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老五自从前几年去外头做买卖被山匪打断了手脚,就成了残废,平日里基本上就只能在家帮忙看看孙子孙女,他咋弄来的鱼?”
“老五都好几年没出来干农活了,他要是去捞鱼,估计会掉河里去,不叫鱼吃了就算好了!”
“邹大娘,这到底咋回事啊?”
几个平日里与邹氏相熟的妇人七嘴八舌地围在她身边询问起来。
严大柱像是隐约觉察到了什么,捏成拳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紧抿的唇线也变得惨白,隐忍了一会,忽然低声哀求道:
“罗家媳妇,谢谢你救了我爹,其他事情,就不要多问了吧?”
檀小兮心中哀戚,但神色坚定:“你若袒护,就成了纵犯,当真要我闭口不言吗?”
这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苏巧巧忽然脆声道:“严叔,今天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回去告诉我爷爷的!”
邹氏一听急了,皱巴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道:“我说,我说!这事儿和我儿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儿今天早上才回来的!”
檀小兮定定看着她道:“那大娘就把事儿都交代清楚,刚好巧巧在这里,让她拿纸笔都写了,也好交给里正。”
大家秉着呼吸听她说出了实情。
原来,严老五本是做山林野货贩卖生意的,早几年东奔西跑赚了些钱,但四年前去城里做生意,路过隔壁郭家村的时候,被这个村里的一帮山匪打劫了钱财货物,还打断了腿脚。
好不容易救活了,手脚却因为接骨不当,落下了终生残疾,只能在家看看孩子,喂喂鸡鸭。
消沉了几年,还得了严重的咳疾,经常吐血,赚不到钱不说,还经常要看病抓药,没两年的时间,就把家里的老底都花光了。
儿子严大柱慈孝,去县里卖豆子,舍不得住店,经常只能在破庙里睡。
邹氏又要照顾孙子孙女,又要干农活,还得伺候老头,早就苦不堪言。
她抖了抖身上破烂的裙子道:“这身衣裳,都穿了十几年了,缝了又补。孙子孙女,有几个月都没有吃过肉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你们说,他为啥还不死?昨日我就在想,他若是吃了这河里的鱼,被毒死了,咱家就一了百了,对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可眼中的寒意却让在场之人无不脊背发凉。
邹氏在村里一直勤勤恳恳,老伴儿生病的这几年也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但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所以,你就自己抓了鱼,做给毫不知情的老五吃了?”有村民问。
“对啊!我还还往牛草料里加了巴豆,生怕万一今天儿子回来看到他毒发,要送他治病。打算得好好的,没想到他的命这么硬……呜呜呜……”
邹氏和盘托出,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娘,你这么可以这样啊?”严大柱慌了神,拉住苏巧巧的手道:“巧巧,这事儿别告诉你爷爷,好不好,我给你买,买好多新衣裳,求求你了!”
檀小兮看着这可怜的一家子,心酸不已。
生活所迫,一家人若是齐齐整整无病无灾,哪怕再苦再难也能挺过去,可一旦有人生病,就会拖累这个家庭,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夫妻之间,大概也是一样的,人性,丝毫经不起考验!
她叹了一口气,拉住一脸为难的苏巧巧,正准备替她解围,躺在牛车上的严老五却忽然醒了。
檀小兮为他拔了针,见他嘴唇翕动,便让严大柱帮忙将他扶起来。
他艰难起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邹氏,喑哑开口:
“鱼汤有毒,我知道。也是我自己要吃的。”
他此言一出,就连檀小兮也吃了一惊,忙道:“严大伯,你此话何意?”
邹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呆滞地说:“你知道?知道你还吃了这么多?”
严老五靠在儿子怀里,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你们在小河边抓水猴子的事情,妞妞和我说了,孩子腿脚快,比你回来的早。我知道你带回来的鱼有毒,我也知道我活着给家里添了太多麻烦,所以,这汤啊,我是自愿喝的。”
“怪不得……”邹氏哭成了泪人,“想要再吃到这么好吃的鱼汤,要下辈子了……”
在场不少妇人已经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檀小兮心里一阵抽痛:
她在星际见惯了人性的冷漠,自以为看透了人情冷暖,一心想着要将作奸犯科,心存歹念之人揪出来,为严老五求一个公道,却不曾想这老头儿竟然是自己喝下的毒汤。
这夫妻二人,一个投毒,一个自杀,目的却是一样的——只想保护剩下的家人不受穷苦的折磨,他虽然已经走向死亡,生者却还想要更好地生活。
若她不是医生而是法官,该如何宣判?
人性,到底是本善还是本恶?
她揭发邹氏投毒,是不是错了?
“咳咳咳……”就在檀小兮神情怔仲之际,严老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口中鲜血狂涌。
她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去为他切脉,并将自己的精神力输送进去。
须臾,严老五止了咳,口中鲜血也不再喷涌,严大柱忧心忡忡道:
“罗家媳妇,这可如何是好,他这半年来咯血不断,吃了许多药,可就是不见好啊!”
檀小兮面色愈发凝重,最后松了手道:“已经是晚期了,你若是不下毒,他还能再活上三个月,可这碗鱼汤喝下去,就算我为他解毒及时,也会折损他的元气,如今最多只剩下一个月了。”
严大柱放声大哭:“爹——罗家媳妇,还能救回来吗?你医术了得,求求你救救我爹啊!”
“他肝脏衰竭,除非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肝换给他,否则,就只能……”
檀小兮切脉诊断出来的结果就是,严老五已经是肝癌晚期,只有肝脏移植这一种方法可以挽救,但这个山村,上哪里找到健康的肝源来给他做移植手术?
没有接受过现代医学科普的村民,谁又能相信近亲之间,若是符合移植条件,是可以将肝脏割掉一部捐献给亲人,帮助他活命呢?
正想着,严老五咳了几声又道:
“救啥呀……去了县城好几趟,人家大夫说的,和罗家媳妇说的一样一样的……咳咳咳,别浪费钱啦,生死……有命,咱们老百姓,不服不行啊——”
苏巧巧动作麻利,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写在了一张纸上,邹氏应该如何处理,自有她爷爷决定,但此刻,每个人的心都如悬挂了一个沙袋,沉重无比,谁也不想说出“邹氏杀人该被沉塘”这样的话。
大家摇着头,叹着气纷纷离开了。
檀小兮开了一张方子,交给邹氏道:“这是可以减轻严大伯痛苦的药,大娘记得抓给他吃。”
邹氏含泪接了,一家人慢吞吞赶着牛车回家。
已经午时,两个姑娘也赶回家吃饭,檀小兮则拖着疲累的脚步,回到了小竹屋。
周招妹的盐水和补充血浆见底,檀小兮拔掉器械,将这些废弃的医疗物资都带进空间做销毁处理。
就在她心中百感交集,情绪低落之际,光屏上忽然显示出了一行蓝色的字体,让她心跳瞬间加快。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写的时候心里好压抑啊
希望我们和家人都要健康平安!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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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投毒还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