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武功最顶尖的那几位, 然而但凡是报名参加擂台的人武功也就那样,这么看来, 倒有点矮子个里拔高个的味道。
可如果玉峰山庄真像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 那么又怎么可能拥有能悄无声息杀死孙大爷等人的能力,这一切堆在一起简直处处都是矛盾。
背后的人好像压根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异常,而且笃定苟十三等人一定会前去山庄一叙——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事到如今, 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如果想要知道真相, 唯一的也是最简单的路, 就是前往山庄,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庄的位置在这里, ”陆小凤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地图, 因为桌子被毁,选下地图只能摊在膝盖上。苟十三也凑过去看,地图的绘制很粗糙,总体几乎只有黑白两色, 其中的一处地点被用红色颜料画了个圈, 陆小凤指着那个红圈, “它距离我们这里更北一点, 气候也比这里干燥,如果坐车的话, 起码需要将近一个月。”
“我以前去过一次, 不过更北一点, 那里的冬天很冷, 热菜一端到外面就会变成冰冷的油脂, 吐口吐沫掉在地上就是一个冰碴。”陆小凤两指并拢, 把这段路线一点一点分析给苟十三和阿飞听,“但玉峰山庄的气候要温和一点,但就地图看来,这周围并没有山,这个“峰”字,还是有点勉强了。”
苟十三顺着陆小凤的手指盯着地图,这张地图上几乎没有细节,只有最基础的道路和地域名称,其中有不少地名更是闻所未闻,苟十三看了半晌,最后只能悲哀地发现.....他完全看不懂。
在这个世界刚刚要摆脱文盲的名号,现在就要继续向路痴迈进了吗?这到底是何等悲伤的故事啊。
“如果准备好的话,那么我们今晚便能出发,”陆小凤收起地图,他已经看出了苟十三眼里的茫然,看来读懂地图对一只狗狗来说难度还是太高,“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当然是越快越好,只是......”
陆小凤伸手对着窗台一指,“你们想把它怎么办?”
阿飞和苟十三顺着陆小凤的手指方向望去,就见伏在窗台上的猫猫怡然自得地伸了个懒腰,大概是察觉到室内其他人的目光,黑猫缓缓转过脑袋,对着苟十三龇了龇牙。
只不过它还是太小了,导致原本很有威慑力的动作看起来相当可爱。
“汪汪!”
苟十三尾巴摇得像电扇,如果可以投票决定的话,他绝对要投带走猫猫一票。
在他还是个人的时候,苟十三就很想拥有一只自己的猫,现在虽然自己变成了狗,但这并不会损害他对猫咪最深沉的热爱。
“路途颠簸,带着猫可能不太好受,”甚至都不需要阿飞翻译,陆小凤都能看出苟十三对黑猫的态度,“而且这猫才这么大点,咱们吃的东西它估计也没法吃。”
不得不承认,陆小凤的话说的很对,这次行程的距离相当之远,带着猫无疑会给大家都带来麻烦,苟十三呜咽了一声,尾巴也垂了下来。
“喵?”大概是那几人的说话声音从方才就一直没停,黑猫被吵得不耐烦,只见它蹲在窗台上舔舔爪子,随后一跃而下跳到了陆小凤脚边,两只前爪搭在地上,后腰和尾巴高高抬起,似乎在示意两脚兽们快点给它的后背挠痒痒。
“......”
陆小凤rua了两把黑猫的后背,黑猫发出细细的呼噜声,仿佛马上就要在陆小凤手下融化成一滩猫饼。
“.......”陆小凤抬起头看向阿飞和苟十三,两人一狗六目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的行李里便多了一个小小的猫窝和几张常用的猫饭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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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蔽日,滚滚黄沙横扫四野,放眼望去四周只见万顷的沙地,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天上烈日高悬,大概是出于景色开阔的缘故,沙漠里的太阳显得格外晃眼。一个普通人如果就这样毫无准备大大咧咧地踏入此地,只怕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就会在烈日和黄沙的轮流炙烤下变成一具枯骨。
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繁衍的生物屈指可数,沙地里有几丛灰扑扑风植物,陡峭嶙峋的岩石下也能看见小型爬行动物的影子,这些生物经历了自然长时间的淘汰和筛选,才勉强能在大漠里获得一席之地。
但现在时间恰值正午,也是一天之中太阳最烈的时候,即使是能在沙漠生存的小动物,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出来觅食,除非它们已经做好了投胎转世的准备。
沙尘卷过地面,然而就在这死寂一般的沙地里却突然出现一条蜿蜒的细线,那细线曲曲绕绕,在滚烫的沙下游走自如,就好像一条在潜泳的细长水蛇。
沙漠里当然不可能有水蛇。
沙尘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风沙散去,但太阳却依旧刺眼,那条细线也停下了往前游动的动作,它头部的沙子渐渐裂开一条缝隙,从中能看到一只黑漆漆的小眼珠,那眼珠转动了两下,似乎是在估计自己的方向,没过多久便再次钻进了沙地之中。
沙漠的地形广阔奇诡,这也是为什么商队里总需要带上骆驼的一个原因,相较于人类,动物有时候会具有更加优秀的方向感。很显然,这个藏在沙子下面的小动物也是如此,在找准路线之后它的速度就快上不少,一望无际的黄沙里逐渐显现出目的地的轮廓。
那是一座由无数自然石峰组成的石城,岩石诡异高耸,好像地下埋着无数直直伸出欲戳天际的手指。石峰之间互相交错,光是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小动物从沙地下爬了出来,四肢短小,尾巴细长,一身墨青色的鳞片,这赫然是一只手指大小的沙漠蜥蜴。
那蜥蜴也不知道为啥,好像对石城的环境布局相当熟悉,只略略抬头瞅了两眼,便一骨碌地往里钻去。石城内部有一条七扭八拐的小路,不过这很明显是留给人的路。绿蜥沿着岩石缝隙一路往内,好像周遭的路线就没有它不知道的,全程速度极快直冲目的地,看它这架势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这只蜥蜴才是这座城真正的主人。
继续往里,城内好不容易出现了点人烟,虽然只是几个行尸走肉般打扫的人,但在这种地方有人生活就已经足够称得上一个奇迹。蜥蜴目不斜视,只是一头扎进石林深处。
好一片浓郁妖娆的花海。
大片大片的花朵迎风怒放,那鲜艳分明的颜色简直要流下来一般,这不是单纯的花朵,而是镶嵌在大漠里一枚淬了毒的宝石。
蜥蜴对周围的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只见它穿过花海,浓到几乎令人窒息的花香对他却好像没有影响,花海的尽头则是耸立的建筑物。
说来也奇怪,如此庞大的建筑,到现在为止除了外部那几个枯尸一般的人以外,竟没有一个看守的护卫或侍女。绿蜥穿过两进房墙,最后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最里面的房间没有人声,但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咋一听就好像是金属物件在相互碰撞。绿蜥蜴从窗棱上下到地面,探着脑袋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后突然直立起来,抬起两只前爪和一条后腿,认认真真地开始跳舞。
这样的艺术......未免有些为时尚早。
绿蜥的两只前爪分别在头颅两侧各拍了两下,随后再由左腿换到右腿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后,只听见一下极轻的“咯哒”声,就好像暗处有一枚种子破土而出所发出的响动。然而还未等那声响落地,蜥蜴的周身便凭空涌起一阵白色的烟雾,烟雾散去,地上还哪有什么绿色的蜥蜴。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一个长相甚至可以称得上不错的男人。
“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要在我面前搞这些东西。”
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飘飘渺渺,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却好像在耳边低语一般。
“所以这次我是在您背后嘛,”男人笑道,似乎没有把女人话里的不悦当回事,“一回生二回熟,实在不行您多看看也就习惯......”
“嘭——”
男人话还未说完,手突然往前一探,再收回时手上赫然多了一根金制的发簪,发簪顶部还镶嵌着一枚浅蓝的宝石,幽幽地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
那投掷金簪的力道极大,即使已经被攥在手里,簪身却依旧嗡鸣不止。男人掌上的皮肤被划出两道深痕,但他却好像没看到一般,将簪子掉了个头捏在手里,让手上的伤口避开簪子荧荧闪光的尖端。
“我的事还没办完,就这么急着给赏钱吗?”男人一手握着簪子,一边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内部的装饰极尽奢华,各种能想到的珠宝古玩几乎都能在这儿找到,屋角四盏大烛台光华闪动,上面镶的却并非蜡烛,而是一枚枚通透晶莹的夜明珠。
然而这里全部的摆设却在屋内女人转过身来的一瞬间都黯然失色,纯白的长袍,肩上还披着一袭薄纱,发髻高耸却没有任何珠饰,那张脸更是叫人疑心这到底是不是凡尘中人该有的模样,哪怕是天上的月轮,都没法分走这个女人的一丝光华。
女人转过脸来瞥了一眼,却在看清男子脸庞的一瞬间又扭过头去,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男人的这张脸,“你又换了张脸,倒是没有你之前那张好看。”
“多换换而已,反正最近也没事,”男人耸耸肩,上前一步准备把簪子戴回女人头上。
“没事?”女人没有反对男子的示好,反而还微微眯上了眼睛,但她周身若有若无的杀气却能清楚地表明她丝毫没有放下自己的警惕,“我怎么瞧见你这段时间是真忙呢,跑来跑去,不累么?”
男人把簪子戴好,还贴心地为她捧来铜镜,“如何?”
“只不过是一些私事而已,问题不大,我过几天还得出去一趟,山庄那还有一场好戏等着我去看,等回来的时候,就能给您打开那个盒子了。”
“我会把事情收拾好的,我敢和您打包票,前几年没成功的事情,今年一定会成。至于十年前的事,就咱这几位老人家知道就足够了。”
女人哼了一声,倒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手指一挑,从梳妆台桌下翻出个木盒来,那盒上画着一簇栩栩如生的桃花,桃花带露,煞是可人。
确实好看,女人嗤笑了一声,但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