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忽然传来袁策的声音:“殿下,平原侯府上的裴大人来了。”
“知道了。”李玄夜脸色一正,忙将赵昔微抱着放了下来,沉声朝外面吩咐:“让他去书房候着。”
“是。”
脚步声远去,赵昔微悄悄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有进来。
看来李玄夜没有骗她,这些下人不会随便乱闯进来。
不过……
即使没人会闯进来,也不能由着他这样胡闹了!
赵昔微对着铜镜,拢了拢散落下来的鬓发,又将那支蔷薇花簪扶正,然后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心里暗暗发誓。
李玄夜整了整衣袖,一瞥就看见了那枚发簪,挑了一下眉。
赵昔微愣了一下,解释道:“殿下送的那支玉簪太珍贵了,我怕戴在头上有个闪失,就收起来了。”
李玄夜微微一笑:“我先去见见裴公权。”
“好。”赵昔微忙起身帮他更衣。
李玄夜垂眸安静地看她。
她的身量在女子当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但是却生了一副纤细单薄的骨架,脖颈、手腕、腰肢,都是细细嫩嫩的,看起来像是刚刚抽芽的杨柳条儿,轻盈又柔韧,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赏心悦目之感。
长得一副玲珑剔透的样子,偏她做事又十分麻利,白生生的指尖绕着他的衣袍轻盈翻飞,不过三两下就已把他从头到脚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好了。”赵昔微踮起脚,替他将披风的带子打了一个蝴蝶结,抬头看向他,“殿下快去吧,别让裴大人久等了。”
声音轻柔和缓,听着就像晨风中的春莺一般动听。
“嗯。”李玄夜微微地笑,双臂按在她腰上轻轻搂了一下,低声道:“晚膳等我回来一起。”
看着就有种如漆似胶恋恋不舍的感觉。
赵昔微心里有些诧异,却仍是笑着应了。
从接到赐婚消息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在东宫如履薄冰的打算。
她对自己当然是有自信的,虽然并没有把得到他的宠爱列为第一目标,但是“如何和太子殿下和睦相处”,却是她准备用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来攻克的难题。
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也好,和李玄夜相处越省事,她就越能分出精力去做自己的事。
不过,欣慰归欣慰,她也不敢太掉以轻心。
毕竟这才大婚没几日。等日子一长,新鲜劲儿一过,怕是也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吧?
摇了摇头,赵昔微招呼丫鬟们进来:“东宫对我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几日多亏了有明玉姑姑和孙嬷嬷帮忙,才不至于失了礼数。马上她们就要回去了,我总得略表一下心意才是,你们几人拿着这本账册去库房,把标记的这些东西都仔细搬过来。”
明玉是淑妃的贴身宫女,孙嬷嬷是长公主的心腹,总不能让人就这么空手回去。
“是。”珍珠和玉兰一个性格懦弱,一个为人木讷,赵昔微担心会冲撞了李玄夜,是以就没让她们进来服侍,一直让她们在外院做些打水送饭搬东西的杂活儿。
银宝和锦绣一起走进来,手上捧了两大束金灿灿的腊梅:“小姐,方才经过后花园,看到腊梅开得漂亮,我们就折了两束过来,您摆在房里看着也热闹些。”
“不错,果然漂亮。”赵昔微捧着花闻了闻,清幽冷冽的香气钻入鼻孔,她的嘴角不由浮现一个轻柔的笑容。
此时雪后天开,半透明的光线透过窗纱折射进来,金灿灿的腊梅便有了一种璀璨夺目的光晕,笼罩在她的面容之上,使得她那一抹浅笑更加灿烂明净。
锦绣看得呆了一呆。
自从小姐嫁了人,似乎整个人越来越好看了。
白皙的皮肤,红润的气色,似一丛娇软鲜艳的野蔷薇,自由自在地绽放在春日暖阳之中。
直到额头被人敲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俯身在赵昔微耳边低声禀报了起来:“小姐,二爷的事让二夫人知道了。”
二爷,就是她那还没见过面的二叔,让二夫人知道了的事,不外乎就是偷偷在外娶了个小老婆。
“袁氏还真是火眼金睛。”赵昔微拿着一只小金剪,修剪着花枝,闻言头都没抬,只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准备如何处理?”
锦绣颇有一些无奈的样子:“二夫人那么好强又精明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现在正和二爷闹和离呢。”
赵昔微笑了笑,继续捯饬着手里的花枝,漫不经心地问:“那老夫人是什么态度。”
“老夫人自然是不肯让二夫人和离,说是把二爷痛骂了一顿,要他立刻和那女人断绝关系,又劝二夫人要以大局为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的闹大了这么和离出去,不仅仅丢的是整个赵府的脸面,对二夫人自己也没有好处。”
赵昔微想都没想,就笑道:“那二爷和二夫人肯定都不答应。”
锦绣惊讶万分:“您怎么知道?”
赵昔微云淡风轻的一笑:“二爷和二夫人常年分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别说没有夫妻情分,就连普通感情也怕是没有几分。二爷现在正是和外头那女人蜜里调油的时候,老夫人越是想拆散,二爷就越会逆反。毕竟二爷常年在外漂泊,家族规矩束缚不了他。二夫人呢,她在赵府最失势的时候嫁进来,到底是雪中送炭帮衬了赵府一把的,现在二爷有出息了就在外头养女人,她若是个逆来顺受的也就算了,偏她是个算盘打上天的人,如何能忍气吞声?”
锦绣连连点头:“小姐您说得对,还真是这样,老夫人让二爷和外头的那个断绝关系,二爷就是不同意,宁愿不回家也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二夫人就更不用提了,不仅要和离,还要把所有产业割让出来带走,说这都是她苦苦经营起来的,和二爷没有半点儿关系。”
锦绣说着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这世上,大多是薄情男人休妻,哪有女人真的提出和离的?
可二夫人不仅提了,还要连带着把家产都带走,这就太石破天惊了,别说是放在京城,就是放在整个大魏,也再没有第二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