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杜傲的时候,已是入暮时分。
不是路小佳不想快点传达消息,而是如今的小镇处处都是万马堂的眼线,就譬如小镇最繁华长街,现在至少有十二三个万马堂的眼线。他们大部分其实根本不算是万马堂的人,但因为依靠着万马堂讨生活,所以也愿意为万马堂做事。
路小佳能在入暮时分传达到这个消息,已不算太晚。
可还是晚了,因为这段时间小镇又来了一些人。
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个值得杜傲重视,就是傅红雪。
傅红雪竟然也在夕阳落下的时候来了。
现在傅红雪、叶开都来了。
杜傲沉思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拍了拍路小佳的肩膀,道:“或许你要为我买一口棺材了。”
路小佳脸色变了。
他想不到杜傲竟会说出这等沮丧的话。
路小佳皱眉道:“你知道她是谁?”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道:“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花解语。”
杜傲心情有些沉重,长长吐了口气。
只有了解杜傲的人才知道,只有到非常紧张严峻的时候,杜傲才会忍不住长长吐气。
现在已是最严峻的时候了。
路小佳还是不明白:“‘红颜’花解语虽然厉害,但未必是你的对手。”
路小佳相信杜傲的本事。
花解语固然是二三十年前,就已名动宇内的高手。路小佳也相信以杜傲超卓绝世的剑法,对上任何人都有一战之力。
杜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若你以为我怕花解语的武功,那么你就错过了!”
“不是?”
杜傲淡淡道:“论武功我比花解语至少逊色一筹,可自从我击杀逍遥门主莫意闲之后,我对剑法的领悟虽然不说一日千里,却也在迅猛精进,以我现如今的本事,对上花解语未必能落于下风,如果生死搏杀,我也有把握能杀得了她。”
如果其他人听到这一番话,定然认为杜傲在吹牛。可路小佳不一样。路小佳与杜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领教了杜傲的剑术,那一次杜傲更是先以剑术说服他加入这一次的行动。
路小佳自负剑法高绝,可纵然如他,也不知道杜傲的剑法到底有多么高,毕竟那一日并非生死搏杀。
但他完全相信杜傲的话。
路小佳师承荆无命,荆无命的剑法本就是杀人的剑法,他也清楚薛衣人传授给杜傲的剑法,就是杀人的剑法。
这种剑法在比武较技之中无法发挥全部的威力,唯有在生死搏杀的时候才能将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他相信杜傲有本事击败花解语这些人。
路小佳皱眉道:“你既然不怕花解语的武功,怕花解语什么?难道是她的毒辣与智慧?”
杜傲笑了笑道:“说一句老实话,花解语的手段虽然毒辣,智慧虽然高明,我也仍旧有把握胜得过她,我忌惮的不是这些,而是忌惮她大概是世上最了解我也最忌惮我的对手了。”
路小佳忽然明白了,脸色也顿时变了。
杜傲叹了口气,看着他道:“看来你也明白了。”
路小佳拍了拍杜傲的肩膀,沉声道:“我的确要为你买一口棺材。”
杜傲叹息道:“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绝不是为我买棺材。”
路小佳当然知道杜傲的意思是什么,转身离开——正如杜傲所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杜傲的死活只能看杜傲自己。
杜傲长长吸了口气。
这是他前世用来缓解紧张的法子,今生这个习惯也仍旧保留了下来!与前世不同,今生的他更冷静更理智,也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并不太重。
前世他至少需要深吸气一刻钟才能勉强冷静下来,可今生杜傲只是深吸了四五口气就已彻底冷静下来了,然后他回到了小楼。
杜傲看上去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可丁白云却发现杜傲有些不同。
这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而是用心感觉出来的。
女人的感觉一向敏锐,丁白云更是如此。
丁白云本不想理会杜傲。可发现杜傲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心中奇怪之下,又已忍不住理会了。
丁白云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傲苦笑道:“你看得出?”
丁白云心头一惊,脑海浮现一个念头,脸色也沉下来了,道:“难道是。”
杜傲没有等丁白云说完就打断了,道:“不是你担心的那件事,而是我的麻烦要来了。”杜傲不再掩饰,淡淡道:“或许我活不过今天。”
丁白云瞪着杜傲,眼神中尽是不敢相信之色。
丁白云虽然和杜傲相处时间很短,却对杜傲的厉害深有了解。她实在很难相信这种话竟然会从杜傲的口中说出来:难道杜傲真活不过今天吗?
丁白云冷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傲不说话,只是看着丁白云。
丁白云被杜傲看的有些不舒服不自在,最后甚至不敢和杜傲对视,已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杜傲忽然道:“一直以来,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做,却不敢做,可现在我却敢做了。”
“你要做什么?”
丁白云没有能说出口,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秒杜傲竟然已来到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对着她的香唇亲吻下去。
杜傲的动作很剧烈,甚至狂暴,粗鲁!
丁白云惊呆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待她。反应过来,丁白云如发怒的母狮,狠狠推开杜傲,可推不开。
如果丁白云是母狮,那么杜傲就是雄狮,那种状态下的雄狮,对着丁白云肆无忌惮轻薄。
丁白云当然抗拒,所以很快杜傲的身上出现了多处伤势,可杜傲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丁白云。
丁白云怒火中烧,愤怒拔出剑,可发现杜傲竟然忽然完全冷静下来了,仿佛给人斩断了七情六欲,进入了一种彻底无情的状态。
杜傲道:“其实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对你这个长相气质都极佳的女人生出了兴趣,可那种情况之下我必须控制好自己,可眼下不必了,因为我随时都可能死。”声音始终很平静:“有些抱歉,可谁叫我本就是好色之徒,也想死前狂欢一下,关于丁三少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死了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他的下落。”
杜傲转身下楼,上来的时候已将翠浓带了上来,交给丁白云,沉声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和翠浓都不要出来。”
刚才被杜傲带上来的时候,翠浓以为自己监视杜傲的事被杜傲知道了,可眼下似乎并非如此。翠浓瞪大眼睛望向走下楼的杜傲,满脑子雾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丁白云看杜傲的眼神十分愤怒,可愤怒之中又隐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的情绪。
刚才的狂热亲吻已令杜傲彻底冷静下来。虽然心里对刚才的行为有些抱歉,毕竟他以前绝不会做这种强迫女人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的确会作出平时绝不会做的事,纵然他这样对死亡并不害怕的人也不例外。
杜傲不再思忖这些事情,他已进入晴空万里的心境,等待强敌到来。
一个时辰后,马蹄声传来。
强敌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