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之中,一间清雅的阁楼之上。
白夜面前摆着一只小火炉,上面煮着一壶老酒,更有几只梅子浮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佳客既至,不来喝一杯吗?”
“我怎么不知晓,你居然好这杯中之物?”一个女声传来,旋即凹凸有致的身影就款款从黑暗中走出。
来人一身明黄色的云烟衫,绣着双蝶云形的千水裙拖地逶迤,秀眉入鬓,插着五凤朝阳的金步摇,当真顾盼生辉,又带着堂皇的威仪。
白夜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了过来,微微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文才不错……不过这前一首,却是略微有些过了时节,难道是你前日之时写的?”
来人坐到白夜面前款款坐下,似是与他同望这外面之景。
“全唐诗你没翻过吗?香山居士的作品,距今已经一千三百多年了。”白夜并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文抄公,这世界之前并没有经历穿越者光环打击,文体历史都没有太大的不同,就是武力值高了一点点,由此部分事件偏差了亿点点。
只听耳边传来幽幽一叹:“女儿身与男子终究是不同,诗书也好,武艺也罢,又有几人如你这般豁达?”
白夜听得,不由摇摇头,知识的封锁与垄断古往今来都没有变过,特别是与利益挂钩的时候。
“武小姐不在府中巩固势力,现在出来,不怕前功尽弃么?”
“我在父亲面前扮好乖女儿的形象就行了,至于两个兄长,嘿……”武雉自顾自地斟了一杯,一口抿尽,又是一叹:“好酒!”
细细品味之后,玩味的说到:“不过若是萧先生知道,怕是会骂你暴殄天物吧?入品的灵药酿制成酒后,灵力折损的十不足一。”
白夜也不在意,食为天的世界了白夜这么做才是正道,而不是做成一枚丹药。
而且灵力的损失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毕竟美食的俘虏系的厨艺,最擅长的是发挥食材的本味,折损灵力就是折损美味,所以白夜用的植物并没有她想象的高级。
当然,这方面的事情也没必要解释。
“武小姐似有心事?”白夜不打算讲解这酒的制作工艺与制作流程,以及留存灵力等等之类的事情,就像很多人去酒吧其实并没有耐心听调酒师讲述酒的品类、产地、制法等等的不同,而是单纯想发泄情绪。
所以白夜准备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一出生,就获得万千宠爱……毕竟,应凤运而生,却是可以将我家带上一个大台阶……”
果然,武雉慢慢喝着,就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告诉过我,在出生之时,有着高人批命……我是凤仪天下的命格……将来必然母仪天下,贵不可言……”
“呵呵……少女之时,也曾经幻想过如意郎君,甚至还带着美好的祈愿……”
“但天下大乱,从天变之乱至今,可有真正的英雄出来,拨乱反正?”
“王朝不稳,国君无道,又谈何母仪天下?”
“至此,我的心就冷了。”
“父亲只不过想将我当成一件工具,只是为了一个命格?或者未来去讨好真龙天子的可能?”
说着,眼眶似微微泛红,却立即收敛,更没有垂泪的小儿女姿态,令白夜默然无语。
良久之后,白夜说道:“这青梅酒入口清甜,后劲却绵长,你还是……”
“区区薄酒,对我等武徒又算得了什么?”武雉又斟了一杯,脸颊上浮现出些微的红晕,又似激动,大声道:“我不愿!”
“为何身为女子,就必须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为何命格为凤,就必须嫁于他人,必须贤良淑德?”
“我不甘!我不愿!”
“我立誓,要以女子之身,平了这乱世的天下,我要自己当自己的英雄,救这万民于水火!我要执掌天下!”
听着这离经叛道,振聋发聩的声音,白夜却依旧淡然:“为何要跟我说?我不过一书院的教书匠,帮不了你什么。”
“你不知道?”武雉抬头,眸子深邃如夜空,又覆盖着晶莹的泪。
“我知道……”白夜叹息一声,“实际上……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蛟龙命格也好,皇室旁支也罢,我终究只是张玄灵的傀儡,给不了你多少帮助。”
“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武雉一叹,“我已成武圣,虽然暂时压制了我两位兄长的气焰,但我父必然也会起了疑心,这不需要证据……我的实力,就是最好的罪证……”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一段平静了,更大的变动,即将到来……”
“今日,多谢你的酒!”
武雉起身款款下楼,离开之前,却是回首一笑,“我早就见过你一面,若是真的不堪入目,妾身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呢?”
香风一闪,这次却是真的走了。
白夜却是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味道,一种很难言喻的感觉,充满他的心房。
这个世界的自己很弱,但是又因为身份特殊卷入了天下之争。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历史大势未改,这个属于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只不过是附属,就算曾经有武后登基,但武周连一代人都没有挺过去,期间使得无数佛寺林立,百姓民不聊生,更因酷吏横行,有才之士多被压制,折损了足足三成的疆域。
也因此,当世家重掌大权之后,无论文武,对于女性的压制都迎来了一次新的巅峰。
而这个世界的命格又是真实不虚,逆天改命着古来罕有,她不甘,但是又无力挣扎。
当然,今天武雉看似敞开了心扉,那完全就是扯淡!
她或许真的有柔弱的一面,但是在白夜这个由数面之缘的人再怎么真情流露,也不会真的将白夜当做可以倾诉的对象。
白夜的身份不论再怎么光鲜,实质上依旧是张玄灵的傀儡。
“权谋什么的,真的玩儿不来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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