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一楼的诊所时,刚刚7:30,依诺没有看到老板娘,只是那位男士起来了,还有那位在手术室的学生在擦药房门窗上的玻璃,依诺也找了一块抹布,去擦药柜子上的灰尘。
那个学生笑着问了依诺的姓名,并且友好的报了自己的名字。她叫李娜,那个女孩看上去很和蔼,因为利英的原因,依诺再也不敢看一个人的面相,就会相信善良了。
她只是友好的笑笑,并没有深谈。
后来才知道李娜是一个怎样的人。还好,有利英的那个教训,她慢慢变得谨慎了。
那女孩寒暄了几句,就上楼去了。
时间还早,诊室里还没有病号来,依诺就站在药柜的前面,看着那些药瓶子,她要提前熟悉一下,以后拿药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发现,西咪替丁,阿莫西林胶囊,地米片,还有安定,那些不是一类的药物,竟然堆在一起。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按分类来摆呢?她正要伸手去拿那些药瓶,突然想到:这样的摆放,老板娘怎么会不知道,就算她不知道,她的老公张老板应该知道,李娜也应该知道,既然人家都没动,肯定是有原因的,还好利英的没事找事,让她学会了防备,还真得感谢那个嫂子,她让她遇事变得愈发谨慎了。
没有人来看病,倒是有人买一瓶胃药,她不知道价格,老板娘又不在,她笑着说:“您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那人说,不用问了,我经常买这一种药,知道价格,就九块钱,说着就拿出了十元钱,依诺正犹豫间,老板娘下楼来了,她笑了一下说:“九块”
这下依诺放心的找了那人一元钱。
老板娘让依诺拿了放在旁边的剪的整整齐齐的方形纸说,楼上有手术病人,需要服药,我给你说,你来包药。
“阿莫西林胶囊两粒,地米两粒,西咪替丁两粒,阿奇霉素片单放三片,记得交代病人,阿奇霉素一天一片,其他的饭后一包,楼上203。”
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擅自做主,去按归类摆放药品,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依诺拿了药,噔噔上了楼,到楼上一看,从开着的门缝里看到每个屋都住的有人,进到203,里面放了两张床,里面住着一个小伙子,整个鼻子都包着纱布。依诺微笑着放下药,交代了用法,就匆匆的又下去了。
刚回到诊室,老板娘让她返回楼上,到最西面的那间屋子里收拾东西,然后打包消毒。
推开了那间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垃圾桶边缘的血,还有一台手术床,床上的一次性床单上也有一摊血迹。
很奇怪,她并没有像上学那会儿那么排斥这些东西了,不会见到血就想呕吐了,难道是苦难的生活,练就了她的坚韧?还记得那次,第一次切菜,把指头切了一块,瞬间案板上就红了一片,还有被利英挖苦的去地里割麦子,明明有收割机,还要逼着依诺去割条路,好让割麦机进地,那镰刀根本就割不动麦子,她使劲的用力的割,手心里磨了血泡,最后一镰收割的时候,一下子就划到了自己腿上,鲜血流了一地,她没想到一把钝镰,割起自己的腿倒是成了利器了。
后来,回到家里,还是婆婆气愤的说,家里四五把锋利的镰刀一个都没见了,那把钝镰,是利英家的。
很庆幸,也许是那一次次血的教训,让她有了免疫力,如今她竟然克服了,上学期间无论如何都克服不了的难题。
所以说,人,有时候真的需要有一些人,来磨练你,来给你设置重重的障碍,来督促你成长。
她想到了一个故事:某地的一个养殖场,每天都会有羊丢失,后来他发现是一群狼给吃掉的,为了保护自己的羊群,他一气之下就猎杀了那些狼,从此以后就没有再丢过一只羊,这样,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
只是慢慢的那些羊总是生病,病死的羊越来越多,一天病死的羊要比那时候狼吃掉的多翻了几倍。
他非常纳闷,看着病恹恹的羊群,泛起了愁,各种药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转,眼看羊群的数量还在猛减。
苦思冥想中,他终于悟出一个道理:没有了狼的羊,不运动,不奔跑,不努力觅食,养尊处优,没有天敌,没有危机感,很多机能就退化了,肯定会生病的。
于是,他就从别处引进了几只狼,自此以后虽然每天或者隔一天都会有羊丢失,但是羊群却不再生病了。
想到这里,她释怀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都让它过去吧。
将一次性床单揭下来扔进垃圾桶,把手术台上的剪刀,止血钳,巾钳,镊子都岔开了放在消毒巾上,用拖把拖了一遍地面,犹豫着消毒柜或者高压消毒器在哪,怎么就忘了问呢!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笨脑袋,还是出去找找吧,李娜今天大概是有事请假了,她听到她叫了一声玲姐,然后说了些什么,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还是自己找一圈吧,找不到再去问老板娘。
她挨个的看着房门,看着上面的标号,希望可以看到消毒室的字样。
“你在找什么!”突然身后传来的男中音吓了她一跳。
她惊讶的回过头,一个被口罩,眼镜,帽子包裹了整张脸的中年男士站在她身后,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比他还要受到了惊吓,镜片后面那审视,防备的眼神,倒是比依诺还要惊慌。
“诺!”她晃了晃手里的器械:“老板娘说让我送去消毒,可是我忘了问消毒室在哪里。”
“哦,这样啊!交给我吧,我正要去消毒室拿消毒包”他转身离去,随后又转过身问:“李娜呢?”
“不知道”她愣了一下,不了解的情况下,还是不能说是请假了吧。
“哦!……”他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那,一会儿,你和小张一起进手术室吧”还没等依诺应一声,他就噔噔噔下了楼。
难道消毒室在楼下吗?
她也紧跟着下楼,想请教一下老板娘玲姐,到手术室里,她要做哪些事情,心里好有个准备。
下到一楼,玲姐正在和两位女士聊着什么,看到依诺下来,就笑着指着依诺对她们说:“你们跟着她一起上楼去做术前准备吧!”
“那,我一会儿……??”依诺指着自己的鼻子,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是在问一些问题。
“你去吧,一会儿该做什么,有人给你说。”老板娘说完,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
她只好硬着头皮,领着两人向二楼走去。
到了手术室门口,见到了那位做手术医生口中的老板小张。
“一会你就帮忙递外围的一些东西,消毒类的常识你应该知道吧?”他看着她问。
依诺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器械消毒上学的时候是学习过,有专业的几节课,但是短短两年时间,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了,脑子里已经完全模糊了,真后悔自己为啥没有再拿出课本复习一下,心里实在是没谱,但是她却不断的告诫自己,慢慢来,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在手术中出错,就算有不会地方,也不能乱碰那些东西,大不了实事求是,让他们指导一下自己,她知道手术中如果有差错,比如手触碰到了那些消过毒的东西,就面临着重新再拆包,那样就白白的浪费了时间,手术是争分夺秒的事,有良知的医生都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那位戴眼镜的医生带着病人去做术前准备和麻醉,看着他们从隔壁房间进入,依诺随后也和老板张走进那个房间。
当她穿上一次性的手术衣,鞋套,带上口罩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的通通直跳。
她用带着手术手套的手打开手术包的外面,放到手术台上,令她不解的是:手术包里的器械,竟然还有骨凿,骨锉,一般手术包都有明确的分类,有妇科,外科等,还有分类清创缝合包,腹腔镜包,等等。但是这个包标,只标明一个“鼻”字,应该是这里科室没有分的那么细,简单明了,这是做鼻子手术用的。
好一点的是,她不是助手,递器械之类的就有老板来做了。
当看到鼻凿进入鼻腔的时候,她还是避开了那个位置,眼睛看向了一旁,这时,突然看到老板手猛的甩了一下,顿时一股鲜血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医生瞪着眼睛,看着他,依诺发现,那个医生竟然没戴眼镜。他们交接器械的手都停在了半空,刺破了另外一个人的手术器械,是不能再用了。
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急忙又打开了消毒柜里的另一个“鼻”字的手术包。
医生从她打开的手术包里直接拿走了器械,依诺怕一会儿又要递东西,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给老板包扎了伤口,又给他拿了一双手术橡胶手套。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老板会不会生气,受了伤还得上,没办法,自己不熟悉,只能让他带伤上阵了。
第一次进手术室就遇到这种情况,唉!
好不容易熬到了手术结束,依诺偷偷瞄了一眼医生,他的眼睛好像不近视啊,干嘛要带一副眼镜呢?
想什么呢!她提醒自己:还是等着被他们说几句教训的话吧!
这时她看到那医生,也看向了她,眼里竟然还有一种赞许。她不解的看了一下老板,老板竟然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