?她不记得竹内青子的命轨会牵扯到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一段时间不见,雾见川的形态已经越发接近人类了,无论皮肤、眼睛还是唇齿都看不出非人的表征,只有尾梢化作白雾的长发还提醒着他妖物的身份。
“护驾!”贵族席上一阵骚动,随驾的阴阳师和武士将御座团团包围了起来,但因为先前竹内青子的无差别攻击,还有人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雾见川伫立于花枝之上,俯瞰众生百态,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青子和久我莲的身上。
力量体系不同,望凝青也不清楚雾见川有没有魔化。但如今崩溃的命轨有了重回正道的机会,无论如何都必须牢牢把握。
只见雾见川从樱花树的枝头一跃而下,踩着樱瓣儿与飞雪来到望凝青身前,他走路的步态有些孩童式的跳跃,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深山老林中跑出来的雪兔子。
离得近了,望凝青这才发现,雾见川的容貌竟然有些不像久我莲了。
仿佛在回应名残雪方才的话一样,雾见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他以前总是懵懵懂懂,从来都不会笑。
“我有形体了哦。”雾见川支着手在望凝青身前转了一圈,不由分说地拽过望凝青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掌心与指腹间传来温暖的感觉,这是血肉凝聚而成的形体,不再是冰冷的水流与雾气。
“我爱你。”没有这个时代与这个国度的人们特有的含蓄,他俯身亲吻少女的指尖,如神明垂首亲吻一朵娇嫩的花。
“河边花,檐上雪,还有那落在崖谷中的星星。”
他仰头,温柔而又偏执地笑了笑:“你是我所钟情的全部。”
单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一幕实在很美,容貌宛若双子的大阴阳师与忘川相对而立,少女站在两人之间,而忘川持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飘零的樱花,飞絮般的落雪,这凛冬将息、春寒未去的情景,成了这幅画卷中最为清丽的一笔。
如果……少女的神情不要这么生无可恋,这画面或许还能更美。
“放开她。”久我莲也笑,然而眼神冰冷而又危险。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人类。”面对其他人,雾见川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他回头看向白川彩子,柔声询问道,“青,你想杀了她吗?”
望凝青麻木,即便她再如何迟钝都已经看出来雾见川不仅没能成功魔化,而且还变成了别的东西:“是。”
“那我帮你杀了她。”他语气天真依旧,银白色的长发却化作了水流,拧和成利刃,毫不犹豫地朝着名残雪和白川彩子刺去。
祂举刀的行为是如此轻描淡写,不带半点人间烟火气,就像孩子举起筷子戳入一块和果子那般,没有怨憎,没有兴奋,没有任何的情绪。
然而,久我莲和名残雪同时祭出的灵力屏障在他的刀刃下几乎是触之即碎,如同切割豆腐一般毫不费力。
千钧一发之际,名残雪抱住白川彩子用力往一旁偏去,这才避开了这毫不留情的夺命一击。
“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白川彩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后怕如电流般顺着脊骨攀上头皮。
“嘘,安静。”雾见川竖起一指抵在唇边,阖目,唇角是神佛一般悲天悯人的笑意,“死亡是寂静的,所以请安息。”
场中局势霎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雾见川迈步踏上常人肉眼看不见的天梯,静静的悬浮在空中,发丝四散开来,如纷扬的冰雨。
“怎么可能呢……”望凝青听见了名残雪的低喃,这名老迈的大巫女仰头望着雾见川,眉宇似有郁郁,“这不可能的。”
“这名黄泉子……怎么就,成佛了呢?”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