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琰突然毒发,这是沐芷兮没有料到的。
还有最后一副解药。
“我现在就去找百里挽风!”
萧熠琰抓住她的手腕,脸色沉静。
“我同你一起去。”
就怕百里挽风又要为难她。
看他眉头紧锁、强忍疼痛的模样,沐芷兮不由得想起叶谨之。
他们差不多时间被下了千诀散,甚至,叶谨之还要早几天。
沐芷兮将他按了回去,“你现在毒发,不宜走动,好好待在客栈,我拿了解药就回来。”
“兮儿……”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唤她,她便转身走了。
屋外,陆远对她恭敬行礼。
“照看好王爷。”
“是。”
一刻钟后。
无极门。
“为什么毒发时间提前了。”
听到女人的质问,百里挽风玉眸微沉。
“难道,你认为是我的手笔么。”
她怀疑他。
慕容湘云不知二人为了什么而争执,她只知道,先生身上有伤,不能动怒。
她挡住沐芷兮,却被沐芷兮一把推开,“滚出去!”
被她这么一吼,慕容湘云看向百里挽风。
先生会护着她的吧。
然而,百里挽风坐在案桌前,无动于衷。
“湘云,你先出去。”
慕容湘云离开前,听到沐芷兮厉声发话。
“解药给我!现在!”
百里挽风抬起头来,古井无波的眸中毫无起伏。
“想要解药,现在就
去杀了墨倾寒。九儿,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千诀散毒发,萧熠琰和墨倾寒,你只能保一个。”
沐芷兮双手微握,“宫中守卫森严,暂时进不去。”
“你有法子的。今日不是进去过么。九儿,我说过,最后这点时间,你该对我坦诚些。我让你杀了他,你反倒要救他。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百里挽风的话里藏着许多意思。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时常装作不知,以这种方式将人拿捏,让其自乱阵脚。
打蛇打七寸,他非常清楚对方的七寸在何处。
他游刃有余地玩弄人心,从来没有输过。
沐芷兮毅然决然地应下,“好,我去杀了墨倾寒。你先把解药给我。”
百里挽风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
伸手,欲抚摸她脸庞。
她头微微一侧,避开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悬在空中,玉眸染上一丝落寞孤寂。
“九儿,你当我很好哄骗么。解药若是给了你,你再摆我一道,我找谁说理?
“所以,你乖乖地,先去杀了墨倾寒。
“墨倾寒一死,我立刻把最后一副解药给你。
“甚至,我也可以放你自由。
“一个墨倾寒,换你们三条命,还有你的自由身。”
他越是这样说,沐芷兮就越信不过他。
百里挽风如此急切地想要杀了墨倾寒,必定有他不可告
人的目的。
墨倾寒是她的皇叔,她不可能杀他。
但,解药,她也必须要拿到。
萧熠琰还在客栈等着她。
还有谨之……
“先将解药给我,三日之内,我若杀不不了墨倾寒,就把我这条命给你。”
她原以为,还需要和他周旋好一会儿。
没成想,他竟然点头了。
“好,就照你的意思,解药,我可以先给你,让你去救萧熠琰。
“但是九儿,三日太久。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在那之前,我要墨倾寒的尸体。至于萧熠琰,其实就算没有解药,千诀散毒发的痛,他撑得住。你看,我待你够好么。”
说话间,他伸手勾住她的腰,低头贴近她耳畔,声音变得低沉幽冷。
“天亮之前,要么,墨倾寒死。要么,我让你选个死法。你逃不掉的,别忘了,你也中了千诀散,解药在我这儿,你救得了萧熠琰和叶谨之,却救不了你自己。你的命在我手里……”
沐芷兮身体紧绷,目光空洞辽远。
百里挽风铁了心要她杀墨倾寒。
即便今晚萧熠琰没有毒发,百里挽风也将墨倾寒作为她最后一个任务。
如今,他不过是将这个任务提前。
解药。
自由。
想要这两样,她就得杀了墨倾寒。
……
嘭!
煊儿守在外面,听到声响,心里一惊。
“父王!”他想要进
去,陆远见状,赶忙将他拦住。
“世子,主子毒发,控制不住,万一伤了你,属下没法向主子和王妃交代。”
煊儿拧着眉头,焦急不已。
他抓着陆远的衣角,“母妃……母妃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王妃只说尽快。”
至于尽快是多快,没人知道。
“父王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煊儿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自我安慰。
这是父王第一次毒发,他真的害怕了。
他看过医书,千诀散的毒非常霸道,毒发时剧痛无比,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几倍。
挺过去了还好,只要服了解药,毒性就能解。
但这要是挺不过去,血脉逆行,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他不想失去父王。
好不容易找到母妃,好不容易一家团聚,父王不可以出事的。
煊儿面对房门站着,两只小手紧握成拳,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快,他脚前的地湿了,
陆远心有不忍,蹲下身安慰他:“世子,主子能撑过去的。”
煊儿抬起湿漉漉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陆远。
“我要母妃,我要父王……我可以不做世子,不吃好吃的,什么玩具都不要,我就要父王和母妃好好的……”
陆远鼻子一酸,“世子,我知道。王妃很快就回来了。”
煊儿擦掉眼泪,眼神坚定有光。
都这个时候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软弱地哭鼻子。
“父王不怕,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父王,是北燕的大英雄,区区千诀散而已,我们不怕它!父王,想想母妃,想想我,你舍得丢下我们吗!”
“父王,你不是最喜欢听我背兵书吗,我现在就背给你听,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少也,而况于无算乎……”
隔着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背错了。”
“父王!”煊儿两眼一亮。“你还活着?!”
“废话!你以为我这么容易死的么。”萧熠琰极力安抚着煊儿,实际上,他已然没什么气力了。
那锥心刺骨的痛,令他连呼吸都能要了半条命。
眼中的光芒扭曲着,身体颤抖,狂躁呻吟,什么意志,都在这不断翻涌的剧痛中急速燃烧,渐渐崩溃、消融。
如那高空烈日灼烤他的身躯,又似深渊将他向下拉扯。
慢慢地,他的身体麻木,眼前一片黑暗。
千诀散,名不虚传……
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不存在了似的。
就连屋外煊儿的声音,也都随之消失了。
风雪原本已停,突然又变大了。
客栈关了门,免得风雪灌入。
砰!
情况紧急,来人直接踹开了门,吓得楼下伙计猛然惊醒。
看到熟悉的身影,煊儿面露欣喜,“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