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衣裙,凌乱的被褥,只有一块白色的肚兜勉强遮住女子几乎果露的身躯,她的头发被扯散,凌乱地散在木床上,暴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还染着几乎干透的血迹,虽然狼狈,但还是能看出她犹如明珠般的双眸盈眶着泪水,此刻正透着绝望的光。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也不记得已经有多少个男人从自己的身躯上爬过,唯有下身剧烈的疼痛告诉她,她失败了,败的彻底。
冷千雪强撑着自己的双手站起身,推门而出才发现,天才刚刚擦黑,他们可真是挑了个个隐蔽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该回去了,她拢了拢自己破碎的衣裳,勉强遮挡了冬日的严寒,一步步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凌风哥哥,你之前说,要是千雪姐姐如果完成任务回来了,你就要封她做你的正妃,是不是真的,那我呢~我呢~”冷夕颜伏在赵凌风的胸膛上,娇嗔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房间里暧昧未散,二人皆是衣衫不整,香汗淋漓,看来是已经经历过一场云雨。
赵凌风伸手按住冷夕颜光洁的背,让她更加贴近自己的身体,宠溺一笑:“急什么~我是答应过千雪,她要是办成了这件事,我就打发一个名号给她即可,到时候,我抬你做我的侧妃,地位就比她低一等,反正不过就是个称谓罢了,我最喜欢的,不还是你这个小妖精呀。”
冷夕颜娇羞着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口,樱唇微弯:“讨厌~”
赵凌风俊逸的容颜染上一抹诡异的笑:“再说了,今天我准备的那份礼不还是你亲自送给她的么?”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冷夕颜却已经猜到了一二,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门外的冷千雪静静地听着他们再次纠缠的声音,似乎是已经不愿意再听到更多,转身离开,手捏成拳,不长的指甲嵌进手掌心的肉里,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嘴上喃喃默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她自诩身经百战,不会如此简单就中了敌他人的陷阱才对,原来他已经反悔到连敷衍自己也不愿意,要亲手毁了她了么。
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满天飘落的雪花,肆意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仿佛是这天地间最纯洁的东西,没多久就将这个辉煌的宫殿覆盖,她一步步走在这条她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上,身后的脚印很轻,很快就被大雪淹没。
赵凌风把她从人贩子手里买下带王府的时候,她才八岁,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有了个家,多年以后,她以为自己有了爱人,有了牵挂,也被牵挂,却不曾想,原来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他对自己十多年的关怀,亲自教授自己琴棋书画,刀剑骑射。
他曾说,要让自己成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为此,她付出了全部心血。为了他的宏图霸业,她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只为了帮他扫平一切障碍,可如今却换来一句打发了就好。
冷千雪自嘲一笑,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顺势倒在地上,此刻的她已经失去一切支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十五年过去了,她最终还是一个人,一切都是虚妄,都是她痴心妄想。
躺在雪地里,雪花还在飘落,她最喜欢下雪天了,洁白的雪能让世间一切都变得干净,死在这样的大雪中,好像也不错,想着,她微笑着闭上双眼,任凭自己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若是还有来世,她希望能不要这样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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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此起彼伏的哭声,好吵,吵得人耳朵都痛了,原来地府里都是这样的声音么,身上也好痛,好冷,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这就是死了之后的感觉吧,是啊,那么大的雪,她肯定是很冷的。
言书雅努力想要睁开双眼,但是却怎么也睁不开。
耳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似乎是在叫着什么。
“大夫,求求你再看看我女儿,她还活着呢,你看,她还有气。”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约莫四十的年纪,她常日习武,听声辨人的功夫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夫人,你也别为难人家大夫了,他不是都说了治不了了,那么深的河,她在里面不呛死,也要被冻死,就算救回来也是落得个半身不遂,你何苦让言书雅拉扯一口气回来遭这个罪。”哭声中,另一个声音响起,也是个女人,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像是劝慰,实际上透着几不可查的笑意。
话音刚落,边上纷纷有人应声附和,听起来似乎是一群女人,各式各样的年纪都有。
“都闭嘴!我的雅儿不会有事的,你给我救她!救她啊!”嘶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冷千雪实在是没心思听人家的家事,屏息凝神,准备好好赴死投胎,下一秒,却突然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胸口突然不知涌上什么,直冲上自己的喉咙从嘴里急吐出来。
而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了些许力气,缓缓睁开双眼。
“雅儿!你可算是醒了,可把娘吓坏了。”只见一个贵妇人铺上前拉住她的手,泪水落在她胸前的被褥上,双眼已经哭的通红。
除了她,床边上还有两个丫鬟也不停抽泣着。看到她醒来,一下又哭又笑,都慌得没了手脚。
冷千雪撑着双眼,费力打量起这个地方,宽敞的房间,色彩明亮鲜艳,似乎是个女子的闺房,虽然大,但其实用的都不是什么上成的陈设物品。
除了床边哭泣的妇人和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屋里还乌压压站满了人,女子们年龄各异,长相各异,就连此刻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担心,有害怕,还有不屑一顾……
她这是没死成?还是出现幻觉了。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是谁?”冷千雪尝试着开口问了一句,却突然发现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的,听上去还有些小女孩的稚嫩,心头疑惑之际更生警惕。
听到她说话,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尤其是拉着自己的妇人猛一怔住:“雅儿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娘了么?你仔细看看娘”说着她又把大夫拉过来:“大夫,你看看我的雅儿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不认识我们了。”
大夫忙拉过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好一会才道:“夫人莫急,小姐因为坠河受了刺激,恐有失忆之症,我这就开张方子,帮助小姐好好调理,至于日后能否记起往事,要看小姐自己的造化。”
闻言,一个打扮精致的妇人上前,看了眼床上的冷千雪,笑着拉住她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一定会恢复的。”
冷千雪一下就听出这是是刚刚劝说放弃的那个女人,没想到态度转变的那么快。
身上真实的疼痛让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没死,可面前这些人是谁。雅儿又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一个想法涌上她的心头。
刚醒来时候的猜测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她的确是重生了,现在的她唤作言书雅,是东凌国相府的大小姐,说起来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只不过这个身体主人的母亲似乎不不太受宠,因她生性懦弱,又常年抱病,所以也只空有府大夫人的名头,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没有给言鹏也就是她的父亲生一个男孩,没有儿子,在这府里自然也无法受到重待,日子一久,风头就被盛宠的许茹云许二姨娘占了去,连管家掌事之权都在她手中。
而她的父亲,这几天被皇帝委派去了永成县处理一些事宜,一直不在府中,所以一直未曾得见,而言书雅因着自己的身份,即便在这个家不受重视,但至少没有被苛待,一应用度都是按应有的份例送来的,唯有……
言书雅端起碗,她看了一眼,内心轻笑:果然还是老配方,恐怕有人见不得她好呀。
即便知道有异,她还是将碗里的药水一饮而尽。抬头看向那个送药的小丫鬟:“补汤我喝过了,辛苦你去回了二姨娘,多谢她的关心,一边忙着打理府中的事宜,还是记得时常给我送补汤来,等我身体好了,一定亲自去跟姨娘致谢。”言书雅笑颜如花,除了病态让她显得有些憔悴,虽未妆扮,但姿容却是一等一的。
那丫鬟闻言只行了个礼,便赶紧离开了她的房间。
等到小丫鬟离去,言书雅这才伸手在胸前用两指按压了几个穴位,下一刻,她就将刚刚喝下的补汤尽数吐出。
过去她还是冷千雪的时候,除了手脚功夫,用药用毒也是学的入精,这名为补汤,却被加了不少“好料”,作为冷千雪她已经因为轻信他人送了清白和性命,既然老天给了她活命的机会,那她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一次,她不仅要活,还要让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也尝尝自己吃过的痛。
算时间,她已经在府里养了月余,这期间除了杜月华,也就是她娘,她见到最多的就都是丫鬟小厮,但是如此也给了她足够隐蔽的空间和充足的时间,她这段时间除了养病也不曾闲着,日夜温习功法,因为这个身子实在娇弱,跟她过去的完全比不得,所以即便自己再努力也只恢复了约摸七八成的,但是这也足够了,现在她也差不多该去和这个家里其他人打打照面了。
“梦竹,梦兰。”言书雅冲门外唤了一句,紧接着就是两个小丫鬟推门进来。
两人进门就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言书雅,猜到她是要出门了,争先恐后冲上前去:“小姐,我们来伺候你梳妆。”憋了一个多月了,看来小姐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虽然事先招呼过,让他们做简单的打扮就好,但是不得不承认,言书雅是个深闺里娇养出来的小姐,肤白如雪,明目皓齿,如山间幽兰,一袭湖蓝色冰丝留仙裙轻垂,披了一件白狐貂裘,衬得她恍如隔世谪仙,少女发髻轻挽,只一根银簪装饰,只简单装容就已然如此,可想言书雅的容颜是何等绝色。
冷千雪因没有言书雅的记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从两个丫鬟嘴里听来,府里每隔三日,众位姨娘小姐们都会去给大夫人请安,即便杜月华没有掌家,但是这一规矩是一直以来就有的,只要她一天是正房太太,就一天不可废。
路上,言书雅仔细听梦竹梦兰挨个介绍着府里的人,走着走着就走到正堂,她到的时候大家刚请完安,此刻正端坐一堂,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
“哟~这不是我们大小姐么,怎的今日出来了,可是身子好爽利了?”堂上不知是谁先注意到她,酸溜溜的说了句,大家这才注意到来人。
言书雅闻言并不理会,径直上前向正位上坐着的杜夕云行了个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杜月华见到女儿,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招呼着让她起身。
言书雅紧接着又微转了身子,冲侧座的女人也行了个礼:“雅儿给二姨娘问安。”能有资格坐在正堂前方的座位,她不用问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许茹雪强撑起慈爱的微笑,从座上下来,亲自扶起言书雅:“姨娘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到你身体好起来了。”嘴上虽然说着暖心的话,可是言书雅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不怀好意。
“母亲三天两投往姐姐房里送补汤,比对我这个亲女儿还要关心,姐姐的身子好的能不快么,说来姐姐也是命大,那么冷的天从湖水里出来还能大难不死,想必以后的福气大着呢。”说话的是许茹芸的大女儿言书静,妆容华丽,首饰珠宝都是用的时兴款式,一点不似姨娘女儿该有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府里的嫡小姐。
来的路上就听说自己这个妹妹不是省油的灯,今日一见,还真是长了张利嘴:“承妹妹吉言了。”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跟这些不想关的人斗嘴,毕竟养病已久,为了将来能行事便利,该做的表面功夫是自然不能省的。
在丫鬟的指引下,她跟其他几个姨娘也都问了安,府里一共有两位姨娘,二姨娘是最受宠的,生养了二小姐言书静和大少爷言唯轩,三姨娘膝下唯有一女言书月,但是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然是有了身孕。
女人们坐在一起无非就是一些家常,大夫人不多时就宣了退散,大家三三两两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离开了正堂。
“娘,言书雅不会想起什么吧。”言书静挽着许茹芸的手,话语中有些许担忧。
许茹芸顿住脚步,眼神凌厉,剜了一眼身旁之人:“瞧你那点出息,既然怕,那当初又何必去招惹那个病秧子,现在在这担心有什么用。”
“娘!我还不是因为!...”被训斥了的言书静心有不服,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警告你,她只要活着一天就是相府的嫡小姐,再说,你要把眼光放长远点,娘为你的盘算可是太子妃的地位,你总盯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做什么。”许茹雪抬起言书静的脸,高傲的笑着:“我的女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再说了,言书雅那个病秧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大夫人无儿无女,我看她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言书静此刻自然不敢反驳自己的母亲,可是只要一想到赵凌风俊逸的容颜,她还是心有不甘,她要嫁就要嫁自己喜欢的,言书雅休想抢走。
此刻,言书雅正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屏退了丫鬟们,从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木盒,木盒里装满了各式药丸。
今天在堂上听到大家都在讨论十天后要给东凌皇帝要给自己两位成年的皇子选妃,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她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她从木盒中拿起其中一颗红色的药丸,一口吞服而下:赵凌风,冷夕颜,上一世没来得及讨的债,你们等着,我很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