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急躁无措的热泪,终究还是留在了当日清晨贺嘉遇的掌心里。
接二连三的冲击使得她根本来不及脆弱,摔倒了再站起来,连滚带爬的前行。
一转眼又是半月后,秋意渐浓,民间恰好是丰收的时节,硕果香甜,稻蟹肥美。
冷清的舒府重新被哄乱所充斥,只是这次,大家的面庞上没有喜色。
气派的高瓦重檐不复往日色彩,门匾上也空荡荡的,显得没名没姓,与庞大的一座府邸极为格格不入。
几辆双驾马车自远处疾驰而来,两侧随行着银甲红缨亲卫军,跑得速度快却异常规整,无论身形还是脚步声,都如同一人。
时隔一月有余,京都城的老百姓依旧还是那么爱看热闹,从街口一直推推搡搡到舒府大门,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
这次事态紧急,亲卫军也没那么和气了,直接上手往两边拨开人群,为马车清理出一条过道。
待马车依次停在舒府门前,尹谦月和舒恒从上面跳下来,紧随其后的是被家丁抬下来的舒文渊。
舒棠三步并成两步迎上去,当见到舒文渊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她根本来不及想什么重逢喜悦,皱着小脸,声音发颤:“父亲……”
“没有大碍。”舒文渊顶着那样的脸色,牙关紧咬,但还是强撑着安抚小女儿。
一时间府里原留下的,从暄城临时带回来的,主子奴才一大堆,慌手慌脚……开门的,抬人的,跑回府打点的,关切凑上前想帮忙的,乱成一锅粥。
在舒家顾头不顾尾的慌忙嘈乱中,周遭看热闹的老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舒家老爷不是受封了王爷,刚去边境没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没看着是给抬回来的吗?听说遇事了,有歹人企图暗杀,差点没把命搭出去!”
“天呐!是谁那么大胆啊?曾经的大将军,如今圣上亲封的固城王,这都敢下手,不要命了?”
人群中有提早穿起灰袄子的老头,将双手往对向衣袖里一伸:“正因为地位太过于崇高,有人对他下手才不稀奇,没准就是比他地位更高的做的呢?”
旁边的压低声音:“你是说……圣上?”
“可得了吧!”中年男人不屑一摆手:“圣上若是想斩草除根,在边境岂不是更掩人耳目?何至于立刻从行宫回朝,还把固城王召回眼皮底下?这明摆着是别人要刺杀,咱们圣上护着呢!”
今日无论来看热闹的还是没来的,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想和评判,你一言我一语,众口纷纭。
但事情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时,所有人都只当茶余饭后一大新鲜话题,闲来没事便扯出来遛遛。
至于民间空口鉴凶的结果,呼声最高的无非两种。
第一种,依旧还是偏向舒家两兄弟权势滔天,又与丞相结亲,让皇上感觉到地位岌岌可危,准备动手铲除威胁。
第二种,朴实民众的一贯思维,阴谋向没那么强烈,更不擅长于幻想勾心斗角。他们只觉得舒家树大招风,无论是匪徒中途见财起意,还是暄城的地头蛇,凡事有很多种可能,但唯独不可能是皇上。
除此之外让人啼笑皆非的猜测还有许多,比如怀疑儿子想提早继承家产,从而谋害亲爹。再有就是两夫妻不和睦,与姘头合伙谋杀亲夫,然后带着钱财双宿双飞。
更甚者,连舒澜的鬼魂索命都跑出来了……
其中这离奇曲折简直都能当说书人的话本,故事名字就叫做——意图谋害舒文渊的一百位凶手。
不过此刻传闻当中的角儿都在眼前,但无论是经事的还是听热闹的,彼此双方都被蒙在鼓里,不晓得幕后真凶所为何人。
舒府的大门敞开又紧闭,所有主子下人全部入内,将俗世统统隔绝,不露悲喜。
而在府内,四个家丁抬着舒文渊往正屋里走,舒棠紧紧跟随其后。
同是那条熟悉的路,从门廊穿过大半个府邸,最终抵达后院住处。
这条路她曾走过无数遍,几乎每天都要来来回回走上两次。而在这些成千上万中,只有几次令她记忆犹新。
一次是小时候父亲带她上街,买了糖葫芦、面人儿和风筝,玩得很是开心,连带父亲牵她回府时都满是雀跃。
后来她长大了,幼时父女之间亲亲脸颊抱着举高高,逗得他哈哈大笑的氛围不复存在。慢慢只剩她不断的惹祸,父亲越来越多的训斥,整日替她出去赔罪,收拾烂摊子,回府劈头盖脸的骂。
当时她臊眉耷眼跟在舒文渊身后,对着身前高大的背影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挤眼睛皱鼻子做鬼脸,满是愤恨与不服。
而后短暂的前一世过去,她尝遍人间疾苦,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任人其辱,无人庇护……
许是执着与怨念太过强大,滋生出超乎常理的能量,让她得以重生。
那刻她重回原点,才懂得娇贵跋扈、无理取闹、不谙世事这些都是有前提的。
犹记得重生回来没几日,舒文渊舍下脸为她谈妥婚约,想要告诉她让她高兴,两人从门廊到后院,走的也是这条路。
今非昔比,舒棠看着那个背影,懂得了那些含蓄无声的爱。
于是她拼尽全力去改变一家人原有的命运,现如今回想,她似乎成功了,却又好像失败了。
因为在脚下踏上这条旧路的同时,命运,依旧在重蹈覆辙……
舒文渊被抬上正屋的床榻,那上边早就铺好了柔软干净的毯子,几人合力将他移上去,反复调整几次保证舒适,随后盖上薄被。
待一切处理妥当,不相干人等褪去,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一边两个守在门口。
其余家丁和丫头分工明确,该卸马车的卸马车,该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通力合作把整个府邸重新恢复井井有条的样子。
正屋内眼下都是自家人,舒家老爷夫人,三个孩子除了舒熠剩下都在场,旁边还有女婿贺嘉遇。
舒棠蹲跪在榻前,视线与躺着的舒文渊持平,凑过去关切的问:“爹爹到底伤到哪里了?很严重吗?会不会危及到性命?”
舒文渊缓缓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疲累微弱:“无碍,棠儿不要担心,爹不会死的。”
尹谦月抚抚她的后背:“是箭伤,离心脉很近,不过好在当地几个有名的郎中合力,拔箭止血,消炎退烧,这才捡回一条命。”
舒棠听得眉头一皱再皱,眼中顿时凝集大片水氲,屏住哭意:“到底是谁?下这样狠的手?”
“说来蹊跷,我们前一天抵达暄城,第二日父亲便遇刺,还刚巧赶上禁军回京的关头,这明摆着是早有预谋。”舒恒素日清淡的脸,此刻掺进去些许严肃。
他向小妹诉说事发情况,同样也是说给贺嘉遇听,期望能从他这获得新的思路,摸出线索。
舒恒仔细回忆,随后讲道:“记得我们到暄城时是傍晚,皇上赐的宅子早就打点好了,简单查看过后没发现异样,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毕竟半个月的车马劳顿属实折腾人。”
“翌日清早起来规整家当,打理府中事物,禁军统领也向父亲辞行,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离开。随后没过多久,在院中,一支箭从远处疾速飞来,直中父亲胸口。”
“事发突然,谁都没承想能出这种事,愣住片刻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叫亲卫军去周围搜索追捕,另一边请郎中……所幸父亲性命无忧,但不幸的是,凶手没有寻到。”
舒恒话至此处,随大家一同沉默,直到许久后才重新叹了一句:“诶!真的是毫无防备,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尹谦月微俯下身帮舒文渊掩严被子缝隙,听到这些话心中翻涌起无名之火,一屁股坐在床榻边缘,眉目含恨:“该死的!要怪就怪咱们人生地不熟!出了事只会无头苍蝇般乱撞!”
近一个多月接连发生太多事,作为主母身处其中,她只能担起所有责任,顶住丈夫遇刺的担忧与焦虑,打起精神安置好暄城的新宅邸,拼尽全力撑起整个家。
好在后来舒文渊脱离了险境,一家人再次回到京都老宅,此刻风波暂时平息,她强撑着的那股劲头立刻土崩瓦解,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光是想想我就来气!这边在马车上窝着半个多月,一路晃荡的我都头晕死了,刚到,睡了一宿!哎!还真就一宿!再多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们留!第二天大家在院子里搬货卸货,规整东西,好嘛!嗖的一支箭飞过来!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倒情愿中箭的是我!”
“当时吓都吓死了!谁能反应过来啊?而且在暄城两眼一抹黑,郎中要现找,就跟土匪一样满城的抓郎中。亲卫军不搬东西也不休息了,全部集合起来去找凶手!”
“不过哪儿那么容易找到?人家熟门熟路,放完暗箭撒腿就跑,弓箭一扔衣服一换,随便往哪个巷子绕几绕,混在人群里,整件事便是滴水不露。”
“我们亲卫军呢?京都城比自家后院还熟,可在暄城,纯粹就是一群傻子!即便搜了,恐怕和凶手面对面都认不出来!到头来只能吃哑巴亏!”
舒棠蹲下身子,将双手搭在尹谦月膝上,心疼的喊了声:“娘……”
“阿遇,这件事你怎么看?”一直没听到他出声,舒棠侧仰起头,对若有所思的贺嘉遇询问。
周身被暗纹暮云灰衣袍衬托的贺嘉遇更显稳重深沉,他从凝思中回神,转头面向舒恒:“箭上可有什么线索?”
“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箭,从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舒恒答:“起初我和小熠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细细查验过后,从箭镞到箭杆,甚至箭羽,皆是司空见惯的样式。”
贺嘉遇继续追问:“那材质呢?”
“铁箭镞、竹箭杆、飞禽羽,无一特殊,原材料一抓一大把。”舒恒无奈摇摇头。
这时听他们谈论的舒棠站起身,表示质疑:“既然这样,会不会是巧合?”
“边境不比京都城,风气和习俗都与我们不同。人家那边或是动乱或是狩猎,万一一箭射偏了,就跑到咱们院子里去,这也未可知啊!”
舒恒面对小妹古怪又愚蠢的想法,一时语塞,还是贺嘉遇皱起眉,反问她:“你家里没围墙啊?平日任由人家箭矢随意进出的吗?”
大哥这才接过话,赞同的应和:“对啊!即便是误伤,箭偏了,总不至于从天上飞出来。而且咱们好歹身处暄城繁荣的地界,周遭民户商户众多,哪来的动乱和狩猎?”
贺嘉遇看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头痛的告诉她:“舒棠啊,你要知道,虽说是边境,但好歹也是主城,除了没咱们京都这样富庶,其他差不了多少,并非你所想的蛮荒之地。”
“哦。”舒棠闷闷答了一声,随即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她挠头:“那我就更奇怪了,咱们家按理说没有什么死对头,究竟谁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对父亲下手呢?”
众人屏息凝神,都想不出这次刺杀的真凶是出自什么缘由。
静谧之中,尹谦月脑中电光石火闪过一个画面……
她倒吸一口冷气,挑起眼眸,心悸又毛骨悚然的对在场几人说道:“就在方才棠儿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二十几年前,我尚在闺阁,家中也发生了相同的事情。”
“我父亲顺平王在边境遇刺,过程与手段简直与这次如出一辙。”
“你们说,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包括舒棠在内的几人面面相觑,惊讶之中带着些许后怕。
退身军中、封异姓王、安置边境、被来路不明的人所刺杀……
尘封近三十年的疑团,上面含冤的血迹早已干竭,随着岁月的掩盖无人再提及或是想起。
现如今,遗忘的冤案被鲜血重新开启。
说两者间没有关联,在场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或者说不会甘心。
那么,能有权利接连加害两位王爷的人,会是此刻大家心里所想,却不敢说出口的那个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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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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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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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手段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