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太皇太后将萧懿宸救出大理寺,沐芷兮脸色大变,揪住了萧熠琰的衣袖。
“皇祖母为什么要救萧懿宸!”
萧熠琰将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无事。我不会让煊儿白白遭罪。”
他看了眼床榻上的煊儿,手微微攥起,紧握成拳。
而后,他叮嘱沐芷兮几句后,便离开了东宫。
半个时辰后。
他一道圣旨,将太皇太后“请”进了皇宫。
见到久违的皇祖母,他开口便是质问。
“皇祖母阻挠大理寺办案,是公然不将北燕律例放在眼中么。”
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哀家只是想救自己的儿子。别拿北燕律例唬哀家,是他大理寺胡乱抓人、滥用私刑,若不是哀家及时赶到,宸儿会被他们屈打成招,甚至还会丢了性命……”
萧熠琰格外冷漠地回了句,“审讯用刑,无可厚非。”
啪!
太皇太后狠狠地拍了下椅子扶手,苍老的眼睛里升腾起熊熊的怒火。
“混账!皇帝,哀家是你的祖母,荣王是你的亲王叔,我们可是血浓于水啊,你竟然眼睁睁地见死不救,还要纵容大理寺那帮人。你可对得起你的父皇!”
她不提老皇帝也就罢了,突然这么一提,反倒令萧熠琰的杀气更甚。
“对不起又如何。朕是皇帝……”
他话说一半,太皇太后猛
地起身,抡起胳膊往他脸上招呼。
“你这个不孝子孙!”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纤细、白皙、娇嫩……
太皇太后瞳孔皱缩,抬眼望去。
“皇祖母息怒。”沐芷兮淡笑着对上她愤怒且错愕的目光,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些许力道,却没有完全松开。
从她脸上看到笑意,太皇太后心里那团火越发旺盛。
“未经传召便这样闯进来,可还记得你是皇后,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
萧熠琰看着那站在面前保护自己的女人,眼中露出一丝温和的光芒。
不是让她待在东宫么,怎么还是不听话跑过来了。
沐芷兮冲着太皇太后嫣然一笑,“皇祖母,臣妾不守规矩,那也是皇上惯的。您冲我发什么火呀。”
“是你吧!”太皇太后盯着她那张妖媚得祸国殃民的脸,连声质问,“是你离间了皇帝和荣王,是你设计让大理寺捉拿荣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不对?”
眼看着太皇太后开始蛮不讲理,萧熠琰将沐芷兮护在身后。
“与她无关,是朕的意思。”
太皇太后瞬间暴怒,“琰儿,你被美色冲昏头了!”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怒其不争的样子,苍老的脸上皱纹横生。
沐芷兮并未退缩,挣脱萧熠琰的胳膊,正面迎上太皇太后那双充满恨意的目光。
“是,他被美色冲昏头了,所以,有什么冲我来。”
“兮儿,别激她。”萧熠琰皱了皱眉,想要让她先离开。
平心而论,皇祖母待他不错。
他总不能真把人气上西天。
沐芷兮甩开他的手,冲着太皇太后莞尔一笑,“皇祖母,听到了没,皇上让我别激您。他啊,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待你真不错。”
太皇太后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哼了声,“哀家是他的亲祖母,他理应敬着哀家。”
“皇上向来敬您。但在荣王这件事上,您若是一定要是非不分,皇上也没必要敬着您,任由您老人家胡来吧。”
“轮得到你来指责哀家,教哀家做事么!”
沐芷兮镇定从容地回击,“轮不到。但这事波及到了煊儿,我便不得不插几句。”
“这件案子,哀家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煊儿是在军营出的事,下毒者已经被抓捕,与荣王没有丝毫关系。至于你被刺杀一事,也……”
“也与他无关么。”沐芷兮抢断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
“没错,与荣王无关。大理寺干着屈打成招的勾当,哀家不许!”
“您不许?”沐芷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忍俊不禁,只是,她的笑容充满了讥讽意味。
“皇祖母,您何时变得如此正气凌然了?
“您不许又如何。屈打成招的案子多了去
了。
“当年林家军蒙冤受屈时,怎么不见您站出来说个‘不许’?
“如今出事的是您亲儿子,您就脑子一热,无条件地偏颇于他。
“说到底,您到底是怕荣王被屈打成招,还是怕大理寺办案效率太快?”
在沐芷兮那犀利目光的注视下,太皇太后背后汗毛直立。
她强行辩解道。
“林夜泽当年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怎能与荣王的案子同日而语。
“皇后,你休要混淆黑白。
“再者,哀家有什么好害怕的,荣王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品行皓洁,清白无辜,不可能伤害太子。皇室操戈,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沐芷兮不免觉得好笑,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弧度,幽幽地开口。
“若真是清白无辜,皇祖母还怕大理寺审讯?”
“够了!”太皇太后喝止了她的话,“皇后,当年哀家不慎中了獾毒,幸得你所救。那时,哀家还一度认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但荣王这事儿,你太让哀家失望了!身为皇后,你应该替皇上分忧,而不是从中作梗,激化他们叔侄之间的矛盾,恶化他们的关系!”
萧熠琰想要出面维护沐芷兮,但她接话快,他根本插不上话。
太皇太后这番话,她听了,讪讪一笑。
“皇祖母,能解你的獾毒,和识大体有半分关系吗?就识大体而言,这恐怕是您对我
最大的误解。荣王这件案子,您说您对我失望,我又何尝不对你感到失望呢。
“我若是真的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您老人家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跟我争论?
“听闻您常年待在避暑山庄,要不还是另寻个地方吧,瞧您,几年没见,脑子都烧坏了。”
“你……”
“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解释的话,我只说一次。荣王命人毒害煊儿在先,并且在宫中安插了眼线。我与皇上故意当着宫人的面争执,把那眼线给诈出来了。至于我在去军营的路上遇到刺杀,也是荣王所为。那些刺客受不住酷刑,已经招了。”
太皇太后一脸不信,“不可能,宸儿他不可能……”
沐芷兮面上带着笑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无所谓,我告诉您这些,不指望你相信。
“但我提醒您一句,今日之内,把人送回大理寺受审。
“否则,大理寺只怕要控诉您老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
“身为太皇太后,本该含饴弄孙,安享天伦,可别弄得个晚节不保啊。”
看着她那满脸笑意的模样,太皇太后气得手指直发抖,她指着她低吼,“哀家是太皇太后,你简直目无尊长!”
沐芷兮刚要回呛,殿门外,来人声先至。
“为老不尊者,还想得晚辈的敬重么。”
她循声望去,便瞧见了亲生父亲那张冷若寒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