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尖叫声打断了几人的动作, 陆小凤回头去看，就见一个面容妩媚衣着鲜艳亮丽的女人正惊恐地看着他们，她的手上还捧着一壶酒并几道小菜，此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手臂酸软, 差点连盘带菜一起扣到地板上。
苟十三一眼便认出了她, 正是那个在大厅里准备摸他狗头的女人，只不过因为受到了惊吓的缘故, 现在的女人看起来要比之前狼狈许多。
女人往后退了两步, 她很明显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脸上的表情简直快要出来了一般, 她的声音也不复先前的娇俏，而是带着强烈的恐惧，“你们.....你们在做什么？死人了？”
“别怕别怕，”陆小凤愣了一下, 不过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面对一个如此楚楚可怜的女人，陆小凤说话时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调，“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
“湘湘，”女人咬着嘴唇, “妈妈让我来给你们送东西, 我不是有意看到的, 我......”
女人边说边摇头，眼里蓄得满当当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她的妆容和燕春楼内其他歌女不太一样, 上面并没有用太多的脂粉, 泪珠缀在脸上, 颇有一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没有等到陆小凤的话, 湘湘便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向陆小凤和阿飞的方向，她的眼睛很美，就像一池倒映着月牙的秋水。
任何人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软，更不要说是陆小凤这个本来就心软地像豆腐的家伙。阿飞对眼前的场景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是习惯了不会主动对弱女子出手。
“也罢，你先呆着别动，就在门口等一会，”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用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事情纷沓而来让人措手不及，虽然猜测这事很可能和燕春楼本身有关，但现在唯一一个能挖出点有用线索的地方也只有燕春楼，陆小凤在其中左右摇摆了一会最终做出决定，“等我们出去后就找老板娘说清楚，不会牵扯你的，你别怕。”
听到这话，湘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抬头看了眼陆小凤，只不过这次她眼里露出的是感激的光。她上前将装有酒菜的盘子递给陆小凤，随后便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踏出了房门。
从房门上的窈窕倒影来看，她确实一直很老实地站在门外。
“汪汪汪！”苟十三叫了两声，并轻轻咬了咬陆小凤的裤脚。
阿飞极其自然地成为了这一人一狗的中间翻译，“他让你把菜给他看看。”
屋内还有一具正在发烂腐臭的尸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什么生灵应该都不会有吃饭的雅兴，但陆小凤还是蹲下身把盘子递到苟十三面前，用门外湘湘听不见的声音小声道，“能发现什么吗？”
苟十三也确实没想过要吃这些食物，虽然他的确喜欢干饭，但他暂时还没有变态到能不看环境不看场景吃东西的地步。眼前的菜两荤两素，酒壶上虽然没写酒名，但光从那隐隐约约流淌出的酒香就能闻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廉价劣质的酒水。
看来老板娘也是真的舍得，苟十三伸出爪子将每道菜都碰了一遍，并顺手摸了下酒壶，系统几乎是一瞬间就给出了鉴定结果，全部无毒，并且系统还在界面的末尾处狠狠嘲笑了苟十三。
“如何？”陆小凤见苟十三用爪子将每样食物都扒拉了一下，却不见他往嘴里送，好像他的狗爪子是试毒用的银针一样。
不得不说，陆小凤还真猜对了，苟十三见酒菜里都没有毒素，便推了推菜盘并朝着阿飞叫了一声，阿飞已经不需要陆小凤催促，直接道，“他说没毒。”
没毒？陆小凤已经不在纠结苟十三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了，这条狗子身上的秘密太多，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因为好奇一路追究到底，但现在这并非眼下最重要的事。而且陆小凤发现他对于苟十三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东西是否有毒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或许是他对这只狗子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已经习惯了，即使下一秒苟十三当着他的面变身成为超级赛亚人，陆小凤只怕都会面不改色，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吹个口哨以表赞扬。
所以说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然而现下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
饭菜没毒只能说是降低了燕春楼的嫌疑，并不能就此说明他们和孙大爷的死没有关系。陆小凤对苟十三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将孙大爷胸口前的丝巾和手掌中紧握的石头收好，正准备离开又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用自己的衣角轻轻擦去了孙大爷留在桌下的莲花形血迹。
苟十三看着陆小凤有条不紊地做着一项又一项善后的事，他的动作很轻，手法也熟练，几乎不会让守在外面的湘湘听到任何动静。
绣着小玉珠海棠的丝巾，血迹，还有那枚被孙大爷死握住的石头，苟十三在脑海里竭尽全力想将这几样东西串联起来，却发现它们好像四处乱飞的萤火虫，几乎很难将其串成一条有用且完整的线索。
太乱了，他不了解这位孙大爷，苟十三有些沮丧，他实在是没办法从他留下的信息里看出点什么。
苟十三尝试着将自己代入孙大爷的视角，在受到袭击马上就要毙命而且毫无回转余地的时候，他会做些什么。
倘若他认识杀人凶手，那么苟十三一定会用伤口上的血在隐蔽处记下凶手的名字，凶手的名字最长不过四个字，就算时间真的不够，那也能写下姓氏或者其中最重要的字，倘若只知道凶手的身份却不知道具体的名字.....苟十三思索了一会，那他大概会记下凶手所在的组织或者外貌特点。
外貌特点估计有些难，毕竟现在不蒙面的杀手实在是太少了，把脸暴露出来对杀手而言几乎就相当于赤脚过刀山，那么孙大爷留下的线索，很可能就和这位杀手所在的组织有关。
然而没有事实佐证，即使想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都是什么事啊，苟十三长叹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狗生艰难无比。
“走吗？”陆小凤已然收拾好了全部的东西，他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湘湘的身影还倒映在门上，宛如一卷动人的美人图，看得出来她一步都没有离开。
阿飞看了眼苟十三，见狗子没什么反对的一时半会便点了点头，“走吧，我们接下来去哪？”
“想知道话去找人通知六扇门。”陆小凤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会才打开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门外一脸胆怯的湘湘，“我们去找老板娘，问问在孙大爷进这房间之前还发生过什么。”
一个人在知道太多秘密之后确实容易被杀，更不要说孙大爷实际上是扼住了那无穷无尽秘密的源头，但他的死亡放在现在这个时候未免也太过巧合，如果可以的话，陆小凤希望自己每个朋友都能好端端地过完一生，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这种所谓的希望，没准对于那些朋友而言却是最大的折磨。
“湘湘姑娘，可否带我们去见老板娘？”陆小凤收拾好自己的心绪，转而对湘湘笑道，他的笑容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我们要找的人意外身死，这么说老板娘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妈妈......妈妈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在楼上。”湘湘说话吞吞吐吐，大概是怕事后被老板娘问责，“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怕，”陆小凤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道，“你不用带我们过去，就给我们指个方向就好，到时候我们也不会说见过你。”
阿飞站在陆小凤身后面无表情，一张脸冷如寒霜，虽然苟十三看他表情便知道阿飞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在发呆，但在湘湘眼里，却显得陆小凤的笑脸格外有温度。
“在楼上，就在三楼，你们往上走，三楼左边的第一个房间，妈妈通常会在里面算账。”湘湘说话的声音很小，一边说还一边往身后看，似乎是害怕周围有其他人偷听，“你们......你们直接过去吧，别告诉是我说的，可千万别说，我求你们......我......”
湘湘的语调抖得越来越厉害，估计从她身上也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了，陆小凤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苟十三离得远听不真切，阿飞倒是听见了，只不过在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陆小凤说了什么？
还没等苟十三询问阿飞，就见湘湘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下来，对着陆小凤破涕一笑，随后便一路小跑地离开了，在即将离开走廊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双颊飞红，眼里含羞带怯。
.......
苟十三想，他现在知道陆小凤到底说了什么了。
“走吧，去找老板娘。”陆小凤目送着湘湘消失在拐角处，脸上的神情莫测难辨，却在扭头看苟十三和阿飞是露出了苦笑，“如果她十句话里能有一句真话.....那我可就心满意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