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仰头望着“百里”门匾,眼神透露着狠辣神色,他足尖轻轻一点,飞身跃起,将门匾摘下夹在腋下,落地之后,他拖住这块门匾进入百里府邸,见到百里府邸满地死尸,惨状无比,血流成河,人人面色发黑,衣衫血红一片,身中致命刀剑利器之伤。
百里氏族府邸之人,先是被蟒鹤千红折磨不成人样,再被那群和他相约江湖歹人,持刀枪棍棒破门而入,将那些身中剧毒倒地不起,毫无反抗之力的百里族人全部斩杀殆尽。
傅红雪当下亲眼所见蟒鹤千红剧毒霸道,触目惊心,心中震惊万分。
烈火老祖不愧是魔道中人,山上修炼千百年的邪魔妖人,果然心狠手难,蛇蝎心肠,的确不是江湖那些草莽之人所能比拟。
傅红雪看着百里府邸,火光冲天,满地伏尸,血流成河,无数房屋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此刻就连他脚下一双白靴都被血水染红。
傅红雪仰天长啸,看着百里府邸遍地伏尸,血流成河的凄惨模样,哈哈大笑,近一个甲子努力,在江湖上不懈奋斗,吃了无数苦头,才有如今成就入驻百里世家。
更是在江湖上隐名埋名,为了生存甚至与草寇为伍,干过拦路劫财的勾当,当过杀手,化为刺客,刺杀一些列国忠志之士。
傅红雪为了报仇,违背了傅家诸多祖训,干了无数伤天害理之事。
于江湖上四海为家,颠沛流离,日日夜夜被噩梦所惊现,在梦中见到父母惨死于百里氏族族人刀下,流了无数眼泪。
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夜傅红雪终于得偿所愿,大仇得报,百里氏族终于被他一手覆灭。
傅红雪对着夜空大声怒喊道:“爹娘,傅家满门先烈,你们看到了吗,我傅子墨化名傅红雪,在江湖上近一个甲子蛰伏,为的就是今日大仇得报,真是大快人心。我傅子墨终于得偿所愿,为我们傅家满门数十条人命报仇雪恨。我傅子墨凭借一己之力,亲手策划这一系列阴谋诡计,终将百里世家一夜之间斩杀殆尽。爹娘,你们可以安息了,孩儿我终于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傅红雪道完这句话,将手中百里门匾抛向空中,随后他双眼盯着升空的门匾,望着那百里二字,满眼皆是犀利狠辣神色,只见傅红雪足尖轻轻一点,飞身跃向空中化为振翅雄鹰,踢出大力的一脚,将这块象征着百里世家数百年荣耀门匾踢的粉碎,化为漫天木屑纷纷散落在地。
傅红雪落地之后,却看到百里擎苍站在距离他前方数十步之遥,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这位十几年来待他如子的恩师,以及那漫天飞舞的木屑。
傅红雪方才对着天空呐喊之时,百里擎苍就在府邸后花园,听到了傅红雪所说的一切,心中充满无限恨意。
当下百里擎苍知晓百里氏族,今夜被灭满惨案的罪魁祸首,乃是他平日里爱戴尊敬的恩师所为。
这对于百里擎苍犹如晴天霹雳。
百里擎苍跪拜父母尸身之后,便从后花园大步流星,施展轻身风驰电掣到府宅大院,他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傅红雪自称傅子墨,道出百里擎苍百思不得其解的灭门真相。
百里擎苍亲眼所见,傅红雪把手中那块,象征百里世家数百年荣耀的百里门匾抛向空中,随后傅红雪纵身跃起化为雄鹰,将心中压抑将近一个甲子怨恨,踢出那满腔愤怒的一脚,将这块百里门匾踢得粉碎,化为木屑纷纷飘散四落而下。
百里擎苍没有幼稚到向傅红雪发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傅红雪方才仰天长啸,早已说明了一切。
百里世家杀了傅红雪一家满门,那么傅子墨隐姓埋名,化名傅红雪潜伏百里世家,伺机而动,报仇雪恨也无可厚非。
这个江湖本就是这样,每天都在发生仇杀。
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江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那拿着刀的屠夫,另一种是待宰的羔羊。
百里擎苍可不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他很聪明,也很镇定,他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百里擎苍看着空中百里氏族,那个挂在自家府宅门前,拥有数百年历史,象征着百里氏族荣耀的门匾在傅红雪那一脚愤怒之下化为木屑。
此刻化为木屑的百里门匾,纷纷飘落在师徒二人中间,傅红雪问道:“今日,你是故意带着我去赤霞山打猎,就是为了躲避今夜之劫。你不是想要为你傅家满门报仇雪恨吗,想要将我百里氏族屠戮殆尽,怎么突然之间心慈手软,决定放过我一马!你这么做,无非就是于心不忍,我和你相识十几年,我知道你待我是真心!方才从你的话语中,我也已知晓,我族先辈杀了你傅家满门,我便想到了族人当年,为了某位江湖高人遗留的剑典秘籍,导致你我百里傅家俩大豪强家族展开生死争夺战,你就是傅家当时唯一活下来的人。江湖仇杀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你这么对待我,还不如将我一起毒杀。如今你的妇人之仁,却让我亲眼看到百家世家灰飞烟灭,族人凄惨死状,我宁愿现在就躺在地上成为一具死尸,也不要见我族人躺在血泊之中!师傅,我的好师傅,傅红雪,不,我应该称你为傅子墨,你真的好狠,你是在太狠了!我不要你的同情与怜悯,杀了我,你傅子墨才算得偿所愿,只有杀了我,百里世家才算彻底覆灭!你留着我这一根独苗,又算什么!难道你傅子墨才第一天出来混江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你不杀我,那我就杀了你,为我族人报仇雪恨!”
百里擎苍先是心平气和对傅红雪慢慢言说,说着说着便满腔愤怒,吐沫横飞,直到最后情绪彻底失控瞬间爆发,带着震天怒吼,施展一身所学,朝着傅红雪极速飞奔而来,顺手拿起插在地上族人尸身的红缨枪紧紧握着手中,借助奔跑之势,右脚猛然蹬地发力,飞身跃起化为大漠苍鹰,对着傅红雪疯狂咆哮口出呼出“纳命来”三字,将红缨枪大力抛掷而去。
红缨枪便从百里擎苍手中挣脱,犹如离弦神箭,朝着傅红雪疾射而去。
这一愤怒标枪,带着百里擎苍满腔怒火,还有对傅红雪欺上瞒下,隐姓埋名,潜伏在他身边十几年,欺骗他的感情,就为今日覆灭百里满门,其心可诛,罄竹难书。
百里擎苍落地之后,又从地上拔起另一只红缨枪,一身气势全开,握在手中舞出一团枪花,朝着傅红雪刺杀而去。
傅红雪对持枪而来,失去理智的百里擎苍,丝毫不放在心上,对此他微微一笑,也不见傅红雪迈出一步,只是伸出右手,轻描谈写,便将那只朝他疾射而来的红缨枪握着手中,以此红缨枪对战随后持枪而来的百里擎苍。
天空银月弯弯,地上火光冲天,一老一少,各持红缨双枪大战。
奈何姜还是老的辣,傅红雪十招之内,就将百里擎苍手中红缨枪挑落,再者傅红雪以电光火石之间一枪补上,直捣黄龙,洞穿百里擎苍左肩锁骨。
百里擎苍在这一枪威力之下,败下阵来,单膝跪地,双手握着这杆红缨枪头插在他肩膀锁骨枪杆。
傅红雪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百里擎苍,双眼带着愤怒斜视于他,傅红雪对其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恨就是恨吧!你说的不错,我是特意带着去你赤霞山狩猎,无非是让你躲过今夜此劫!毒是我亲自投的,是我里应外合,联合你们百里氏族的仇人,在今夜灭了百里满门,就如同当年你们百里氏族灭我傅家满门一样!我是真的舍不得让你死,这是我的真心话,绝不是假惺惺,更没有让你看着我成功复仇,屠戮你满门血海深仇,大仇得报,大快人心的心思!人心都是肉做的,我虽看似无情之人,但也念及你我二人,十几年师徒情分。我是对你是认真的,我也付出了真心,教你拳脚功夫,我从来没有藏着掖着,我已经将我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你!坦白说,做师傅的的确舍不得,杀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徒弟,即使你是我仇人后辈,况且你待我宛如生父,十几年来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我又岂能忍心杀你。我为了报仇,已经出卖了我的灵魂,我也失去了曾经的诸多美好,我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我的心也累了。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净土,我不想连你最后这块净土也丢失去了。我今日不杀你,我们师徒俩人做个约定,二十年后,我在赤霞山山涧等你,就是你我师徒二人在山中狩猎,经常休息的那个山涧。二十年后,我就在那里等你,等待着你来寻我报仇雪恨。我们师徒二人来一场真正的较量,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我也想看看二十年之后的你,究竟能成长的到什么样地步,我期待你我师徒二人重逢的那一天。擎苍,不要让为师失望。”
傅红雪道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离开百里府邸,消失在夜色之中。
往后二十年,江湖上再无混元霹雳手傅红雪音讯。
百里擎苍对着傅红雪背影,歇斯底里呐喊,让傅红雪杀了他,甚至扬言,今日若是不杀他百里擎苍,他日百里擎苍就杀他傅红雪,不,是傅子墨。
百里擎苍最后改口,叫出傅红雪的真名。
百里擎苍在那一刻,也对着百里府邸满地伏尸,对着亲人尸体发誓,二十年后,定于赤霞山涧亲手斩杀傅子墨。
傅子墨听闻百里擎苍这句话,他笑了,他终于笑了,他想到多年前,他还是一个稚童,就曾跪在地上对着父母的尸身发誓,要为至亲报仇雪恨。
今夜,一位少年,跪在族中府宅,对着族中至亲尸身,同样起誓,为百里一族报仇雪恨,手刃仇人。
江湖真的是一个血腥残酷的无限轮回。
人人皆是在这个轮回之中,感受爱恨情仇,七情六欲,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成为这场无限轮回游戏当中参与者,最后皆是统统成为是失败者,一个满身伤痕累累的伤心人。
埋葬于江湖,相忘于江湖。
江湖总是让人万劫不复,今日你是复仇者,明日或许你就是他人的复仇者。
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句话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就是一句天真戏言,唯有双方其中一方彻底死绝,否则不死不休。
这就是江湖的法则,亦是所有江湖儿女信奉的铁血准则。
少年人负枪而行,征战四方,崛起于江湖,埋葬于江湖!
少年人百里擎苍,不再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登赤霞,西北望,射白狼。
江湖只是从此又多了一个伤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