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的威压非比寻常,有了这道旨意后场上便再无人说话了,都忙着苦起张脸吞咽食物。
舒棠边吃边暗暗发笑。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再生动不过的解意。
某人本想鸡蛋里挑骨头,嘲笑她没见过世面,没想到最后竟落个全员一起吃配菜的下场……
不过,舒棠想想,这倒也不算报复,反正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与边境一比,京都城这种往死了奢靡浪费的风气确实该收敛一些了。
哪怕她心知肚明,这区区一顿宫宴治标不治本,等出了这道门,各家依旧我行我素。
但不可否认,今日硬头皮吃下去的这些青瓜萝卜,乃至每一口菜每一勺汤,都会在日后时不时重现在脑中,不定期跑出来敲打一下她们,为平坦顺遂的记忆中留下些许阴影。
料理完讨厌的人,白玉绾又恢复了平和的声线,嘱咐近处的舒棠:“此次你在边境征战有功,连皇上听了都止不住口的夸赞,称你不愧为将门之后,大有巾帼英雄的风范。”
“现今你平安凯旋,往后便常到宫里来,多陪陪本宫,叫本宫也听听你驰骋疆场的事迹。”
舒棠动作一滞:“可,妾身年后还要赶回军中呢,恐怕……是不能入宫陪着娘娘了。”
“怎么?你还要去?”白玉绾惊诧:“不是说只想体验一下身临军中的感觉,这都经历几场大战了,不够吗?”
她老老实实回答:“娘娘,身为军将,一入军队便有了职责所在,并非儿戏,不能轻言放弃。”
“舒棠!那太危险了!”白玉绾情急之下不顾其他,一心只想说服她,让她功成身退,留在京中。
此时,沉默着在旁边瞧半天热闹的林知忆突然开口:“是啊舒棠,皇嫂说的对,军营不是我等女子该去的地方,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家里算了。”
舒棠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吃你的菜吧!
她没理会林知忆,垂头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夹着菌菇,然后把它们嚼的咯吱咯吱响。
讨到没趣,林知忆却不肯善罢甘休,乐此不疲的又来搭话:“要我说啊,咱们女子就该恪守本分,你现今已为人妇,管好后院,辅佐夫君,这便很好了,非跑去军营厮混什么?”
“就是就是,早些年女诫都是白读的吧!不然怎的半点贤良淑德都没显现出来。”
“在朝为官,参军保卫疆土,那都是男子该做的事情。至于我们女子,操持好家里的事,为夫君分忧,这便足够了,若总想着抛头露面,那岂不是失了妇德?”
前有白玉绾的担忧阻止,后有林知忆扭曲的拐带,一时间所有人都借青瓜之仇明指暗讽的嘲笑她,甚至还展开一番关于“妇德”、“男子理应如何”、“女子理应如何”的辩论。
听着叽里呱啦的吵闹,舒棠头胀欲裂,微微拔高声音打断:“无论男子女子,首先两者都是‘人’!”
“我认为这两者间没有什么太悬殊的区别,只是有些人身为女子,总是习惯自己先把自己弱化,看的卑贱。其实男人能做的事情,有些,女人也一样能做。”
“男子识文断字,女子也可赋诗写词。男子抚琴侍弄风雅,女子照样可以精通乐律,弹得一手琴筝,甚至琵琶箜篌等。”
“男子在朝为官,可自古以来也不乏女辈能臣,前朝的女相诸位都听说过吧?她辅佐君王半生,就算同在朝堂的男人都得敬服三分。”
“还有从商,众所周知从商极其艰难,其中有千百种弯弯绕绕,并非寻常人所能搞懂。但我朝魏国公嫡妻的娘家奶奶,自及笄便跟家里学着料理生意,而后一生,成就举国上下首屈一指的商贾大族,怎能不让人心生佩服?”
“至于守卫疆土……我脸皮厚些,且举自己为例。”
“从昱城到定兵山,与叶大将军和我兄长并肩作战,短短几个月,我便从兵卒晋升到七品校尉。这其中的每一步,都脚踏实地走在自己的功勋上。”
“位居至此,我问心无愧,更不觉得丢人,反而为自己感到昂首挺胸。”
掷地有声的将一番话说完,乐师瞄了瞄场上,很有眼色的把曲调一改,将吴侬娇软的调子立刻换得脆落铿锵,声音不大,却满是气势。
被戏多的乐师这么一晃,舒棠倒有些哭笑不得,语气不由缓和许多。
“以上,大家都觉得是女子不能做,不该做之事。那我们再换一种说法,说女子能做的。”
“刺绣烹调,缝补洒扫,浆洗熨烫,生儿育女……这些,男子不一定都擅长吧?可在座的各位样样精通。”
“所以,男子不能做的我们可以,男子能的,我们亦做得很好,唯独缺少的,就是自立自强的信心。”
“至于你们所说的规矩教条,有些规矩的确该守,可若有些规矩将世间所有女子都约束成一种模样,那么我反倒觉得不该过分受制。”
“就如同这菜。”她手指并拢,手掌伸向面前的桌上:“有玉米,有豌豆,有青瓜,有鱼有肉还有油盐。不单是人,凡事都要多样性,否则凭肉再好,单调的炒一桌子肉,这菜还有法吃吗?”
“我知道,或许大家对这些话并不认同,我也没有想要改变大家的意思。”
“对自己严苛,对旁人宽容,我向来不过多去管别人的做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竭尽全力去做,这就已经足够了。”
舒棠从小就渴望着,女子可以在遵守底线的同时,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过多在意世俗的眼光。
想考取功名便考取功名,想从医便从医,想做生意便做生意……世间的女子能以各自的模样,鲜活的存在于世上,而不是千篇一律关在家中。
可她知道,自己期待的那种盛景永远不会出现,所以她退一步,只希望自己能通过努力摆脱掉固有的成见。
显然,这也是不现实的。
“呦,听丞相夫人这高谈阔论,似乎还想翻身越到男子头上?”
“那像什么话,岂不是坏了规矩!”
“女子就是女子,永远翻不出男人的掌控……”
“身为人妇,理应在夫君面前卑躬谦顺,要那些个自信尊严做什么?”
很可悲,往往能这样教育舒棠的,偏都同为女子。
她无奈摇头,并非辩解,更不是为了改变谁,只是为自己而说:“同为人,为什么非要谁比谁高一头呢?”
“我从来没想过要高于自己的夫君,只是努力之中为自己争得更多的底气,好让他敬我爱我,这在夫妇的感情之中未尝不是好事。”
“还有,我是他的妻!不是妾,更不是奴。”
“我们平起平坐,互敬互爱。因为他疼惜尊重我,所以满足我想要从军的念头。而我因为实力,让他看到,我值得他的疼惜和尊重。”
“哪怕在你们眼中如此不堪的我,在我夫君心里,依旧不会被其他寻常女子所轻易取代。”
话音落尽,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无声。
“丞相夫人……”
先前的妇人看样子还想继续与她争辩一波。
舒棠却没那个兴致了,斩钉截铁出言打断:“抱歉,我有名有姓,七品翊麾校尉,舒棠。”
她字句坚定,底气十足,原本好听的声音此刻干脆爽快,语气果决,但音色依旧是女孩子家的动听。
“比起丞相夫人,我还是更喜欢听别人叫我的名字。”
“您觉得呢?侯爵夫人?还有您?郡公夫人?以及其他各位夫人?”
白玉绾见她这副小模样,不由偷偷噗嗤笑出声。
“好啦!舒棠啊,知道你厉害,我们认输便是,就别咄咄逼人了!”
作为“皇后”,自打她冠上这个称号,便再也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但她听舒棠这番话却并不反感,因为她与舒棠是同类人,并且也很认同这番理论。
只可惜两姐妹一前一后,前者是挫掉棱角妥协的那个,后者是凭借契机顺风顺水成功的那个。
正因为舒棠让白玉绾看到了希望,知道这世间还是可以像这样随心所欲的活着,所以她才会产生惺惺相惜之感,无限的包容照顾这个横冲直撞,不谙世事的魔王妹妹。
认真思虑半晌,仿佛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一般,白玉绾站起身,庄重的在所有人面前说道:“借今日年关与战捷之喜,本宫有意再添一喜。”
“前几个月与蛇国交战,我朝接连惨败,皇上为此忧心不已。而后派舒棠参军,入营没过多久便与大将军共同击退蛇国,实乃难得的将才,不仅为皇上分忧,更为我们女子争光。”
“所以,今日本宫便在诸位夫人小姐面前,认下舒棠为本宫的异姓妹妹,自此以姐妹相称,如亲姐妹般相待,竭尽全力照顾她周全。”
“小妹,你说这样可好?”
哪怕早很久前,两人便投缘认做姐妹,但那也不过是背地里偷着叫的,不比现在这样公之于众。
舒棠心中略有些惶恐。
因为感情归感情,实际里权贵之间的琐事颇多,若真在众人面前与她扯上这样密切的关系,舒棠生怕自己往后哪里做的不对不好,会一不小心牵连到白姐姐。
然白玉绾并不在意,见她没反应微微扬起俏眉追问:“怎的?可是不愿意?”
“没……没有。”舒棠先是顿了下,随即才反过神回答:“那往后,便要麻烦皇后姐姐了!”
白玉绾摇头:“比起皇后姐姐,我倒是更希望你叫我……白姐姐。”
若是作为皇后注定没有名字,她想,姓氏或许是她唯一可以坚守的底线。
“是!白姐姐!”舒棠了然她的意思,带着笑起身,对大殿上的皇后重重一拜。
彼时,天际的浅淡被浓墨所代替,夜渐深,充斥满闹剧的宫宴,最终也在皇后隆重的护短中落幕。
从前舒棠总觉得自己心胸宽,脸皮厚,随便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直到今天身处其中她才明白,原来压倒性的舆论真的会带给人窒息感。凭你再如何洒脱释然,始终不敌一人一句的恶意。
哪怕都是轻飘飘的,一句句落下来,最后也汇集成了千斤重担。
好在有皇后出言替她解围,窘境不攻自破,令在场其他贵妇贵女都闭上了嘴。
散席前,大家原想陆续离场,没想到白玉绾竟选择在这时唤来女侍,挨个撤下盘盏。
众人心知肚明,这哪是撤盘盏?分明是检查盘中菜品有没有尽数吃完。
为着不得罪皇后,在场多数女眷都听话的将席面上能吃的都塞进嘴里。不过也有没当回事的,紧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了几口,料想皇后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把事做的那样绝。
的确,白玉绾也不想闹得太不愉快,但身为皇后,既然旨意已经说出口,若有人依旧我行我素,当成耳旁风,那她的威严何在?未免有些太不把一国之母当回事了!
最后在女侍的监视之下,几人只能乖乖坐在原位吃菜,眼睁睁的看着其他餐盘一干二净的人离开大殿。
舒棠在经过那位侯爵夫人席前时,还隐约听到女侍皮笑肉不笑的催促:“夫人,您可要将盘中的菜都吃尽才好,否则奴婢没法子收拾盘盏啊。”
瘪嘴暗笑着离开大殿,行至室外,她边披上氅衣边下台阶。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贺嘉遇让她散席后在殿前等候,莫要乱跑……她停住脚步,将手缩回氅衣里取暖,左看看右看看的寻找贺嘉遇的身影。
眼见殿内受邀赴宴的女眷们都快要尽数走完,连被留下打扫剩菜的侯爵夫人都离场了,走前经过她身前还冷哼一声,鼻子眼睛差点仰到天上。
谁怕谁啊,就你长嘴了?
舒棠也哼,小脑袋一撇看都不看她一眼,专心等着贺嘉遇接她回家。
脚下踱着步,抬头数着星星,等啊等……等了许久他也不来。
舒棠身上有些凉飕飕的,不由在氅衣的包裹中抱住身子,锁成一团。
“这该死的……阿嚏!该死的贺嘉遇!还不来!”
“坏人!等他来了,看我怎么把手塞进他的脖颈子里!阿嚏!”
接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大喷嚏,身侧有一男子的身影靠近。
舒棠用余光笼到他,皱着小脸回过头:“你……”
话说到一半,她疑惑拧起眉毛:“你是谁?”
那男子身着玄色暗花纹里衣,外面裹着宽大厚实的毛领大氅。他身高不及贺嘉遇,年岁看起来倒比他翻一番有余,下颚还留着胡子。
舒棠在寒风中抱紧自己,心中很抓不住重点的想着:怎么留胡子啊!留胡子显老。这人看起来好像没爹的年龄大,爹都不留胡子,他乍一看上去比爹还老成……
正当她上上下下盯着那人看的时候,对方却先绽开笑容,开口道:“舒棠。”
“啊?”她惊的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你认识我?可,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脑中快速转动,舒棠将眼前男子的服饰,头冠,衣物花纹,玉佩等都归进了以供猜想身份的特征。
最后总结下来,此人非富即贵,定不是内侍或禁卫等下人。
至于主子,皇宫最大的主子她见过,所以首先不可能是皇上,其次应该也不是朝臣……因为朝臣赴宴的装束都是固定的,虽根据品阶被区分成不同的纹路和图案,但总体上差不了许多。
来时贺嘉遇的装束她记得,和这半点边都不搭,怎可能是朝臣呢?
脑中急速转动猜想之际,一内侍模样的青涩少年行至她跟前。
内侍行了个礼,颔首对她说道:“丞相夫人,大人那端散席了,特差遣奴才过来寻人。”
“他不来了吗?”
小内侍听闻连忙解释:“夫人,宴请女眷这端的大殿归属后宫,大人身为臣子,非召不得私入,不合规矩的!”
“哦。”舒棠恍然大悟,紧接着突然意识到:“那他……”
小内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马就要俯身跪下,开口欲请安。
却见那男子伸出一只手,在半空做打断状,另一边依旧笑盈盈说道:“你先莫要揭晓谜底,让舒校尉继续猜。”
舒棠注意到,他说的是舒校尉,而非丞相夫人。
被这个称呼震惊的愣神良久,男子还以为她是猜不出,于是提示道:“我是皇上的兄长。”
兄长……舒棠若有所思。
皇上的兄弟并不多,而且多半都不在人世了,还有几个被囚在牢里。
若说能堂而皇之行走在宫里,身份地位非凡的,当今恐怕只有一位。
“弘亲王?”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不知怎的就失去控制脱口而出。
在她自觉失礼,刚想退后几步避嫌,然后再规规矩矩行个礼时,弘亲王发话了:“罢了罢了,早便听闻你的性子与众不同,在皇上面前都被特赦随心所欲,本王同样不拘那些虚礼,随你怎么自在便怎么来好了。”
舒棠暗自往后挪了几步,空出安全的距离,微微俯身道了句:“谢弘亲王。”
起身,她暗中将视线再次放到对方身上,从脚到腿,再到腰,慢慢往上。
也难怪她好奇,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贤王,谦让兄弟爱戴百姓,行为举止得体,为人朴素低调,风评极佳。
如若不这样,又怎能深得皇上信赖并且委以重用?在一众或死或囚的兄弟中享得如今的身份地位。
不过在此之余,舒棠脑中出现“弘亲王”三个字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前世徐衍的栽赃陷害。
在重生前,她一厢情愿的嫁到永安侯府,却没想自己只是别人用来复仇的棋子。
那时,自家被陷害的罪名正是与弘亲王串通,意图谋反。
在徐衍编造的谣言中,弘亲王想要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而舒文渊作为统领全军的武将,为他提供兵马上的帮助,两人结党营私,要杀入京中逼宫……
舒文渊是忠臣,弘亲王亦如是,结果君主的左膀右臂偏偏被奸邪陷害,亲手被效忠大半辈子的君主惩戒,个个不得好死。
夜中凛冽的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不知怎的,这夜,忽因为回忆变得格外阴冷。
见她大眼睛眨巴着眨巴着,突然被风吹得身子一颤,弘亲王刚想上前半步,中途意识到有些逾越礼数,便又退了回去,指了指旁边对她道:“殿前空旷风大,不如去廊下聊?”
“不了。”舒棠无力撑起一个笑容,回答的很是老实乖巧:“贺嘉遇还在等我,我该走了,王爷保重。”
“哎!舒小姐留步。”他情急之下迈开两步拦截至舒棠面前:“说实话,此次确实不是偶遇,而是刻意来殿前寻你。”
虽然从前关于他的都是些好记忆,但听他突然这么说,舒棠心中还是警铃大作:“刻意寻我?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嗯……其实是这样。”弘亲王憨厚笑笑:“本王与你父亲舒大将军,也就是现今的固城王乃是挚交,除了朋友情谊,更多还是对他的钦佩与欣赏。”
“你父亲在位时统领着全军,位高权重且军务繁忙,我二人始终没机会联合。无奈后期他年岁大了,身体有恙退身家中养老,联合之事便只能成为遗憾。”
看着他连连摇头表示惋惜的模样,舒棠感叹:得亏你俩没联合!你就庆幸去吧!前世子虚乌有的传闻都能成为陷害的理由,若真联合了,那俩人岂不是又要再死一次?
弘亲王接着说道:“你说巧不巧?正当本王彻底死心的时候,就传来了你前往边境参军的消息,而且短短几个月就披荆斩棘,全然不输你父亲当年的劲头。”
“本王呢,是惜才之人,尤其还是舒兄的女儿。所以就想着与其你一个女儿家到边境吃苦,不如来我的亲卫军。”
“你放心,官职绝不会比你的七品校尉低,俸禄直接翻三倍,往后还大有晋升的余地,不知舒小姐意下如何?”
舒棠刚张开嘴:“我……”
“她不去。”一声清冽的声音由远至近,打断两人的谈话。
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只见贺嘉遇飞快迈着步伐来到舒棠身边,将她扯到臂弯中,继而抬起头不卑不亢:“多谢王爷好意,只是调兵需要兵部审批,并非谁私底下能随意改动的。”
舒棠见他过来,眼眸一亮:“阿遇!你怎么来了?”
“等等!”刚喜滋滋没多久,紧接着她又慌了:“不行,你快走!这里是后宫,你身为朝臣无召不能入内的!”
贺嘉遇扬扬下巴:“谁说我无召?”
“谁召你了?”舒棠盯着他,与他面面相觑。
这时,后面不慌不忙背着手走过来的人慵懒发话:“自然是朕的召见。”
对此,皇上也是极尽无语……本来散席后准备各回各家,洗洗睡下,结果见自家丞相左等右等,媳妇就是不来。
经过通传才得知,原来是在后宫被弘亲王扣下说话呢。
贺嘉遇慌了,直接请皇上带着他的旨意一同前往后宫抢救娇妻。
皇上依旧背着手,斜睨了那没出息的丞相一眼,玩笑道:“朕啊,召丞相来朕的后宫,让他赶紧把他前来赴宴的夫人给领走。若迟些不小心给弄丢了,朕可没法交代。”
说完,他抬眼看到弘亲王:“皇兄?你怎么也在此处?夜深了,尽早回府歇息吧,久留后宫传出去不好听。”
弘亲王谦和颔首:“是,臣知道了。”
“今日原是母后召臣入宫,想着年节欢庆时刻,皇上宴请朝臣,皇后宴请女眷,唯有母后一人独身在宫中,很是孤寂,所以才召臣来共用晚膳。”
“用过膳臣便起身回府,半路遇到散席的丞相夫人,一时忘记时辰闲聊了几句。”话至此处,他转过身面向贺嘉遇和舒棠,叠起两掌在身前,微微做礼:“抱歉,唐突了。”
说完,弘亲王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后反劲儿的舒棠对着背影接了句:“不妨事的。”
“什么不妨事!你还不妨事?”贺嘉遇捏着她的小手轻轻往后扯了下她,低声数落。
却不成想舒棠没有防备,愣神的时候被他那么一拽,哪怕力道不大,却也是一个踉跄,差点踩了皇上的脚。
还好皇上反应快,见到她往后踉跄的时候飞速闪身,成功躲过,被她踩了个空。
另两人也没发现这个插曲,数落完,贺嘉遇就拉起舒棠大步离开,边走还边威胁她:“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哪个男人摆在眼前都敢上去聊两句?”
“走!跟我回家!”
贺嘉遇拉着他娇俏的小媳妇走了,皇上本以为自己及时雨般的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着也得落句口头上的感谢吧?
他摆摆手:“不必谢朕……”
可直到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前面刚走出去不远的两人也没回过头,置若罔闻,一溜烟的消失在视线里。
漆黑清冷的夜,皇上越想越憋气,对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呸了一声。
“什么狗屁丞相!现用现交的男人!”
“简直白白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呵!”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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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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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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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团宠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