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怜儿拿到请帖后,心情十分复杂。
她在叶谨之门前踟蹰了好一会儿。
“谨之,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请帖,你看看吧。”
叶谨之扫了一眼请帖,而后又抬眼看着乔怜儿道。
“不只是我,还邀请了你。”
“我也可以去?”乔怜儿一脸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她一个普通百姓,要不是沾了叶谨之的光,这辈子都没资格进皇宫赴宴的吧。
叶谨之温和一笑。
“想去吗?”
乔怜儿用力点头。
但又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皱着眉问。
“你的身子……”
“我没什么大碍的。机会难得,我不想你错过。”
叶谨之笑意温润,语气十分诚恳。
乔怜儿瞥了眼那烫金边的请帖,心情甚好。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入宫,只是为了陪我吗?”
叶谨之轻抬眼皮,略带困惑。
“难道还能为了别的?”
乔怜儿微皱眉头,耐心劝道。
“我怕你还放不下。皇宫守卫森严,言行得谨慎,你如果真的忍不住,我……我可以帮你掩护……”
叶谨之越听越觉得奇怪。
他打断她的话,反问。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比如,和皇后娘娘说几句话?”乔怜儿试探着问。
叶谨之眉毛一挑。
“这种事,还需要你做掩护吗?”
说罢,不
等乔怜儿接话,他又补充了缘由。
“我知你爱热闹,这些日子总在府中陪着我养病,确实百无聊赖。总之,我确实是陪你赴宴,你无需多想。”
听了他这番解释,乔怜儿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希望是她多想。
更希望,他真的放下了皇后娘娘。
否则真等他闹出什么乱子,她不敢保证能护他周全。
毕竟,皇宫里高手如云,她对付不了。
“既然要入宫赴宴,我得给你置办一件新衣。”
“你给自己置办一件,我就不需要了。”叶谨之扫了一眼乔怜儿,发现她如今的穿着甚朴素。
乔怜儿算了下目前的存蓄,涩涩一笑。
“我也不用。反正衣服都够穿。”
“我这个男人倒是无所谓,但你应该不想输给其他女子吧?”叶谨之故意激她,眼中还带着笑意。
乔怜儿一听,果然急了。
“当然不能丢了面子,至少也得配得起你吧。”
总不能往叶谨之旁边一站,被人以为是他的丫鬟。
宫宴当天,乔怜儿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
叶谨之不止一次叩门询问,得到的都是“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乔怜儿总算拾掇好,推门而出。
她身穿一袭青色厚袄襦裙,发髻精致地盘起。
耳上戴着一对珍珠坠子,小巧好看。
即
便不是出身名门贵族,也能衬起那股富贵之气。
她在叶谨之面前转了一圈,面上覆着盈盈笑意。
“我这样打扮,可行吗?”
在她那双期盼的目光中,叶谨之走近了些,温和一笑。
“很好看。但我觉得,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啊?我……”
乔怜儿正要往头上摸,却见叶谨之手里冒出一支簪子。
她对上他淡然的目光,一脸惊讶。
“这是……给我的?”
叶谨之点了点头,看向她发间,“要我帮忙吗?”
乔怜儿十分意外。
她不甚确信地望着他。
“你可以吗?”
“试试吧,这应该不难。”
说着,他便将那支簪子插入她发髻。
位置刚刚好,正合适。
乔怜儿整个人一动不动,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幸福之色。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叶谨之怕她不满意簪子的位置,如斯提议。
乔怜儿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你亲手给我戴上的,我不想摘。”
叶谨之淡淡一笑,“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谨之。”乔怜儿忽然扯住他的衣袖,面上含着笑容,“谢谢你送我、簪子。”
叶谨之面色平静。
“我要谢你的更多。”
两人上了马车,听着沿街的叫卖声,不到两刻钟时间就抵达了宫门。
乔怜儿先下马车,习
惯性地伸手去扶叶谨之。
两人旁边,正是南宫凉夫妇。
“不用你扶。”刘歆瑶压着声音,甚是不满地白了南宫凉一眼。
她的语气里尽是厌恶。
尽管声音很轻,还是被乔怜儿听个正着。
出于好奇,乔怜儿往那边瞟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和刘歆瑶对上。
后者立即对她露出和善温婉的笑容。
乔怜儿也回之一笑。
南宫凉站在马车旁,虚扶着刘歆瑶。
“宫中多是非,你记得,少说话,跟紧我。”
刘歆瑶收回目光,不满地瞪了眼南宫凉。
“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不需要你特意提醒。”
“你在看什么?”见乔怜儿一直盯着刘歆瑶,叶谨之疑惑地问了句。
乔怜儿回过神,冲他笑笑。
“我在比较。那位夫人单是一只镯子,就抵得上我们大半年的开销了。”
“你喜欢那镯子?”
“并不是。我是觉得,这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乔怜儿莫名就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禁哑然失笑。
沐芷兮这次设茶会,宴请的都是朝中的年轻官员及其家眷。
拢共十几对年轻夫妻,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即便感情再不和,也要假装恩爱有加。
这些官员要么小妾众多,要么养着外室。
但也有少数几个,娶了心爱之人为妻,琴瑟和鸣。
叶谨之他
们正好挨着南宫凉坐,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举起酒杯。
“在下顽疾在身,便以茶代酒了。”叶谨之率先开口。
南宫凉为人爽朗,并不计较这些。
他下巴微抬,“无妨。”
这之后,他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乔怜儿原本还担心叶谨之会失态,毕竟,尊位上坐着的那位,是他心心念念、爱而不得的女人。
见他和南宫凉相谈甚欢的样子,那份不安渐渐褪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自惭形秽。
她是贫苦人家出身,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千金小姐、高门贵妇。
如今这宴会之上,女人们大多穿金戴玉,收拾得光鲜亮丽。
这些官夫人,她尚且比不上,更遑论那一身气派,又貌美如花的皇后娘娘。
乔怜儿偷偷看了沐芷兮几眼,一不小心就对上了。
沐芷兮虽穿着皇后宫装,却并不严厉。
她对着乔怜儿展出一抹莞尔的笑容,令人如沐暖阳。
“本宫最近读了几本书,其中一句话,感触颇深。
“圣人言,家宅不宁,无以安身。
“本宫深以为,后宅之事,虽是女子之要务,主家男人亦有调和之责。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见解?”
她这话一出,下面几位年轻官员纷纷默然垂首。
其中一位深受其扰的官员站起身,愤愤不已地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