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紧紧握着那个档案袋，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看着‘老婆’两个字，他迅速接听。
“在家吗？早早邀请你上来吃饭。”
隔着电话听烟机的声音，顾修远的眉心舒展开了一点，然后轻声道：“我今晚就不过去了。”
电话那边的纪舒语觉得有些奇怪，以往他都是找各种找借口留下来吃饭，多蹭一点逗留的时间，今天居然会拒绝？
“你怎么了？”纪舒语觉得不对劲。
“没事，就是有点事情要处理。”顾修远轻笑着，“你们吃吧，我明天早点上去。”
电话挂断，纪舒语越发觉得奇怪。
似乎是习惯了一起吃晚饭，突然少了一个人，桌上都好像有些空荡。
早早更是觉得没趣，小筷子戳了两下就表示自己不饿了。
“现在不吃，之后可没有了哦。”
纪舒语叫了两次，她都不理，最后她也随她去了。
对于小孩子闹脾气不吃饭的事情，她是不会纵容的。
饭后，顾修远的护工打电话过来，说今天顾先生有些发烧，他们去了趟医院，还说从医院出来后，他情绪就有些不太对。
两个小家伙在一边听见发烧，都瞪大了眼睛。
“妈妈，我们去看看叔叔吧！”早早拉住妈妈的衣角。
早早询问，另一边的晨晨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可以吗？”见妈妈出声，早早又问。
纪舒语看了眼时间，“好。”
刚刚那个电话，他确实是有些怪怪的。
纪舒语带着两个宝宝下楼，敲门半天门里边才传来脚步声。
“怎么这么半天不开门。”纪舒语的眉间染着一丝着急。
顾修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着她眉眼间的担心忽然笑“”“这不是行动不便吗？”
他扶着门框晃晃自己的腿，然后看看一双儿女，眉眼间笑意更浓。
“你怎么了？”
纪舒语觉得他不对劲。
“没事！”顾修远让开门口的位置，然后从鞋柜里拿出三双鞋。
虽然不知她们会不会过来，但还是提早准备好了一切。
两个小家伙换了鞋子进门，纪舒语扶他到里边坐下。
这里和家中格局差不多，但看起来更拥挤些，因为客厅里堆满了买给孩子们的礼物。和大大小小的生活用户品。
“护工说你发烧了，不舒服就进去休息吧！我给你煮点粥。”
顾修远正要阻拦，那边的早早就开腔：“妈妈，早早也要～”
纪舒语看了一眼女儿，然后走进厨房。
她一直想着顾修远的情绪，粥煮到一半，主治医生打来电话，说今天顾修远去医院询问病情，还要了病例。
医生这边也没敢隐瞒，把可能发生的状况全部都告诉了他。
纪舒语听着皱眉。
所以……他突然这样是因为去过医院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舒语让手机放到一边，因为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对格局还不熟，一下撞到桌角，疼得她不住低叫一声。
这声音惊到了客厅里的三个人，顾修远迅速起身就往过跑。
“小语！！”
顾修远着急，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不能吃力，跌跌撞撞地就冲进来。
纪舒语捂着膝盖，疼得脸都白了，还来不及出声，顾修远迅速走到她面前，焦急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撞了一下。”
纪舒语这才站直身体，顾修弯腰看了看她磕得通红的腿，满眼都是心疼。
“对不起……”
“我自己撞的，你干嘛道歉。”她的神色并不好看。
“小语，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慢了！”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这样的事情，谁要有下次啊！”
“我是说，我会快点让自己好起来。”他握住她的手，“以后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身边。”
“……”
这话，有些在纪舒语的意料之外。
看了他片刻，她开口道：“你今天去医院了？”
顾修远有点意外，但很快明白，医院是霍家的，他的情况医生那边当然会第一时间反馈给她。
“嗯。”他点头，“我担心感冒影响宝宝，检查的时候就顺便问了一下康复治疗……”
顾修远说着忽然笑了，忽然明白她脸色难看的原因了。
“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这个事才躲着不上去？”
她不能这么想吗？
“你又不会因为这个不给我机会，我干嘛要躲。
”单腿站着太累，他靠坐在桌沿上。
有了之前的经历，再也没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退缩的了。就算他会落得和父亲一样，只要她不说不爱，他就有勇气站在她身边。
就算最后她还是无法接受他，那他不是还可以站在她身后吗！
就算从前一样。
“小语，只要你不赶我走，就算明天就要死了…
…啊——”
话还没说完，腿上就被踢了一脚。
“你胡说什么！！”纪舒语瞪眼。
死，是随便就可以说的吗？！
在经历那件事情之后，她再也不觉得死亡是遥远的事情了。
看着她她动怒，顾修远反而笑了，“可是，我是真心的。”
就算他马上要死了，他都希望自己的死亡证明是她以妻子的身份去开具。
纪舒语看着，‘滚’字已经掉了嘴边，可是看着门口的两个宝宝，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是我失言了！”见她生气，他赔笑。
又一次的和死神擦肩，他才不要死呢。
……
纪舒语把顾修远送卧室，两个宝宝也跟了进去。
她离开去厨房的时候，两个宝宝都围到床边，眼睛里满是担忧。
看着顾修远额头上的汗珠，晨晨还拿出子自己的小手帕给擦擦他的额头。
这个举动让顾修远的心脏狠狠一扯。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离开的时候，两个宝宝都发着高烧。
即便痛得心脏滴血，可还是不能回头……
顾修远忍不住把晨晨抱过来，轻轻在他的肩窝蹭了蹭。
纪舒语端着粥走到门口，刚好看见这一幕。
端着托盘的手不由得握紧，心脏都抽了一下。
轻轻吸口气，她上前。
“妈妈。”晨晨伸出手臂。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这样的亲昵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晨晨。”
纪舒语抱过儿子，然后把女儿也抱过来，让两个宝宝一左一右地坐在自己身边。
两个小家伙都等着妈妈后边的话。
“记得妈妈说爸爸要回来了吗？”纪舒语温柔地看着两个宝贝。
两个宝贝齐齐点头。
早早一脸的期待，晨晨则看向顾修远，他好像有些知道。
那一眼，看得顾修远心跳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顾叔叔，就是爸爸！”
早早惊得捂住小嘴，然后看向顾修远。
这个她很喜欢的叔叔，真的是她们的爸爸吗？
“真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然后又问，“叔叔，你真的是爸爸吗？”
明明是询问，可‘爸爸’两个字却让顾修远红了眼眶。
“嗯！！”他点头，“宝贝，我是爸爸！”
“爸爸~~”早早张开小手臂扑过去甜甜地叫了一声。
顾修远抱着女儿，眼里的泪水终是没能控制住。
“宝贝，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他声音微微抖动，“对不起~”
“那你以后还会忙吗？”早早捧着他的脸，满眼担忧。
顾修远听得懂，她在问他还会不会走。
“只要宝宝愿意，爸爸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宝宝愿意。宝宝愿意！！”早早开心道。
相较于早早的开心热情，晨晨就要冷淡一些了，他紧紧抱住妈妈。
“宝宝。”纪舒语轻抚儿子的头发，“他真的是爸爸。”
顾修远单手抱着女儿，然后试探着凑近儿子，轻声说道：“宝宝，我真的是爸爸！。”
他忍着泪意，轻轻拉住儿子的小手。
这一幕，他想象、练习了无数次。
其实他想要在两个宝宝心里留下高大、伟岸的印象，可是此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
晨晨抱着妈妈，虽然没给他回应，可也任由他拉着自己的小手，就那么看着他……
“宝贝，对不起。”
顾修远看着儿子，深深地道歉。
抱歉在你生病的时候离开你们，抱歉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
抱歉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
纪舒语心头酸涩。轻抚儿子的后背，“要抱抱爸爸吗？”纪舒语问。
晨晨往妈妈的怀里缩了缩，无声地拒绝着，可眼睛依旧望着他，好像有些不敢相信。
他，真的是爸爸吗？
看儿子眼中的情绪，顾修远心疼得更加厉害。
早早见状抬起手来擦掉他的眼泪，然后把小脸埋在顾修远的胸口。
片刻后，小家伙又抬起小脸儿，“你真的是爸爸吧！”
“是。”顾修远眼含泪光，“我是爸爸。”
“爸爸~”早早欢快地叫着，晃着小脑袋往他的怀里拱。
顾修远深深地呼吸着，轻吻女儿绒绒的小头发。
“宝贝，爸爸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纪舒语微深深呼吸两次才挺调整好情绪，然后吻吻儿子的小脸蛋。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顾修远点头。
其实。这已经很好了！
就算这一天她都没敢奢望过得。
此时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最好的安排……
……
顾修远在发烧，有些不敢和宝宝太过亲近。
虽然不能抱着他，可早早却一直都在床边徘徊。
开心地跑两圈又折回来，好像生怕他会消失不见一般。
最后，她干脆扯着他的手指腻在爸爸身边，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没有松开。
纪舒语将睡着的儿子放下，让他和宝宝亲近一下。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顾修远却没有丝毫睡意。即便烧得后混脑胀，还是看着两个宝宝移不开视线。
粥已经凉透了，可他还是喝了个精光。
纪舒语把药拿到床边，“先把药吃了吧！”
顾修远着这才收回视线。
“小语，谢谢你。”
谢谢她愿意告诉宝宝一切，谢谢她告诉宝宝他只是‘忙’。
纪舒语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如果形容这一切，世事弄人？
“今晚留下来吧！”怕她误会，他着急地补充道：“我睡客房。”
纪舒语本想说让他陪宝宝，但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是作罢。
“好！”
纪舒语和着衣服躺下，顾修远退出房间。只是他并没回客房，而是在客厅坐下来。
他想抽根烟，看了看卧室的方向，他把烟塞回去，接着连烟盒都都进垃圾桶。
今晚，注定难眠。
顾修远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没有睡意，他轻轻地回到卧室，然后靠着床边在地板上坐下来，就那么看着床上的妻儿，眼睛都舍得不眨一下。
次日，顾修远还没醒，就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睛就看见早早站在面前。
小姑娘睡得头发蓬乱，笑得眉眼弯弯，“真的不是梦诶，爸爸～”她叫着扑过来。
顾修远立即张开双臂，迎接女儿的拥抱。
“嘘。”顾修远示意女儿轻声一点，小家伙点头，然后指了指门外。
父女俩就大手牵小手地出了卧室。
纪舒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客厅里传出低低的笑声，晨晨躺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宝贝，你怎么不出去玩儿。”
“等妈妈。”
纪舒语点点他的鼻尖，然后抱着他出去。
浴室里，顾修远正帮着早早洗脸刷牙。
晨晨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
小家伙，纪舒语抱着晨晨进去的时候，里边的一大一小的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好像只等她们起来。
纪舒语顺势把晨晨交给顾修远，小家伙别扭着倒是也没拒绝。
洗漱完毕，她们才一起上楼。
早早心情极好，爸爸爸爸地叫哥不停，电梯抵达的时候，早早轻轻拉着顾修远衣摆。
“爸爸，你慢一点哦。”
电梯门打开，四人均是一怔。
看见电梯里的顾修文，两个宝宝顿时往后一缩，躲到爸爸的身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到的不止有两个宝宝，同时还有顾修文。
两个孩子的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因为洗脸打湿的，所以，昨晚他们住在一起？！
刚刚，那孩子叫他什么？
爸爸？！！
怎么会这样……
两个宝宝贴在爸爸身边，晨晨还不忘把妈妈也拉近一点。
顾修远先进入电梯，他看着顾修文，眼神前所未有的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