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诚泽第二日起床后, 照旧和陆彦舟一起吃朝食。
他不重口腹之欲,能吃饱就行,陆彦舟却不同, 天天变着花样,弄些新鲜吃食出来吃。
光是面食, 陆彦舟这些日子就做出许多种来。
不过今日他们吃的不是面食,而是用小陶锅装着的米饭,这米饭上铺了肉,放了一个鸡蛋,还有一点蔬菜。
“这是何物?”谢诚泽问。
“这是煲仔饭, 你尝尝。”陆彦舟笑着招呼谢诚泽去吃。
这时的人会用陶制品来做饭,这种陶锅刚好拿来做煲仔饭。
谢诚泽尝了一口, 味道着实不错:“你琢磨出来的这些吃食咱家很喜欢,陛下也喜欢。”
“那是我的荣幸。”
“你要什么奖赏?”谢诚泽问。
“大人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出去逛逛?”陆彦舟问。
谢诚泽道:“可以。”
陆彦舟笑起来, 凑到谢诚泽身边,亲了谢诚泽一口。
谢诚泽心里一颤,有些不适应, 但他将陆彦舟带回来, 就是要让陆彦舟成为他的“男宠”。
更何况, 他其实很喜欢。
谢诚泽看向陆彦舟, 主动亲上去。
谢诚泽离开家的时候, 已是中午,他照旧进了宫。
养了几日, 陛下的腰已经养好, 昨日就玩闹地有些晚, 以至于今日还未起床。
谢诚泽得到消息, 便在门口等着,没站多久,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太监朝着自己走来。
这太监看着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但谢诚泽看到他,却警觉起来。
眼前这老太监叫张全,他自幼陪着今上,在今上身边很有脸面,他是谢诚泽的死对头,也是大燕除谢诚泽以外的,另一个手握重权的太监。
原先今上身边的太监,几乎都是张全的人,张全大肆搜刮钱财,在朝中铲除异己,权势滔天。
谢诚泽刚进宫时,想要走张全的门路,但他长得好,张全手下的人怕他出头,就排挤他欺凌他……
他绝了投靠张全的心,后来设计在今上面前露脸之后,干脆就收拢了一群跟张全有仇的人,开始跟张全对着干,到如今,他甚至已经占了上风。
张全跟着今上的时间够长,就算今上一向把太监当狗,养久了的狗也是有感情的。
但谢诚泽也有胜过张全的地方。
首先他长得好,今上对男人没兴趣,当初研究太监的身体也是让别人动手,进行那种残酷的,折磨人的研究,但今上喜欢美人,总归对谢诚泽多了几分宽容。
其次是他上过学读过书,能给今上出各种主意,帮今上办差。
张全也认字,也会处理奏折,但跟谢诚泽一比,就差太多了。
“许久不见,谢公公风采依旧。”张全笑眯眯的。
谢诚泽没搭理这人。
张全是只笑面虎,不管对谁都笑眯眯的,谢诚泽正相反。
他除了对皇帝一脸笑,对其他人总是冷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
他不知道别人感觉如何,反正皇帝很喜欢他这样子。
面对谢诚泽的冷脸,张全一点不恼:“听说谢公公从外头带了个男人回来?可真是好兴致。”
谢诚泽并不意外张全会知道陆彦舟的存在。
他会把陆彦舟带回来,跟张全也有关系。
张全一直盯着他,有几次差点发现他私底下的小动作,他身边多个人,也能转移张全的注意力。
谢诚泽依然没说话,张全一点不在意:“陛下若是知道谢公公你在家里养了个男人,也不知会如何想。”
谢诚泽这才道:“就不牢张公公你费心了!”
皇帝醒了,谢诚泽和张全相视一眼,一起进去,伺候皇帝起身。
伺候的时候,两人还都说着逗趣的话。
谢诚泽还道:“陛下,奴婢又让人试做出一道新菜,陛下可要尝尝?”
“要,你等下就让人做了送来!”皇帝很感兴趣。
张全道:“陛下,谢公公懂得真多,可惜老奴什么都不会。”
皇帝道:“你懂的是没他多。”
张全被皇帝噎了一下,但面色不变:“听说谢公公上次回京,带回来一个人……谢公公,这些美食可是那人做的?你怎的不把那人献给皇上?”
皇帝来了兴致:“还有这事?”
“张公公误会了,那人不是厨子,就是长得好,我心生喜爱,才带回来。”谢诚泽大方承认。
他这样子,反而让张公公一惊。
谢诚泽这些年非常受宠,满朝文武都觉得,他应当是得了皇帝的宠信,成了皇帝的人。
哪怕是张全也这样觉得。
谢诚泽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张全本以为他是不敢让皇帝知道的。
皇帝这时有些新奇:“你眼光不低,喜欢的男人是怎么样的?太监的身体那么恶心,他怎么还愿意与你一道?”
谢诚泽笑眯眯的:“陛下,他不愿意又如何,我抢回来,就是我的人了。”
“也是!”皇帝笑起来。
谢诚泽心里一阵不适,所幸皇帝当初研究过太监的身体,甚至男人是怎么变成太监的之后,就对太监兴趣缺缺,没有多问。
谢诚泽应付过皇帝,冷冷地瞥了张全一眼,正好看到张全笑脸下藏不住的怨毒。
多大岁数的人了,城府连陆彦舟都不如。
在宫里忙活许久,谢诚泽终于得以出宫。
而他刚到家,就见陆彦舟像之前一样,笑眯眯地在门口等着自己。
谢诚泽的心情很复杂。
他早就知道,陆彦舟对他不是真心的,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和他周旋。
可他偏偏就喜欢上这样一个骗子。
陆彦舟可不知道谢诚泽的想法,他迎上去,问谢诚泽在宫里有没有受委屈。
伺候人可不是什么好做的活儿。
谢诚泽看了陆彦舟一眼,道:“过几日便是中秋,咱家带你出去逛逛。”
陆彦舟知道他不想多说,就没有多问:“好!大人,你今天有空教我认字吗?”
“咱家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找你。”谢诚泽道。
谢诚泽要做的事情有不少,他一直很喜欢处理各种事务,对他来说比伺候皇帝有意思多了。
但此刻,他竟然有些着急,想要将这些事情快些办好,好让陆彦舟快些过来。
嗤笑一声,谢诚泽放下手上的笔,找来心腹,吩咐了几句:“中秋那日,你们安排人来刺杀我,闹出些小动静……最近很多人找我麻烦,我们先下手为强,也好去找他们的麻烦!”
“是。”
“到时候小心些,我会安排了人在附近救援,你们及时退走,别闹出伤亡来。”
“是!”
谢诚泽安排人的时候,陆彦舟正在看书。
他以前学过不少知识,但每个朝代的知识都是不一样的,他最近就在了解这个世界,同时完善自己的计划。
这个世界的王朝,已经走向末路,谢诚泽却站在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哪怕他带着谢诚泽离开,总还是有很多人认识谢诚泽,谢诚泽今后想要安稳地生活很难。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功德。
想要功德,他就不可能默默无闻,在这个时代没有权利去赚钱做善事,只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陆彦舟早就决定要做一回反贼,至于谢诚泽……
他打算等谢诚泽对他足够信任,就带着谢诚泽离开京城,一起去打天下。
等谢诚泽忙完,陆彦舟起身进书房。
谢诚泽坐在书桌后,烛火摇曳,衬得他愈发貌美。
陆彦舟走过去亲了谢诚泽一口:“大人,你今天要教我什么?”
谢诚泽道:“继续读史书。”
陆彦舟没意见,和谢诚泽一起读史书。
谢诚泽起初只教他认字,最近却会给他讲解历史,甚至跟他讲很多历史背后的事情。
史书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仔细去推敲,却都是血淋淋的。
“这里说,周野和外戚杨氏争权,杀光杨氏一族后,迎了新帝登基……新帝原本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全都病死,后来娶了周野的女儿为皇后……你看出了什么?”谢诚泽指着其中一段问陆彦舟。
陆彦舟道:“新帝原本的妻子,姓杨。”
“没错。”谢诚泽深深地看了陆彦舟一眼。
史书对后宅女性的记载很少,这位早死的帝王的妻子,在史书上就没有姓氏,只简单的一句病死。
不细读,读不出什么,但若是细读……杨氏曾经权倾朝野,新帝原是一个王爷,娶杨家女再正常不过,之后周野灭了杨家,找合适的人登基,自然不能接受这人的妻子姓杨,更不能接受这人的孩子有杨家血脉。
所以新帝要登基,就要杀了妻儿。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的妻儿一起“病死”。
陆彦舟一个自幼生活在底层的人,竟然能一眼看穿,着实不容易。
谢诚泽又指了一些细微之处,讲解过字面意思之后,问陆彦舟有什么看法,陆彦舟全都一针见血,说出最要紧的东西。
他非常聪明!
谢诚泽教导他,甚至教导出趣味来。
历史上,许多有所成就之人,都不择手段,谢诚泽突然觉得,陆彦舟就是这样的人。
别人只是卧薪尝胆,陆彦舟甚至能对他一个阉人笑脸相迎,曲意奉承。
谢诚泽这么想着,低下头,亲上了陆彦舟。
不过他把陆彦舟的火气撩拨出来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陆彦舟:“……”他最近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时间眨眼就到了中秋那天。
大燕喜欢祭祖,但凡节日,就要祭祖,中秋也不例外。
不过阉人被认为有辱祖宗,倒是不会祭拜祖宗,至少谢诚泽,就不曾让人准备祭拜事宜。
他一大早,就带着陆彦舟出了门,去逛这京城。
陆彦舟来京城的时候趴在马背上,没细看这京城,这次跟着谢诚泽一起去逛京城的繁华街道,才发现这京城是真的破。
但京城虽破,却也有些地方看着就奢华。
路边高门大户用的瓦片上,都雕刻了祥云,来往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被人抬着,干净的鞋子上坠着珍珠和宝石。
就是其中很多男人其实长得辣眼睛,还这样装扮,就有点丑。
“你可有想要的?”谢诚泽看向旁边的珠宝铺。
“我想吃点好吃的。”陆彦舟道,这个世界技术有限,这里的宝石再怎么雕琢,也没有后世的珠宝美丽。
陆彦舟本身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因此他珠宝华服一点兴趣都没有。
相比之下,他更想吃点美食。
谢诚泽带着陆彦舟,正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突然有数十人从路边窜出:“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
“阉人当道,民不聊生,受死!”
“谢贼,去死!”
……
这些人都是冲着谢诚泽来的!
谢诚泽脸色不变,陆彦舟这时却突然抱着他,一个打滚,带他躲开了一支射来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