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仆妇只敢拿话吵耿良,却不敢硬闯。
有的仆妇眼尖,见到以前没见过的一个嬷嬷板着脸从二门出来。
陈妈妈到了大门,脸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
“各位既然是来清理债务的,想必借据可都带在身上?若是带了,那就随着我进去把债理了。几位觉得如何?”
一个仆妇有些不信:“顾家可真是有银钱理账了?”
陈妈妈笑了一笑:“顾家有没有,我们外家的下人不清楚,也不好问。些许财货债务,我们大娘子既然知道了,就要给老人家尽个孝心。各家没带借据的,且速速去取吧。”
四五个仆妇将信将疑的离去。
过了半个时辰,这些女人又结着伴来了,被陈妈妈带到了顾家的偏院。
如今张哲两口子并丫鬟和婆子都住在这桂荷院,也就是张哲母亲出嫁前住的院子。
外孙媳妇帮忙给家里清账,连晚辈的见面礼都给不出的顾老太太,实在是不好意思出现。
只叫年纪稍长的顾淑仪跟在表嫂身边,莫叫那些妇人虚报了债务去。
这几家的债务都是顾家在生意结算上积欠的,多的不过百十贯,少的也有五十多贯。孟小婉没意思见这些仆妇,隔着一扇屏风,顺手翻了翻借据,就让陈妈妈加上利息给付出去。
“慢着!”孟小婉突然又翻了一下,找了其中一张借据,递给了身边的顾淑仪。
“吕家积欠一百三十贯,应付一百五十贯整?三妹妹可知,这吕家是否就是江陵城里作首饰生意的那个吕家?”
顾淑仪正想着,不想屏风外面来自吕家的仆妇却高声叫了起来。
“整个江陵城,做首饰买卖的吕家可不就是我们一家么?!有什么好问的,他们几家的都付了,为何就压着我家的?”
孟小婉微笑着从白鹭手里接过了一个暖水袋,双手试试温度,又塞在了顾淑仪的手中。
“想必你们吕家还掺着宏通钱铺的生意吧?”
“哟,”那仆妇惊讶了叫了一句,“这外地来的表家大娘子竟还知道我们家底细?”
孟小婉冲白莺挥挥手,叫她搬过一个小盒子来,又从陈妈妈那里取了钥匙,开了盒子,从中拿出了一张纸来。
“江陵吕素闻家,欠武陵张家五千一百贯。你且回去问问你们家的主人,武陵郡那边欠的债,可准备什么时候还?可不要说武陵那边没回来人。”
孟小婉轻轻的话却如同巨雷轰得这妇人满脸惊惶。
她是吕家大娘子身边的人,如何不知家里在邻省武陵出了大事。主君被官府扣在那边不得脱,听说家主随身带的万贯本钱都没了,还欠了一个什么张家五千多贯。
谁曾想,武陵张家居然是顾家的亲眷。
那妇人陪着笑一阵烟的走了,她急着回去报信。
在她看来张哲夫妇并不是专门来江陵探望外祖母的,只怕其实是来江陵收账的!
“这个吕家最是可恶,这起子仆妇却是他家起的头,每每说话最难听的就是他家,”顾淑仪小声嘀咕。
孟小婉笑着看了她一眼,随手将那欠据递给了顾淑仪。
顾淑仪一怔,却听孟小婉随意笑说:“三妹妹要是不解气,也只管叫房里的丫头日日去吕家转转。”
顾三急忙将欠据放回了孟小婉的盒子里,脸上却开朗了许多。
“妹妹今日已经是做梦一般了,嫂嫂就好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似的,我满心都是爱着菩萨,哪里能去做那些缺德事?”
孟小婉仔细看了看顾淑仪的脸,见她不解,却打趣她。
“我看着那莫家没要妹妹过门,却是亏大发了,这样子的美人,我看他莫家再到哪里寻去?”
顾淑仪脸红了一红:“嫂嫂才是绝美之人,我那表哥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娶了嫂嫂这样的神仙人物。”
孟小婉听了她这话,就是一阵笑,笑声里还有些得意。
“也就你才如此宽慰我,我们满武陵的人,却没一个人不嫉妒我的,都说是我高攀了他。就我身边这几个最贴心的,也是觉着我有些配不上他呢。”
顾老太太的厅房内,今日终于舍得用了碳。
这里暖和,所以几个姑娘都在这里聚着,顾老太太刚才激动过了头,有些头晕已经提前睡下。
而新晋的表哥张哲,则正在训人。
他训斥的对象,是七岁的顾家六姑娘,顾沐仪。
“你这字是有多久没练过?都快胜过观里的道士了。”
七岁的丫头抬头:“表兄,为何说沐仪的字能胜过那些道士?”
“呵呵,道士写字是给鬼看的,人却看不明白。你的字比他们强些,再练练的话估计人也能看明白了。”
沐仪抹着泪扑到了四姐涵仪的怀里,这个表兄嘴太毒了!
涵仪低着头不敢与表兄顶撞,只有顾家五姑娘沁怡不服气的直视着张哲的双眼。
顾沁怡是顾家里心气最高的那个,别看才十岁,一般的下人都不敢与她对视超过五息。
双方坚持了一分多钟,厅内的气氛变成压抑了起来。几个姑娘的丫鬟都缩头缩脑的藏到了一边,不敢看这边的“战况”。
张哲的双眼忽然慢慢的开始向中间一点集中,顾沁怡的双眼也跟着集中了过去。两个斗鸡眼出现!
沁怡委屈的哭声响起,涵仪抱着六妹妹更加不敢看表兄了。这个表兄好可怕!
张哲施施然出了大厅,心情愉悦,表妹这种生物还是蛮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