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随真眼睛一红,泪如雨下,伤心之极的更咽道:“长山大哥,是谁这般厉害,竟然……竟然伤的了你?”
自从上次青寨血洗了柳镇之后,王随真再无亲人,早已把长山和师父当成了至亲之人,此刻见长山命在旦夕,不禁悲痛欲绝!
长山努力用沙哑的嗓音安慰道:“随真莫哭,你不记得门规啦?我们这条路,本来就是在刀头上舔血,就是一条断头路!我……我长山能活到现在,我很知足。”
长山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是活不过今天了,我用门中秘术吊着一口气,就等你来!我有几句要紧的话交待于你,你要赶紧去办!”
王随真用衣袖擦干眼泪,点头道:“是,长山大哥请吩咐,我马上去办。”
长山道:“你快去我遇见你的那个小庙里,在庙里的横梁上等师父,告诉他,拜蓝教蓝主已携魔器到了并州,那人……那人已达‘陆地剑仙’之上境,主人不是那人的对手,要速去白木山那里请师爷出……出手……哇……”
长山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嘴里开始不停的吐血,血液中还夹杂着块块疑似内脏的碎片!
王随真慌忙用袖子将长山脸上残留的血沫子擦拭掉,失声痛呼:“长山大哥!长山大哥!你怎么样啦?长山大哥?你还好吗?”
长山陡然探出了手臂,狠狠地攥住了王随真的肩膀,急切的催促道:“快去……快……快……”
王随真只觉得长山脸上似乎有一道绿光闪过,随后长山的面皮便如同萧瑟秋风里的树叶一般,慢慢变的枯萎起来。
王随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擦了擦双目,定神细看,见自己并未看错,长山的皮肤此时确实已经像是树皮一般,变的又干枯又有些褶皱起来了!
王随真见长山已然逝去,心底的悲伤如河流般奔涌上来,放声大哭:“长山大哥!你醒醒,你不要死!长山大哥!?”
常浩和常景远听到王随真的哭喊之声,慌忙打开门进屋来,见长山已死,父子二人也不由得放声大哭。
三人哭了一阵,常浩止住了哭声,挥手清退了下人。
常景远也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屋门,亲自在屋门外把守。
常浩向王随真说道:“随真兄弟,门中规矩,禁止过悲,莫要哭了,长山兄弟可是伤在拜蓝教的那群狗贼手中?”
王随真擦干眼泪,说道:“常浩大哥,长山大哥说拜蓝教蓝蓝主携魔器到了并州,说那人已达陆地剑仙之上境,让我去告诉师父,千万不要跟那人动手,让我跟师父一起去白木山上,请师爷他老人家出手……”
常浩脸色大变,惊道:“陆地剑仙?!拜蓝教蓝主!?魔器!? 这……唉,要不是当年我过生死劫时变成了一个残废,退出了枯木门,今日我必然要亲自去白木山上去请师父!”
王随真这才有些了然,原来常浩不是天生的瘫痪,而是因为没有成功渡过枯木神功里的生死大劫,这才导致下半身瘫痪!
王随真还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什么都不太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忙向常浩请教:”常浩大哥,我……”
常浩叹了口气,摇摇头,满脸悲伤之意,也不知是因为长山的死而悲伤,还是因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废人而悲伤,或者二者皆有吧!
“莫愁师弟是我们枯木门中的天才人物,以他的修练进度,应该早就到了陆地神仙之境!区区一个蓝主,绝对不是莫愁师弟的对手!”
“但这蓝主手中竟有魔器!看长山身上所受的伤,这魔器着实非同小可!这魔器……这……莫愁师弟虽然手里有枯……枯……神……但……但当年那件事……”
常浩喃喃自语,突然间脸色一变,惊道:“原来如此……不好!莫愁师弟如果遇到这个蓝主,必死无疑,必须要上白木山请师父出山,长山可跟你说了去那里找莫愁师弟?”
王随真答道:“说是让我去柳镇的庙里。”
常浩道:“柳镇吗?那里离这里并不太远,你见到了莫愁师弟,无论如何,就是骗他,也要把他骗到这里来,绝对不能让他去找拜蓝教的麻烦,这事关系着莫愁师弟的生死,随真兄弟你可明白?”
王随真郑重点头道:“我明白!既然不太远,宜早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动身去找师父。”
常浩沉吟道:“门中之事,不宜让外人插手,随真兄弟,柳镇你可熟悉?”
王随真答道:“我自小长于柳镇,对柳镇无比熟悉。”
常浩扬声道:“好!景远你进来罢!”
一直守在门外的常景远应声而入。
常浩道:“你现在就领着你随真师叔去柳镇,到了柳镇,你马上回来,片刻都不能耽误,我替你长山叔叔守灵,明日发丧!”
常景远点头答应了。
王随真看了一眼长山的尸体,热泪再次涌上了眼眶,他跪伏在地,郑重其事的给长山磕了三个头,哭道:“长山大哥,我这便去寻师父了,将来有一日,我必然为你报仇血恨,拿那蓝主的狗头给你祭灵!你放心去吧!”
王随真扭头向院外走去,泪如雨下。
长山对王随真来说,亦师亦友,比师父莫愁还要亲切上几分!
如今长山一死,王随真心中顿生孤独之感,往日长山陪他在云梦山上练剑,谈说江湖典故的模样,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跨鞍上马之际,常浩又让仆人抬着追了出来,递给王随真一包肉干干粮,一小包金银,说道:“随真兄弟,路上小心,早去早回!等莫愁师弟回来了,我们再行商议一下步对策。”
王随真答应了,收了包裹,催马而行。
刚出村落,天上纷纷漫漫飒飒,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夜间骑马,本就速度不快,雪一下,路面湿滑,更不好走。
好在常景远家豪阔,两匹都是骏马,而且两人都是武术好手,身体素质极强,趁着雪光,催马而行。
走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常景远勒住了马,一指远处的低矮房屋,说道:“随真小师叔,前面那个村落就是柳镇了,家父有命,我这就回转了!”
王随真仔细的看了一下远处低矮的房子,心中想了一想,暗道:”是了,那是邻家二婶子的房子。“
王随真答应了一声,待常景远走的没影了,估摸了一下那柳镇小庙所在的位置,勒转马头,向南直行。
今夜的雪,格外的大,此时雪已淹到了马的膝盖,一步一陷,而且深夜跑了这许久,马匹已然疲惫不堪,走起来愈发慢了。
又走了一段路,王随真见马实在是走不动了,下马踏雪,牵着马匹奋力向前。
他毕竟三年没有来过柳镇,记忆似乎出了一点偏差。
此时夜色沉沉,白雪厚极,一人一马,在茫茫雪原里又走了多半个多时辰,竟然还没有赶到那个早就应该到了的小庙近前。
王随真这时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好像走岔路了!
马儿也终于开始不耐烦起来,也不知是冷的还是饿的,或者二者皆有吧,开始不停的打起了响鼻,四蹄也开始不停的哆嗦起来!
他生拉硬拽,这马儿就是不肯动了!
王随真有些无奈,飞身攀爬到附近的树上,四下张望,只见前面约莫一里远的地方,隐隐的有光线在晃动。
他心中暗忖:“有光就有人家,我先去问一问,这是什么地方?顺便让马吃些草,歇上一歇再说罢。”
王随真又是推又是拽,硬把马弄的向前一点一点的挪动,到了那光线所在地一看,果然是一户人家。
夜虽已深,但仍有微微闪烁的灯光从窗棂里透将出来。
小院白墙黑瓦,木门不太大,却很精致。
门前积雪并不深,显然不久前刚刚有人打扫过。
王随真抖一抖身上的雪,伸手扣动门环。
院子里很快传来一个喜气洋洋的苍老声音:“来啦!终于来啦!哎呀~别敲啦~来喽~!”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长相颇为圆滑的白发老者高举着灯笼,一照门外的王随真,登时愣了一下,又朝远处看了看,见只有王随真一个人和他身后的一匹马,那老者不由的疑惑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莫非是山寨里出了什么事吗?”
王随真被问的莫名其妙,说道:“老伯,雪夜赶路,不想走岔路了,敢问这里是那里?离柳镇有多远?”
那老者一听这话,明白了,眼前这人是个过路的人,并不是自己要等的客人,登时好大的不耐烦,探头探脑地向远处张望,漫不经心的道:“这里是杨镇,离柳镇约莫有三十来里路,喂,小子,你路上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什么人没有?”
王随真摇头:“没有看见别的人呀?我想借老伯的地方歇歇马,让马儿歇息一两个时辰我就走,还请老伯行个方便。”
那老汉两眼珠子一瞪,十二分的不乐意,摆手拒绝道:“我这里有要紧的事情赶着办,那有空闲地方借你用?当真是笑话,你还是赶快走吧!快走!快走!”
王随真心想:“罢了,要不然把这马丢给这老伯,我就走路去庙里吧,反正也不大远了!”
但他转念又一想:“我从柳镇开始走,都找不着那个庙,现在夜色如此昏暗,黑灯瞎火的,雪又如此的大,我从这地方找起,就算找到天亮,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间小庙?要是越走越远,岂不是更耽误功夫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天光亮了,区区三十里路,骑马还不是片刻便能到了!”
王随真打定了主意,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块小银子,递给那老者,恳求道:“也不是非要住老伯的屋子,只要有个马棚子,让马儿歇歇脚,吃些草料便可,我在马棚里住就行,天一亮,我马上便走,绝不敢误了老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