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语等着他的下文。
可顾修远几次提气都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抱紧她,紧紧抱着……
“我就是想说……宝宝一定会没事的。”
……
纪舒语的恢复并不好,大出血又产后心神不宁,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可是还是坚持每天分别陪着两个宝宝。
她说,宝宝一个人会怕,有她陪着宝宝一定能感觉到。
早早她看起来比以前长大了一点,让她愧疚的是自己没有奶水,她们只能吃奶粉……
纪舒语隔着玻璃看着里边的两个孩子。
手机响了,是个A市的号码,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慢半拍地接起:“喂?”
“请问是纪小姐吗?”
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陈院长委托的律师,受她生前嘱托,处理她的相关遗产。”
纪舒语正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律师联系自己,就听他说:遗产,陈院长?
院长去世了?!
院长的身体其实一直不好,因为有个病弱的孩子,一直都很操劳,自己身体也不好。
只是,她为什么会有遗产留给她?
她们并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院长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一周天前,碰见了醉驾,发生交通事故。”律师道。
不是病逝,是意外?
律师后边的话,她听得并不十分清晰,只是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院长的遗嘱。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把它捐给孤儿院吧!”她并不想要别人的什么东西。
“陈院长说,务必要把东西交到你手里……”
他说得严肃,纪舒语也没再拒绝。
如果是遗愿就先那样处理吧,以后再以别的方式还回去就好了。
虽然不是亲密关系,但毕竟也是她们的院长,也曾照顾过她,纪舒语心里还是还是有些沉重的。
她想起之前遇见孤儿院的老师,说院长很惦记她,想起之前院长说要给她寄东西……
她看着手机里院长的通话记录,眼圈还是有些湿。
阿姨回家收回东西,纪舒语让她把院长寄的东西拿过来。
箱子不大,里边都是一些新年祝福的卡片和孤儿院活动时孩子的照片。
她一张一张地翻看,里边几张老旧泛黄的照片格外地引人注目。
这是几个同期小孩的合影。
她在里边看到了瘦瘦小小的自己。
修远还说早早长得像她,明明一点都不像。
她的早早,好看多多了。
想到保温箱里的女儿,眼眶又有些湿……
泪水滴在照片上,再往后翻看,是一张幼儿的照片。她一眼便认出那是小时候的自己,难怪奶奶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
她拿着照片本想看一下小时候的自己,却看见了自己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
这个就是院长说的那个项链吗?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她觉得有点眼熟,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
她真的记得自己见过,可是……在哪里呢?
……
酒店里霍雨萱站在镜子前,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可手臂的伤口却迟迟未愈。
医生说,就算做修复手术,疤痕也无法完全去除。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发炎的原因,她这段时间一直发烧,总是全身酸痛,没什么胃口,整个人都疲惫又无力。
不过这样也好,这总比装病来得像。
爸爸就要回来了,她装病、装作很难受可以骗过妈妈,但是爸爸那里是说不过去的,所以要逼真形象一点。
妈咪,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她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睡着的陆清怡,从包包的夹层里拿出吃得只剩几颗的药,扭开胶囊将它融进水里,然后端着水杯走过去。
陆清怡睡得迷迷糊糊的,因为睡眠不安,她满头都是汗。
霍雨萱走过去轻声叫她,然后为喂她把水喝下去,陆清怡喝了两口,就又沉沉睡去。
“妈咪,萱萱好冷……”霍雨萱在她耳边缓声说着,“萱萱好怕,你救救萱萱好不好……”
睡梦中的陆清怡听见耳边的声音,梦里又开始出现那些她描述的画面。
梦见女儿被关进黑屋子,梦见她哭喊着叫妈咪…
…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的手不安地抓着,“别怕,妈妈保护你,别怕……”
霍雨萱听着,唇角勾起。
“妈咪,是纪舒语,都是她欺负我的。“”她一点点地引导着,“你一定要保护我,要给我报仇啊!
·”
说完,她慢慢起身,然后在陆清怡的啜泣中漠然转身,而床上的陆清怡整个人都陷入女儿被欺负的梦境里……
……
医院顾修远回到病房的时候,纪舒语正睡着,听阿姨说她又陪两个孩子很久。
看着睡梦里眼角还挂着泪水的纪舒语顾修远心脏绞痛,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
其实他知道不该让她在医院熬着,这样下去不等孩子康复,她就会先垮掉。
所以,他在想要不要把孩子送到国外治疗。
可是她们那么小,她又怎么能舍得。
纪舒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忽然低叫一声,然后颤抖着醒来。
“小语,怎么了?”
纪舒语醒来,眼中的痛楚还未散去,一看见他便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
她不出声,只是不断拢紧手臂,像是痛极了。
顾修远轻轻拥着她,转脸便看见了床边的照片。
他伸手拿过来,在看见照片之后微微怔了一下。
“小语?”股息预案看着她,眼中有些许探究。
纪舒语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然后道:“修远,院长去世了!”
顾修远没出声,甚至一点意外都没有。
因为,他接到过院长的一个电话。
那时候,他已经查到了小语身世的线索,她又在电话里说……霍雨萱不是霍家的女儿。
话没说完,但是后边的事情也不难猜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小语还没有清醒,事后更让他知道,害她这一步的是陆清怡。
她那么喜欢的阿姨,她心心念念的母亲,是害她到这一步的人,所以那晚话到嘴边,他也没敢说出来。
“小语。”
“嗯?”
“如果……一个你很亲、很爱的人伤害了你。你会不会很难过?”
纪舒语的手突然攥紧,“那不是应该更难过么?”
谁在在意陌生人呢?
最伤痛、最痛的,难道不就是源自于那个‘亲’‘爱’吗?
“修远,我最亲最爱的,是你和奶奶。”她说着深吸口气,“主要有你们,只要宝宝平安,就够了。
”
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现在,她只想宝宝平平的,只要她们没事!
次日纪舒语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听见修远打电话的声音,可是他的安抚、轻拍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没听清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好像是在安排什么事情。
“少夫人,你醒了。”
阿姨看着日渐消瘦的纪舒语很是心疼,“我炖了些汤来,趁热喝一点吧!”
纪舒语摇摇头。
修远不在的时候,她也不用强颜欢笑,更不需要勉强自己吃那些不喜欢的东西。
阿姨看着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她很不一样。
以往起来她伤心、难过,可这一刻她的眼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痛苦。
很痛,很痛……
“少夫人?”
阿姨见她又拿起桌上的照片,以为她又在为自己的身世伤神。
心中疼惜,她忍不住叹气。
“你这样是不行的。”阿姨上前,手落到她的肩上,“很多事情啊,是讲究时机和缘分的!也许,手时机到了,就找到了呢!”
纪舒语听着抬起头,最终却笑,看着那张照片,手慢慢将它抓成一团。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这种时机。”
她说着,将照片丢开,然后起身去看宝宝。
阿姨一时不解,觉得她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告诉顾修远。
纪舒语如以往一般先去看早早,陪她站一会儿,然后再去看弟弟。
因为弟弟体弱,所以她总是给他陪伴多一些,即便只能远远地看着,甚至他的模样都看不清。
她扶着墙壁慢慢走过去,意外地看见了顾斌。
他隔着玻璃看了里边的早早,满眼笑意。
慈爱?
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只是又好像不是对于又一代人的疼爱,倒像是执念达成。
对,就是心中所想得到了实现。
他一直都很想她和修远有个孩子。
“顾先生,又来看孙女啊!”医生看了熟稔地打招呼。
“嗯,是啊!”
顾斌回应着,目光却没从孩子的儿身上移开,他好像真的喜欢极了这个孩子。
纪舒语快速上前。
这里顾修远都是有安排人守着的,本不用担心,可她不想这个人靠近她的宝贝。
顾斌纪舒语过来,这才收回目光,他看得出她眼中的戒备。
知道自己不被喜欢,顾斌也不不多留,客气了几句叫她好好养身体的话就离开了。
顾斌离开,那种不适感才慢慢消失。
纪舒语正隔着玻璃看着里边的宝贝,“别怕,妈咪会保护你的~”
“以后,再也没人可以伤害你们了。”
她隔着玻璃摸着她的小脸,就在这个时候,照顾的奶奶的阿姨突然跑上来。
“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老太太在病房里发脾气呢!”
纪舒语听着慌乱,忙不迭地就往楼下跑。
从电梯里出来,人还没走近就听见奶奶的喊声。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白淑岚的声音颤抖,好像气都提不上来。
“怎么回事?”
“来了位年轻的小姐,说是少夫人的朋友,我就让她进去了,可是没一会儿老太太就开始发脾气……
”
纪舒语听着,赶紧跑过去,人还没没到门口么就已经听见霍雨萱的声音。
病房里顾老太太手边已经没有能丢的东西,“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她气得发抖,却没力气从刷床上下来。
“奶奶,您别生气嘛,我就是来看看你。”
霍雨萱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与初见时候的嚣张、跋扈不同,此时她整个人的身体里都出一种病态的扭曲。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白淑岚被气得不轻,眼见奶奶这样,纪舒语几步冲过去。
“霍雨萱,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看着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霍雨萱挑眉轻笑。
“小语~”白淑岚显然是被气到了,一看见自己的宝贝过来,瞬间更加心疼。
她竟然都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她的小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夏玫,夏玫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想害死她的小语……
“奶奶,没事,没事。”
纪舒语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奶奶现在的身体受不得刺激。
“阿姨,把她赶出去!”
“你干嘛那么这么拒人千里啊!”霍雨萱说着笑,“我今天来不过是告诉你,我们霍家的医疗资源不错,说不定能帮到你的那两个……”她笑。“小东西。”
“我听说……她们活不了多久了……”
这一直以来都是纪舒语心中逃避的、不愿面对的事情。
此时被她着说出去,心中努力压制的痛苦、恨意像是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她,因为陆清怡!!
她的宝宝才被迫降生,这么多天只能躺在保温箱里,她不能抱抱她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明天!
可是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在这里讲风凉话……
心中恨极,她跨步上前用力一巴掌甩过去。
霍雨萱没有防备,却也没想躲避,生生挨下这一巴掌,然后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颊笑得得意。
纪舒语知道她别有目的,可是……她控制不住心心中的恨意。
“你也就这点本事啊!”霍雨萱淡淡地刺激着她,“打死我,那连个孽种,就能活吗?
呵……
是啊,她怎么忘了。
那天,她就是这么陷害她的!
知道她有目的,知道她不会还手,纪舒语将她扯起来,又是重重的两巴掌甩过去。
啪啪两下,霍雨萱的嘴角当即留下血来。
“啊……”
霍雨萱低叫,而她此时的状态也明显吓到了奶奶和阿姨。
“有本事,你弄死我啊!”霍雨萱轻笑挑衅,“弄不死我,死的就一定是你的孩子……”
“弄死你?”纪舒语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眼中闪着疯狂的恨意,“霍家的女儿?”
呵……
纪舒语轻笑,“好啊,我成全你。”
下一秒。
“啊——”
“厉薄深,我嫁给你三年,你都不曾碰过我一次……我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我放弃了这段婚姻……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现在,就当做是补偿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情感,行么……”
江阮阮说完这句话后,便侵身吻住眼前的男人,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疯狂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劣。
可她爱太久了,太辛苦了!
眼下只乞求这点慰藉而已。
“江阮阮,你敢!”
厉薄深咬牙切齿,精致俊美到妖孽面庞上,满是震怒。
他想推开身上的女人,可体内的躁动,横冲直撞,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给他下套!
“我没什么不敢的……”
江阮阮眼角沁出一滴泪,吻得越发急促,没任何经验的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乱摸索。
她只是想完完整整,拥有他一次而已!
厉薄深怒不可遏。
奈何,眼下情况,已不受他控制。
不一会儿,身体本能反应被激起,随着升高的体温,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随风而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阮阮就醒了。
她忍着不适,从床上起来穿衣,再从抽屉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最后,才深深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厉薄深,我放你自由。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再没任何瓜葛!”
江阮阮喃喃说出这话,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走出厉家时,她内心充满了苦涩和难过。
她爱了厉薄深七年!
从少女时期到大学,一直念念不忘。
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他!
然而,厉薄深却讨厌她……
具体时间,就在她嫁进门的那天!
当时,薄家老爷子病重,她那视财如命的父亲和继母,二话不说,就将她打包送来了。
当时,她开心疯了,期待着新婚夜的到来。
可厉薄深出现后,却一脸厌恶地说,“江阮阮,你应该知道,我想娶的人,是傅薇宁,不是你!只有她,才有资格当我的妻子,你不配!”
江阮阮知道,厉薄深没义务喜欢自己,爱自己。
可她还是天真地抱着希望,想着,有一天能焐热这个男人的心。
结婚这三年来,她兢兢业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
每天晚上,亲自下厨,只为他回来,能吃口热饭。
每次无论多晚,都要等他回家,才能安心。
他应酬喝醉了,她会细心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生病了或者受点小伤,会比谁都担心。
每年入冬,也会为他提前开好暖气,放好热水,大清早提前起来,帮他把衣服弄暖,就希望他不会受冷……
然而,不爱就是不爱。
直到前天,她生日,厉薄深却在医院陪着傅薇宁,她终于明白。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男人的心,是她穷尽一生,都捂不热的。
他属于另一个女人!
江阮阮彻底死心了!
……
厉薄深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从床上起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掐死江阮阮!
他堂堂厉氏集团总裁,向来以精明著称,在商界所向披靡,从来没人能算计到他,让他吃亏。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竟栽在那女人手中!
他怒意滔天,扫视了房内一圈,却没瞧见那个女人的身影,眼角余光,倒是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文件。
“什么东西?”
厉薄深拧眉,拿过来一瞧。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瞬时跃入眼帘。
他瞳孔一缩,表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先是用那种手段,和他发生关系,现在又提出离婚……把戏真是越来越多了!
厉薄深压根就不信江阮阮会跟自己离婚。
他豁然起身,穿了衣服,带着一身煞气下楼,质问管家,“看到江阮阮了吗?”
管家李叔一愣,立刻回道:“回少爷,少奶奶天没亮就出门了,还拖着行李。”
厉薄深整个怔愣住……
……
六年后。
Y国,VR医学研究所。
江阮阮刚从研究室出来,就听到助理琳达说,“江医生,陆教授有事找您,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阮阮刚通宵一夜,原本还有些犯困,听到这话,顿时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有说什么事么?不会是……研发成果,又被我家里那两个小魔王给破坏了吧?”
“显然是。”
琳达回应,眼中略有些同情。
自家这上司,办事一向利落,能力也极高,年纪轻轻,就成为医学界天花板——陆青鸿的得意弟子,在医学界颇有名气,从来没在这正事上挨过骂。
唯独每次,都要替家里那两个闯祸的萌娃背锅!
琳达下意识安慰,“这次您又连着三天,没出研究室,朝朝和暮暮担心您的身体,每天在陆教授办公室折腾……我瞧着陆教授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江阮阮听了后,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六年前,她从厉家离开后,就出国了!
原本打算好好进修学业,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当时她也纠结过要不要拿掉,可临到医院,却退缩了,也舍不得。
最后选择把孩子留下!
是三胞胎,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生产的时候,女孩儿因为缺氧,夭折了,只留下两个宝贝儿子,小名朝朝、暮暮。
想到那两个智商逆天的小家伙,江阮阮内心是幸福的。
可转念想到,要替他们去挨骂,她瞬间就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