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春西哆嗦着在原地,就差下跪磕头了。此情此景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被牵连。
宋牵将宋母安排给春西后走了进去。
鱼半暮跟在其后。
对方来者不善啊,她得护护这傻愣愣的小徒弟。万一打起来,宋牵根本不是对手。
那人背对门口,身躯伟岸、肌肉结实,灵力内蕴,尽是上位者的气势。
宋牵站在门口不说话。
鱼半暮:“站着做什么,过去坐啊,他不累你不累么?”要什么礼貌?两人又不对付干嘛对他礼貌?
也不管宋牵,她自己过去坐了,虽然她不会累,但不妨碍她享受。
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宋牵也跟着坐在了鱼半暮旁边。
宋来岸转过身,死相的脸上不怒自威,他冷眼看着宋牵,不喜的皱起眉头:“你父母没教过你,长辈没坐你就不可坐么?”
本来就没得教,一个疯了一个没了,还时刻被打压,谁教?谁敢教?
宋牵不说话,鱼半暮看着不爽,“怼他呀!你就说‘你算哪门子长辈’!”
宋牵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会怼人。
鱼半暮白眼一翻,生气!
宋来岸也不打算和宋牵浪费时间,他拿出一个钱袋丢到桌上,说道:“离开吧。”
宋牵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泪水氤氲。
宋来岸继续道:“你们都离开吧,离开宋家,这一袋黄莲币,够你们用很久了。我会对外宣称你脱离了宋家,带着你的母亲,离开宋家,离开仲加城。这天下之地,任你去留,只要不再靠近这里。”
“为什么?!”宋牵不知道,凭什么呀,他作为宋家嫡子,从未过得好,如今还被驱赶出家门,凭什么呀?!他们哪一点对不起家族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虽然他也早想离开,可自己离开和被驱逐离开是两码事。
“要么被扫地出门,要么光明正大的离开,你选吧。”
他护不住了,离开吧,离开这里,你会过得更好。
“反正早晚都会去那学府,早走晚走都没什么区别,你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与其在这里受欺负,为什么不愿意出去闯一闯呢?你把这里当家,但这里是你家么?难道你打算把你母亲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面:更何况……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你真的还会想回到这里么?
另一面:快给老子好好偷师提升修为找钥匙!找到钥匙立即散伙绝不强留!
宋牵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委屈道:“走就走!”
宋来岸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丢下一句“给你三天时间”就离开了,丝毫没有停留。
春西一直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离开?她也想离开。伺候少爷和夫人,比伺候那些人要好受得多。如果……那只鬼不在就好了。
“别哭了。”听了鱼半暮的话,宋牵哭得更伤心了,鱼半暮:……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几天,就已经哭了两次了!她‘温柔’地说道:“别、哭、了。”
宋牵第一次顶撞别人:“我就哭,我就哭怎么了!我就是想哭。”说着就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起来。
宋母听见自己儿子的哭声,一下就清醒了,她连忙跑进来,抱着宋牵哼小调哄着。
那画面映入眼中刺入心底,这一刻,鱼半暮才猛然反应过来,其实宋牵只是一个小孩。
是啊,不是谁都像她这样……
鱼半暮沉默了,她不知道收宋牵为徒到底对不对,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算师徒,没有真正拜师,没有师徒契约,她也不会人族的修行之法,她收宋牵为徒纯粹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让他帮自己收集钥匙回家。
说是想找个徒弟,倒不如说是想找个工具人,用完就丢的那种。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只给仆人那一个选择。才不会整出这么多糟心事。
她突然后悔了。
鱼半暮飘到昨晚休息的那树叉上。看着被染红的天边,晚霞是那么的美,她忽然看到了一个龙形状的云朵,“诶你看那朵云……”想跟别人分享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所有的兴致在这一刻被浇灭。
她找了个姿势躺下,静静的看着。越看越觉得那像老哥的原型。瞧瞧那龙角都有四叉了,那尾巴还是枫叶形,不就是自己被害前给老哥尾巴做的新造型吗?
该不会是老哥思念我至极,操控云朵化成原型以表思意吧?
然后又否认:怎么可能,以老哥的性格,断然不会做这种,顶多就画个图像望着风景啥的。
仙界,白龙地界,淮泊城,白龙殿——
谁能想到堂堂白龙君上、照临仙尊,居然要操控下界的云幻化模样,美曰其名这样就能让鱼半暮知道他们从未放弃寻找她。
但……真不好意思,虽然对方看出来了但又否认了。
春西默默的烧着水,心中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跟着少爷离开。是和少爷说,还是去找家主?少爷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么?毕竟她的卖身契在宋家主母手里。
宋牵将心中沉积已久的委屈一哭而空,再看看哄着哄着就挨在桌旁睡着的母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带着哭腔喊来春西。
两人合力把宋母搬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
宋牵抹了一把脸,问道:“师父呢?”刚刚他好像顶撞师父了……师父该不会生气不要他了吧?
春西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那只鬼在哪,她又看不见。
宋牵有些着急,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师父,师父说过,她想让别人看见就让别人看见,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别人根本看不见。
他跑到门口,站在阶梯上四处张望,嘴里带着哭腔喊着一声又一声的‘师父’,想要大声喊却又怕引来宋家守卫。
这一声声的好像幽怨女鬼在哀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呢。鱼半暮被吵到烦了,想要折枯枝往他那里丟,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鱼半暮:……
心中有股子气无处发泄,她努力摆正脸色,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整理好了面部表情,她才慢悠悠的飘下去,“得了,哭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