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
荆布、文莱随丁沐缓步进入巢氏祠堂。
祠堂为二进二厢、四合院式木构建筑,用材粗壮,举架高敞,拱瓣明显,面宽各三丈左右,进深十丈左右。
前为门厅,后为正殿,抬梁穿斗混合式梁架,悬于屋顶,脊饰龙头凤尾吻兽。
祠堂因屡经修缮,不见日月痕迹,如新如故。
特别是整座祠堂凿榫打眼、穿梁接拱、立柱连枋不用一颗铁钉,全以榫卯连接,结构牢固,接合缜密,无不让人惊叹古人之才能。
入内。
烛火灯光下,环目一扫。
只见尚未感染以及仍有抢救希望的少数村民全都聚集在此,天井东、西厢楼各面阔开八间,分别按休息、疗养、治疗划分,而生活、活动区则放在院落的天井中央。
由于水源已断,丁沐和蔺小萩挨家挨户地收集之前尚未用完的蓄水,然后集中在一起放置正殿,每天由蔺小萩亲自按时按量发放。
已是半夜三更,众人却毫无睡意,纷纷出来相见。
气氛很悲凄,也很压抑。
村庄本有百多人,如今却只剩下三十人左右,死者虽然远去,但活的人眼里尽是悲伤与痛苦。
忽见荆布、文莱这两个陌生的外人进来,他们眼睛皆是一亮,立时感到活着之希望在前,末世之曙光之前。
文莱心里一酸,泪花盈眶。
丁沐幽幽轻叹,小声道:“当我们入村的时候,约有一半的村民已然感染病毒,即使我们全力抢救,也只能救活少数。”
荆布微略错愕,道:“还没有找到解药吗?”
丁沐摇了摇头,黯然道:“龙血土的邪毒侵染了地下的润气弱水,几乎已毁坏了整个村庄所有的草木。我们又被困在结界阵内出不去,只能用随身携带的天一剑宗炼制的解毒丹药救治,但效果不是太好。”
荆布沉吟不语,思索着解药。
今晚注定无眠。
这时又有一名天一剑宗女弟子从正殿莲步迎了上来。
只见她螓首蛾眉,俏目媚韵,鼻梁秀挺,下颉巧俏,带点孩子气丰润柔软的红唇极尽妍态,在娇美欲滴的嫩肤衬托下,更令人生出丽质天生的惊艳滋味。
不难猜出她的名字,她是丁沐的师妹。
蔺小萩。
丁沐简单介绍后,问道:“小萩,大师兄醒了吗?“
蔺小萩喜色转忧,摇了摇头。
据刚才丁沐述说,他们天一剑宗十二名弟子入村之后,在破阵、救人的过程中,又时不时地遭到火轮邪教集谛使者与鬼医的暗地偷袭。
先是严华、解应宗二人先后被鬼医以鬼齿针所杀,接着涂金群又遭到他的“鬼吹灯”暗算,虽经抢救,但现在却像个植物人似的昏迷不醒。
与之同时,孔尼、秦本真等人分别被敌方的阵中阵、界中界困在村东巢皇庙与村西乌巢学堂。
直到莽与丁沐刚才听闻崔进的呼救声音,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奔出祠堂,这才知道崔进被感染成为奢比尸无奈被杀,那么其他几个师兄弟想必也凶多吉少。
从简单了解的信息来看,眼前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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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布轻呼一口气,道:“救人如救火,先带我去看看涂师兄吧。”
丁沐动容道:“荆先生也精通医术?”
刚才在回来的途中,她也听闻了荆布、文莱入阵的办法,大概知道荆布是位了不起的阵师。
文莱明眸一闪,傲然道:“十道九医,先生可是神农的入室弟子。”
丁沐与蔺小萩齐齐愕然,看向荆布的眼光顿时多了一丝崇慕之色。
蔺小萩俏目如星光闪烁,激动而兴奋地道:“那小萩和丁师姐应该改称荆先生为‘小师叔’。”
荆布一怔,愕然道:“你是二师兄孟冼的弟子?”
蔺小萩嫣然微笑,喜孜孜道:“神农曾被师祖邀请上天一剑宗授课,是以我们尊称他为栖霞峰师祖。故尔我们也沾个小光,讨个便宜。”
荆布大感头痛。
先有一个文莱要拜他为“先生”,再来一个蔺小萩要称他为“小师叔”。
他感到极不自然,极其别扭。
在蔺小萩的带领下,脸上羞涩红晕未褪的荆布来到了正殿。
左侧是丁沐与蔺小萩简陋休息区以及放置日常饮食的地方,右侧则是临时搭建的重症房。
说是重症房,其实就是由木板合架、隔离的简单围拦。
共有两间,一是用来做手术的,一是用来监护重危病人。
“监护室”内只有一个人。
涂金群安静的平躺着,呼吸平缓顺畅,犹如熟睡了一般。
药香飘出。
室内摆满了数十种天一剑宗自制的丹药,皆是珍品。
荆布无暇细想,收摄心神,对涂金群观色、把脉、验伤诊断之后,缓缓道:“从色相与脉相来看,涂师兄中的是‘苦晚公’之毒。中此毒者,当即昏迷,若不及时救治,七日内必亡。幸好你们用一块灵石放至他的胸口,不然毒气早已攻心。”
苦晚公还有另外一个更恐怖的名字。
钩吻。
文莱蹙起秀眉,定神凝想。
不一会儿后,她全身泄气,瞧向荆布,奇道:“先生,你怎么知道他胸口放有一块灵石?难道你开了天眼?”
荆布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你在凤鸣斋修习的医术,究竟有几成?”
文莱不好意思地回以尴尬微笑。
丁沐与蔺小萩莞尔一笑。
荆布思绪重回轨道,接着道:“这块灵石不仅能祛除百毒、活血养气,而且还有着起死回生、提升修为之神奇功效。”
丁沐美目亮了起来。
她不能掩饰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点头解释道:“荆先生所说的这块灵石,形如海洋之蓝,内含玄灵之力,名叫‘红冕茧石’,乃是当年唐门赠予我天一剑宗的开山圣品。”
峡江唐门的孤山古矿盛产旷世玉石,自唐门祖先唐棠发现开掘之后,确实有不少神玉、圣石惊艳天下。
荆布洒然耸肩,神采飞扬的道:“红冕茧石虽然神妙,但玄灵之力有限,终有被掏空的一日。据我推测,这块圣石应该是被反复使用过三四次了,里面所蕴含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不然涂师兄早就康复醒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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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小萩美丽的大眼睛以崇仰之色深深地看着荆布,同时毫不吝啬地奉上甜甜的笑容,还带点天真纯洁的味道,雀跃道:“精彩!小师叔所言句句中的。”
差点拍掌以表内心激动。
她左一句小师叔,右一句小师叔,叫得又亲切又甜。
此番神态叫文莱顿时醋意大生,嘴角微翘,道:“荆布是我的先生,非是你的小师叔,可不要乱攀关系哟。”
女人若是有了吃醋的机会,她也是绝不会肯放过的。
蔺小萩一愕,眼珠灵活的转动,道:“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互不相干。”
文莱凤目微睁,虎牙闪出,罕有表露强烈“反击性”表情,道:“不许叫。”
蔺小萩露出戒备的神情,杏眼圆瞪,针锋相对道:“我偏叫。小师叔,小师叔……”
文莱放玉手于小蛮腰处,咬着下唇,啾她一眼,现出差点给气死的娇俏表情,跺足气得一时无言以对。
荆布为之啼笑皆非,脸上显出无计可施的无奈。
身在花丛中,他却没福享受,反而尴尬不已。
说也不是,骂也不是。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丁沐哑然失笑,解围道:“小萩,你别说话。不要打扰荆先生想法子救大师兄。”
蔺小萩想起这是重症室,大师兄还昏迷未醒呢,立时闭口不语。
一个巴掌拍不响,文莱也保持沉默,然而凤目却不老实地轻轻瞪了蔺小萩一眼。
蔺小萩苦忍,视而不见。
荆布干咳一声,道:“眼下这里既没有三黄汤,也无鲜羊血,看来只能用田青玉蚕了。”
三个女人大感意外,脸上无不掠过动人心魄的惊喜,异口同声地道:“田青玉蚕?”
荆布诧异地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蔺小萩忍不住问道:“小师叔,田青玉蚕哪里去找?”
荆布笑道:“不用找,我身上带着。”说着,从腰间布袋拿出一个小木盒。
在三双俏目兴奋而好奇的注视下,荆布轻轻打开,赫然只见一只拇指粗大的田青玉蚕在吃着碎叶沫。
这是白光虎当日专门送给荆布用来讨好“神之初”的礼物。
荆布轻叹一口气,目光转向蔺小萩,道:“小萩,你负责去做药汤吧。”
蔺小萩如获甘露般说了句“谢谢小师叔。”,便欢喜地接过田青玉蚕,欣然领命去了。
荆布、文莱随丁沐则退出监护室,三人来到正殿休息区坐了下来,正要讨论龙血土破解之法时,刚好看见安置处理完崔进尸首的莽正好回到祠堂。
莽听丁沐简单述说事情始末后,抱拳作礼,恭声道:“大恩不言谢,荆兄今番援手,天一剑宗永志不忘。他日若能有命出阵,莽一定以死相报。”
荆布起身还礼道:“言重了。”
莽幽幽一叹道:“大师兄服食田青玉蚕之后,希望早点醒来。他最精通阵法,要想破阵,还得靠他。”
荆布仰首从天井远望漆黑、静寂的长空,道:“明天一早估计就会醒来。”
夜色正浓。
黎明前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