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角度而言, 苟十三脑海里的这些东西也的确能称得上一句“秘籍”,起码从学识时间和掌握难度而言,二者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汪!!”苟十三有些兴奋地举起前爪在床上画圈圈, 画完后还用力按了按,他真心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很妙的办法。
陆小凤看向阿飞, 即使他现在已经和苟十三很熟了,但依旧做不到这光听狗叫和看动作就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修勾所要表达的意思。但和苟十三比起来, 阿飞这点能听懂狗语的能力就显得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
“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自己编造一份秘籍。”阿飞把苟十三脖子后面的皮毛撸顺, “玉峰山庄的秘籍谁也没有见过,自然也无从判断是真是假。”
苟十三叫了两下,表示阿飞说的不错,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人专门威胁司空摘星去盗取秘籍。
首先是胁迫方式,下毒的方式如果细想, 其中或多或少存在着变数——如果这毒药被人解了呢?如果司空摘星是个死活吃软不吃硬的人呢?苟十三晃晃脑袋, 就算抛开这些概率□□情不谈, 可盗取一本谁都没有见过的秘籍本身就充满了槽点。
简而言之,你这玩意都没人见过,那如何判定这是不是真的呢?
换句话说……苟十三微微蜷起爪子,不知道是不是惩罚才过去没多久的缘故, 他现在还感觉爪子尖有点冷。
如果他现在飞速撰写一本秘籍再偷偷埋进玉峰山庄的地下,过几天再挖出来, 那岂不就可以批量生产所谓的“山庄秘籍”?
前有启东试卷,现有山庄秘籍。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苟十三赶忙用爪子拍拍自己的脑壳, 防止思维再跑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他们无法揣摩那些家伙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起码得先把那本秘籍给瞎编出来。
“编造秘籍可不简单,”陆小凤想的更多一点,“若要做到不被人看穿,岂是这一天两天的功夫就能完成的?”
这个就不需要担心了。
苟十三从床上一下子跃到椅子上,一旁的李寻欢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生怕苟十三的脑袋撞上桌角。苟十三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现在简直兴奋地要命,眼睛里透出三分漫不经心,三分无法无天和四分轻而易举。他把尾巴在桌上拍得啪啪直想,示意围观的众人给他递来一支笔。
虽然不知道苟十三到底要写些什么,但眼下司空摘星的事情实在拖延不得,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陆小凤见苟十三四只爪子都不像是能握笔的模样干脆选了一支最长的笔,方便他用尾巴卷着写字。
苟十三的尾巴和大饼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色泽相近,而且好像都能卷世间万物。陆小凤只感觉手心好像被一阵风轻轻拂过,再低头看时,那支笔已经被圈在苟十三一团团暖烘烘的尾巴毛里。
写点什么好呢?
苟十三原本是想干脆用简体字,这样方便快捷还能利于发挥,但这在这个世界的土著人眼里又可能有些胡乱涂写的倾向,倒不如干脆写一些大家每个字都能认识,加在一起却啥也看不懂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英语阅读理解,再比如各式各样的文字分析题目。
陆小凤,阿飞,司空摘星,就连李寻欢也抱着黑猫站在一边,几个人连带着一只猫把苟十三的桌边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眼看着苟十三略微思索了一会,随后尾巴持笔蘸上墨水,大开大合一眨眼的功夫便写了好大一片字。
苟十三一开始只写了两行最简单的勾股定理,但这个定理自古就有,苟十三担心这些东西或许早就已经为人所熟知,干脆全部划掉重新开始。以高等数学薛定谔方程开头,其中的符号一律改为汉语同音词,中间还贴心穿插一点经典例题——时隔多年,即使是苟十三自己也想不起来这些例题的答案,但这并不妨碍他把题目默写出来继续去祸害更多的人。
“…………”
苟十三写得飞快,司空摘星仗着手快,每当苟十三一张纸即将写到头时,司空摘星便嗖的一下抽走那满是墨迹的纸张,并悄无声息地再递上一张全新的纸。
一连写了四张,苟十三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提笔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多?”陆小凤问,“这么多……应该已经绰绰有余。”
纸上的这些东西,乍一看确实每个字都认识,但联系在一起………陆小凤只觉得天上的天书也不过如此。
虽然陆小凤看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含义,但也能大致看出其间也确实暗藏规律,并不像是胡乱写就等糊弄玩意。陆小凤叹了口气,他只不过是看了一小会,竟觉得太阳穴微微胀痛。
如果不是苟十三先前已经明确说明他这是在瞎编,那陆小凤此时只怕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了魔。
“呜.......汪!!”
苟十三摇摇头,连带着笔尖上的墨水都甩到了纸上,他总感觉自己的这本秘籍还缺少一点东西,一点很多武林秘籍上都有的东西。
想起来了!苟十三猛地一拍桌子,他曾经看过一些改编过的武侠电视剧和电影,这些影视作品中出现的秘籍上,总是喜欢画着各种姿势的人体动作图。苟十三说干就干,他对人体动作图的了解仅限于第六套广播体操雏鹰起飞和一些最常见的广场舞动作,但这些显然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
要画,那咱们就画最难的。
苟十三思考了一会,终于从自己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捡出一点儿满是灰尘的记忆,没过多久,那满是数学化学公式的纸上又多了一长串各种动作的“纳米小人”。
一大堆各种歪来扭去的人形化学结构式簇拥在一起,苟十三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搁下笔后欣赏了好一会,才昂首挺胸地对着陆小凤等人汪汪直叫。
什么叫做不明觉厉啊,这就叫做不明觉厉。
“所以……这都是啥?”司空摘星艰难地开口,他捏着其中一张“秘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明明没有看漏,却压根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这难道是他的问题吗?有没有可能是苟十三的字迹太丑了?
阿飞的表情倒是很正常,他只是又拿了几张纸来,准备把苟十三写的内容再重新誊抄一边。
“汪汪汪!!”
看不懂吗?看不懂就对了!秘籍难道不就是要这种效果吗?苟十三趴在桌上,用爪子扒拉着桌上的一大堆纸,他现在已经功成身退,只等阿飞把这些东西抄写一遍就能完美收官。
“如果要仿造秘籍的话,那还差了一点。”李寻欢翻了翻苟十三写的东西,再发现自己的确看不懂后也不再深究,但他还是看出了一些除此之外的事。
“这些都太新了。”
确实,倘若这本秘籍当真和债务处理人那一批的穿越者有关,那么起码也有十几年的历史;如果时间再往前推,那这本书只怕要比在场的诸位都要年长。他们现在只能敲定了秘籍的内容,却没法子再让这本秘籍变成发黄的旧书。
“做旧还来得及么?”阿飞问。
苟十三尾巴也不摇了,在他的认知里,书本做旧可以从染色和化学溶剂着手,但这儿显然不可能有他所认识的化学溶剂,即使是染色也只能用茶水做个最基本的上色处理,这样虽然简单但效果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幕后之人的眼睛。
“做旧繁琐,现在的话只怕来不及了,如果只是随便处理,那就是把欺骗二字甩到对方脸上,只怕到时候结果更糟。”陆小凤叹道。
“要我说,咱们干脆就编个故事罢,就说猴精你刚刚得手,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跳出一批人来要和你争夺秘籍,你侥幸逃脱,但这秘籍却被对方毁坏。”
“但好在你技高一筹过目不忘,提前把秘籍背了下来,只不过上面的内容实在是晦涩难懂……这就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了。”
故事确实可以这样编,但那些人到底信不信,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司空摘星长叹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半个死人,如果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失败……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寻欢宽慰道,作为一个曾经数次被医生警告活不了几年的人,他对司空摘星现在的心情深有体会,便忍不住想要安慰几句。
“司空兄弟不像是福薄之人,命不该绝,或许到时候自有出路。”
司空摘星苦笑,“承您吉言,我这几日可要点最贵的酒最好的菜,无论结果如何,都得先尽现在快活才好。”
话虽如此,但在场的大伙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一家客栈,能有什么可以称得上“享受”的好东西。
陆小凤笑着拍拍司空摘星的肩膀,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勉强的意味,然而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堵堵的脚步声。一旁的李寻欢在听到这声音后忍不住直起了腰,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儿如临大敌的意味。
好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竟让能让小李探花都为之色变。
众人尚未猜出答案,就听见那脚步声来到了门前,随后便是两阵听着很敷衍的敲门声后。
陆小凤看了屋内其他人一眼,走过去把门推开。
门外的正是楼下的那个掌柜,算起来在场的诸位除了司空摘星外,其他的都多多少少和这位掌柜打过交道。但现在众人反倒并没有关心他为何忽然前往客人的房间,而是都盯着他手里的那个印着青花纹路的大白碗。
很大,很深的一只碗。
碗里是墨绿色的中药,药装得很满,几乎和碗口齐平。药味重得令人发指,酸甜苦辣咸稀里呼噜混成一坨,即使是躲在后面的苟十三,都被这味道熏得一连三个大喷嚏。
掌柜却面不改色,只是把这药碗径直往李寻欢面前一递。
那架势,哪里是叫别人喝药,分明好像是要把李寻欢溺毙在这脸盆似的药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