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庭茂要给郑纯下的猛药，远远不止这些。
他还拿出了岭南陈家的一堆资料，放在郑纯面前。
郑纯整个人都麻木了，脑子也像是生了锈，不怎么能运转。
她低头粗略的看了看那堆资料，又很不解地抬头问：“顾叔叔，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顾庭茂轻声道，“你跟薛自行认识吧？”
郑纯点头。
顾庭茂便笑了，“薛自行差不多是陈家的半个儿子，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跟你接触？”
这个问题郑纯之前思考过很多次，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现在顾庭茂忽然提起来，应该就是要告诉她答案了。
郑纯定定地看着顾庭茂，胸口仿佛没有血液流经，心跳似有似无。
身上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消退，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寒潭。
她听到顾庭茂说：“其实你是岭南陈家的大小姐。”
岭南陈家的大小姐吗？
就是传说中……半个岭南都是他们的陈家？
郑纯动了动眼珠子，好像没听懂顾庭茂的话，表情木木的。
但顾廷茂知道，她其实是听懂了，要不然不会这么茫然。
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接受这件事。
然而，顾庭茂不想给她太多的时间。
他就是要用这一连串的真相去击垮郑纯的心理防线，让郑纯跟顾十殊彻底闹掰翻脸。
所以，郑纯又听到顾庭茂说：“其实十殊很早之前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世了，但他不敢告诉你。”
郑纯：“为什么？”
“傻孩子。”顾庭茂叹息了一声，“你是岭南陈家的大小姐呀，这个身份一旦公开，就算是我们顾家，也不敢随便得罪你。”
如果岭南陈家真跟顾家鱼死网破的话，最后还指不定是谁生谁死呢。
“而且你有了靠山，十殊就不能随意摆布你了，他恨你当初给他戴了绿帽，一直都在报复你，虽然你跟郑家已经没关系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郑家的破产，其实是十殊一手策划的。”
“什么……”郑纯完全听懵了。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却急促得如岸上濒死的鱼。
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那便是——
顾十殊用了三年的时间，一步步精心设计，让郑家破产。
而在郑家破产之前，郑士渊跟徐婉如他所料，逼自己回了国。
然后，他把自己的身世透露给岭南陈家，薛自行找上门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逼自己去跟他重修旧好。
最后，顾十殊如愿以偿地报复了自己，还得到了小叙。
郑纯整个人都不好了，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试图站着，但主心骨仿佛被人抽走，下一秒便扑通跪坐在了地上。
顾庭茂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扶起来，郑纯却摇摇头。
无论顾庭茂跟顾十殊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这个人总归姓顾，是顾家人。
顾十殊那样对自己，自己如果还接受顾家人的帮忙，那真的太没用了。
郑纯在地上坐了好一阵，然后才摇摇晃晃勉强站起来。
顾庭茂：“小纯，你还好吗？”
郑纯摇摇头，多一个字都不想再跟他说。
他把这些真相告诉自己，肯定也是没安好心的。
可比起顾十殊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还一步步设计把自己推入地狱，顾庭茂忽然显得更善良。
郑纯一边走一点笑，可她的脸色太苍白了，笑容也很勉强，这种搭配下，整个人就显得很可怖。
顾十堰还在楼下等着她，见她下来，刚想往前，郑纯就喊了起来：“你别过来。”
顾家再内斗，对外总是一致的。
而她，就是那个外人。
顾十堰一定也知道什么，所以刚刚才会一直拦着自己。
他们兄弟、叔侄、父子，对外的立场还真是团结。
郑纯现在不想去看那个小女孩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脑袋是空的，心是空的，整个人好像都空了。
夜幕下，她漫无目的的从锦园走出来，往前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脚后跟传来一阵痛意，她才慢慢停下脚步。
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
锦园那个地方本来就不好打车，哪怕走了这么远的路，四周也还是空荡荡的，连路过的车都很少很少。
郑纯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猜想应该是顾十堰吧，但她不想回头去看。
她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翻遍了通讯录，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很多没有深交的朋友，早在三年前出国的时候，就已经断了联系。
剩下的，只有裴音音跟宋亚亚。
如今跟裴音音的关系也有点不尴不尬，一想到裴音音，立刻就会想起傅津言。
至于宋亚亚……
最近这几天跟金医生打得火热，郑纯不想去打扰他们。
可能是自己的感情之路走得太不顺了，所以特别想看到朋友幸福。
但难过的时候找不到人倾诉，那种情绪积压在心底，瞬间就能将人摧垮。
郑纯低下头，把脸埋在双腿之间。
她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最后呜呜的哭了出来。
顾十堰站在不远处，想上前，又犹豫。
因为他既不站在自己父亲那边，也不站在顾十殊那边，所以面对郑纯的时候，反而更尴尬。
他知道两边的消息，却没有提前告诉郑纯，哪怕不是刻意隐瞒，也成了刻意隐瞒。
顾十堰低着头，自嘲的一笑。
然后拿出手机，给顾十殊打了个电话。
可不知怎么的，顾十殊那边一直占线，怎么也打不进去。
顾十堰索性就不打了，转而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条信息，跟他简单地说了下郑纯现在的情况。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顾十殊的电话才打回来。
顾十堰打趣他：“不要老婆啦？”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气氛也在沉默中变得诡异。
顾十堰觉察到异样，便也不再说话，静等着顾十殊开口。
一秒，两秒，足足有半分钟那么久，才传来顾十殊低沉沙哑的嗓音：“她居然……是岭南陈家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