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因为长年做金融和文章类的工作,人特别精细。从小到大,家里的任何东西都井井有条,并且有数,只要经过了她的法眼就跟贴上了标签一样。上学那会儿,我追一个男孩子,挖空心思琢磨着送点东西给人家以显摆显摆。结果趁着我妈上班,翻箱倒柜地找,正好发现我妈的同学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一堆礼物,我也不傻,没有逮着一只羊猛薅,不重样地拿了几个屁颠儿屁颠儿地给男孩送去了。
男孩子是乐了,可我回家就分分钟全招了。不是我不嘴硬,是我妈实在是凶残,每个东西多少、摆在儿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完全无力辩驳,连送谁、为什么送他,没问的都招了。
一顿教育之后,我妈笑眯眯地告诉我了一句受用一生的道理:别对记性太好的人撒谎。
在之前的工作中我的一个客户王总,人爽朗又喜欢喝酒,跟我很是投机,因为合作认识,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经常一起聚聚,当然我总是能把男孩子当成好哥们相处。
老王什么都好,就是好色。他喝多的时候翻着手机跟我吹牛逼,见我不信,干脆翻出了通话记录和聊天内容。
除了老婆,他还有另外一部一摸一样的手机,里面有一个小号,那个小号里面的所有人备注的名字都很没创意,备注名字和昵称之外还备注了地区,备忘录里面还清楚标注了工作的时间和每个人的习惯还有地址。
当然,这些小号备忘录里的人都是他在各地的情况根据地。
这是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跟道德毫无关联。我惊叹的是一个人怎么有这么多时间经历应付这么多的人,要知道我身边大批儿的哥们儿跟一个女朋友相处就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老王,不但能应付的了,还已经应付了长达七八年之久,皆大欢喜。
我觉得他不去做特工简直是可惜了,最关键的是,老王在大家眼里一向是个典型的“妻管严”。
王嫂我也见过,温和有礼,175的大个,纤瘦苗条,落落大方,温文尔雅,虽然谈不上国色天香,却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妩媚劲儿。她管教老王的方式从来不是河东狮吼,而是点到为止,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我去做客,从洗菜做饭到上菜再到收拾碗筷,王嫂都不用动,还打着饱嗝儿呢,茶水就早已经备好,插着水果叉的果盘儿就端上来了,肉麻的我都酥了半个身子。
其实老王也挺不容易的,在稳定的工作单位上班,结果下岗,自己创业多年,好不容易挣钱了,结果被最好的兄弟给“捅刀子”被骗了卷钱跑了,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些年里老王也是不断地想办法把之前被坑他的一屁股债还清,对于当时地老王来说,二千多万相当于穷困潦倒倾家荡产了,所以就这样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为了妻子孩子,老王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在把自己受骗的经历过程、遇到地事情总结了一下之后,整装待发、整理好心情,然后在去一个个谈合作,天天喝酒喝到吐,但也从没有一次抱怨过,自己下工地扛水泥、活沙子,自己学习开挖机考证、自己去干那些危险高的活,拼死拼活、灰头土脸的去灌浆喷的全身都是,也毫无怨言。慢慢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王用他的肩膀和不要脸的精神,背出了启动资金,这么多年拼下来才小有规模,手里又有了闲钱,就有了想法。
他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老婆像是出水芙蓉,但身体不算太好,所以也不准备要孩子,但那是结发妻子,生活再难的时候也没有离开过他,他不可能为了小号里的花花草草和老婆分开,她们无非就是看上他的一点儿钱。
最关键的是,虽然老婆掌管着他的财务,但流动资金那么多,有些小笔的钱他挪出来就好了。
王嫂的生日是5月12日,在生意成功之后老王都是在这一天给她买生日礼物,顺手也给买个同款给所有小号的那些花花草草,这样顾了红旗又顾了彩旗。
可是前几年他可玩大了。
也怪老王自己,年纪不小喜欢玩新鲜,出差在外,拍脑袋决定快递送给王嫂和小号里的花花草草们邮寄一样的鲜花,寄就寄吧,还绞尽脑汁的各自写上她们的名字和不同的祝福卡片,以他出色的一手好字迹和文笔,也是蛮拼的。
可邮寄的前一天晚上,老王出去应酬跟几个领导喝酒被灌高了,醒来时意识到把王嫂和花花草草的卡片塞错了的时候,礼物已经寄出了。
两天后,他火急火燎地提前结束了出差往家赶,在进家门前接到了其中一位小号花花草草的电话,先是臭骂了一顿,然后说她收到寄错的花和卡片后又收到了本应该邮寄给她的卡片,背面有行留言:“不好意思,他比较粗心”。
老王怂了,在楼下赚了几十圈抽完了一包烟,想好了各种台本,然后硬着头皮进了家。
家里没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桌上花瓶里醒目地插着他邮寄的花,边上放了封王嫂的信。
信里没什么狠话,只是清清楚楚的标明了从老王第一次从公司账户里给花花草草们打钱的账目,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多到老王自己都不记得,甚至精确到个位数。
最后只有一行王嫂的字:“抱歉,我也没法再骗你了。”
老王跟我描述起这些的时候已经离婚半年了,相当淡定。
我也没多说,只是跟他说起多年前我妈说过的那句话。
没有一个人能永远不撒谎。
撒谎其实也没有善意和恶意之说,只有揭穿和没揭穿两种。
这世上根本没人记性特别好或者特别差,只有在意或者不在意。
所以,揭穿不仅仅因为记性好,不揭穿可能只是因为在乎。
只要有利可图,谁都会撒谎,连动物也会。韩国就有一只会装死的“心机马”,一有人骑就倒下,偷懒届的super star。咦?为什么马撒起谎来有种可爱的气质呢?因为马只偷懒,不偷情。
老王的这段故事,我抒写的涕泪齐流,自渐形秽。
一个在家庭中习惯了老公逆来顺受的嘴脸并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女人,在得知老公有其他“花花草草”之后竟然如此温婉贤惠、德高望重、不同流俗、有容乃大......对不起,成语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我从来没这么夸过女人,足见王嫂乃人中之凤。以上诸词当之无愧也就罢了,竟然还成人之美、乐于助人、连把发错的花和卡片寄给“花花草草”这种事儿都干的出来!
虽然我只见过王嫂几面,但是我相信我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必然周身环绕光芒,额头刺着两个字加一个感叹号!圣母!(我本来想说天使,但她这个年纪显然不合适了)
而最黑色幽默的地方在于,失去这样一位亿中挑一的女子,老王竟然相当淡定。
老王是禽兽男的典型代表,而王嫂却刷新了我对女人的认知。我一度以为在爱情里“狭隘”是女人的天性,在遭遇欺骗时女人必然愤怒、必然悲伤、必然惶恐、必然拔刀霍霍、必然不够聪明、必然折磨男人折磨自己很长时间。只能说王嫂其人具有甘霖秉性,只可惜生错了朝代,若是在帝王时代,必然母仪天下。
此处不举个反例,不能平衡我高低错落之心。
我的一个同事张哥如果看到这个故事一定会哭。张哥和张嫂,一个是见招拆招的男谎精虫上体,一个是草木皆兵的邦德零零七侦探加福尔摩斯。
张哥手机里存着很多某总,某主任,某局长,某董事长的头衔电话,通讯录里几乎没有女人,张嫂因为新生疑窦,有一次趁他不注意,拨通了某局长的号码,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再拨一个某总的电话还是年轻女人的声音,连续拨打六七个这个总那个董的电话,全部都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自从这次说谎败露,张哥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他说的每句话,张嫂都认为他在说谎。于是,出差住酒店,必须开视频,从夜晚到白天,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要视频给张嫂看,加班开会必须要实时定位报备,也不要妄想拿提前准备好的照片去撒谎,而张嫂会对照片的姿势提出详细到让人无法预料的要求,在键盘上面摆个三五二四,拍一段小视频比划完发给她,又或者是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自拍,用舌头舔鼻尖,或是顺拐等等......
最牛逼的一招,是张嫂将张哥手机通讯录里的,这个局那个董的手机号都偷梁换柱,统统换成了自己的手机号,一次张哥铤而走险约小情人,看电影吃饭,被抓了个现行。
别挤兑我阴暗,婚后相当一部分夫妻关系是敌我关系;一方永远在撒谎,一方永远在怀疑;一方永远被监控。一方只闹不分手......
所以娶到王嫂这样的老婆,跑遍中国的灵庙三跪、九叩头都不足为过、烧高香也不足为过。
不过像张哥张嫂这样,毕竟不算是善始善终,最和谐理想的公式应该是:“你能把所有说的谎说圆”+“怎么骗我、我都不知道”=“爱情美满”。
别说我女权主义,这公式分明男女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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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明天都会带走过去,请尊重那个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人。”有个人愿意陪你作伴,肩并肩,看这落寞人间,就很好。“请好好尊重,并好好理解这世界上的每一份,爱与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