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的反常犹如平地一声雷,却让王府的两个侍女深感痛快。
她们原本都认为一定会挨顿板子,可万万没想到,念影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真真是痛快极了。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念影努力将不满压下,爬过去想抱住许清的大腿。
“滚一边去,本王妃的大腿许娇的狗还不配。”许清朝着靠近的念影抬起一脚,正中正脸。
许清脊梁挺得笔直,仿佛站在云巅的女王,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惊愕的侍女。
前世的昨日,念影以许莺莺生病为由将她骗回相府。
她将许莺莺看得很重,加上许娇和念影总在耳边吹风,便连太妃命令她回去给熙儿过生辰都拒绝了。
熙儿为了等她这个不称职的娘亲,在门口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深夜才死心。
可稚嫩的身子终究是感染了风寒,而这正是许娇和许莺莺的谋算。
在王府刚传出小世子的病情时,念影便按事前两人吩咐的,以谢王妃的名义买光所有可医治风寒的药材。
太妃痛心疾首怒不可遏,为此罚她在熙儿站过的地方罚站,结果她体力不支晕倒。
熙儿原本应该恨她才是,可那孩子却因为太妃惩罚她而跟太妃赌气,滴水不进,使得虚弱的身子雪上加霜。
太妃这次没有心软,差人告诉熙儿,让他死心,就当没有这个娘亲。
阿若耗尽能量,让她回到这一天,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弥补亏欠和遗憾。
许清收回落在念影身上那剜人的目光,大步朝外走去。
念影想到未完成的任务,硬着头皮爬起来说道:“小姐,三小姐的风寒还未痊愈……”
许清停下,微眯的双眸迸出蚀骨的恨意和杀意。
“原本想让你多活几个时辰,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想为你的主子献出狗命,本王妃现在就成全你。”
许清凌厉转身,一把揪住念影的衣襟拖出门外,踢倒在地,然后指着侍卫吩咐。
“传本王妃令,念影意图谋害小世子,其心可诛,把她拖下去等候发落。”
“小姐,奴婢冤枉啊……”念影大喊。
“许莺莺装病,让你骗我回相府,待小世子感染风寒后便以我的名义买光所有对症之药,这不是谋害是什么?”许清满腔愤恨,字字如刀般剜在念影身上。
念影如同见鬼了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这些你怎么可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莫己为。来人,拖下去。”
许清单薄却霸气肃杀的傲然身姿,侍卫们不敢有一丝耽搁,将挣扎嘶喊的念影粗鲁拖走。
两个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侍女,仍是一副不可置信却又大快人心的表情。
许清不再将功夫耽误在贱人身上,满心满眼都是快快见到熙儿的急切。
许清走得急,也没说具体怎么发落,也就没有看到,那道盯着她背影的怨毒的眼睛。
*
整个京城都知道,航王府的王妃是奉子成婚,因此对王爷恨之入骨,巴不得王府就此没落,好解心头之恨。
世子殿下年幼多病,尚且需要大人的庇护。
王府没有男主人,势必被人看轻。
京城里的官大多势利,觉得失踪的航王恐怕永无归期,自然慢慢疏淡了。
偌大一个王府,如今就只有太妃一人苦苦支撑。
眼下小世子得了风寒之症,药又被‘许清’买光拿去治她的三妹妹了,太妃只好一大早跑去宫里求药。
世安苑。
“小祖宗,您就喝两口粥吧,求您了,不然太妃回来还不得治老奴个照顾不力的罪啊,您最善良体贴了,肯定看不得老奴被罚是不是?”
太妃身边的秦嬷嬷,又急又心疼,声音都带了哭腔。
若是平常小不点肯定就心软妥协了,可这事跟许清有关,得另当别论。
小不点纯净无辜的双眼歉然望着秦嬷嬷,嗓音低哑,“祖母还没答应原谅娘亲。”
秦嬷嬷看着那双眼睛,那被烧得泛红的小脸,“哎,你们爷俩啊,怎么都……”栽在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手里。
后面的话秦嬷嬷忍住了,怕小不点伤心。
“嬷嬷,我娘亲三妹妹的病好了么?”小不点问。
秦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极快的厌恶,上前摸摸他的额头,“问这个做什么?”
“希望明年生辰,她不要再生病了,这样娘亲就有功夫陪我了。”
一旁的年轻丫环杏儿实在听不下去,“世子殿下,您还有太妃呢,王府里的人儿的心都是向着您的……”
秦嬷嬷用眼神制止了杏儿。
“嬷嬷,您尽管责罚奴婢好了,有些话奴婢实在是不吐不快,王妃记恨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对她的丫环念影都比对世子殿下这个亲生骨肉好上太多太多……”
“闭嘴。”秦嬷嬷见小世子泪光浮现,怒声喝斥。
杏儿跪下自请责罚。
小不点侧身向里躺着,倔强咬唇。
倏忽之间,房外响起一串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王妃请留步,太妃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世子殿下……”
听到王妃二字,小不点原本黯淡的眸子浮现出几分惊讶和激动,以及怕是空欢喜的克制。
“放肆,本王妃你也敢拦?”许清一来急着进屋,二来解释自己不再是以前的王妃他们也不会信,索信端出架子。
经过大风大浪刀口嗜血的人,气度威严自会从神情里透出来。
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将想把她拦下的人吓住。
他们看到的只是表面霸气的王妃,却没看见她推门时微微颤抖的手。
檀香木门推开的刹那,许清与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对上。
对比之下她真的好残忍,铺天盖地的自责几乎要将她淹没。
“王妃,世子殿下他还只是个孩子,请您高抬贵手。”秦嬷嬷挡在床前,一副可以为世子舍命的态势。
杏儿丫头也是瞪着她如临大敌。
许清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她们算克制了,否则依她对熙儿的过份,怕是要乱棍轰出才解气。
“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他了。”许清坐到床边,仔仔细细看着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还笑得眉眼弯弯的孩子。
他不怕她,更不恨她。
也许是出于母子的天然亲昵,也许是害怕失去,所以不表现出来。
许清鼻子酸得厉害,眼睛蒙上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