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憬惊讶不是因为昆翇也进到这个地方来,而是时间不对。
胖子:“昆翇也进来了?那么刚才那不寻常的震荡会不会是他引起的?”
石憬:“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胖子:“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会。”石憬斩钉截铁的回应让胖子愣了下,随后某人意味深长嘿嘿笑了起来。
石憬没理会胖子的傻笑,反倒一脸严肃道:“走。”
胖子:“怎么了?”
石憬:“必须找到他或者赶在他之前离开,否则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这四个字可让胖子心惊肉跳起来,当即不再废话,紧跟在石憬屁股后面。
吊着行进了一路,俩人到了必须‘脚踏实地’的路程,必须面对如荆棘一般的利齿,必须面对如猩猩一样的变异猴,石憬和胖子俩人在这群怪物面前渺小得犹如蚂蚁,境况虽然可怖,却也存在好处,因为蚂蚁微不足道,而这样的微不足道,利于行动。
石憬和胖子慎之又慎地穿梭其中,做到最大程度的‘同化’,将异态降至最低程度。
软和黏腻的内壁,人根本无法站立游走其中,石憬和胖子趴着前进,跟在后面的胖子心中惊异于石憬极强的方向感和目的地。
当两只怪物如山一样横亘在眼前,面对面卧趴,獠牙利爪像钢管那样粗细,悬在头顶,胖子就是胆子再大也免不了心里发怵一番,心中想象一爪子戳下来脑浆迸裂的场面,恐怖的画面感让他下意识停止前进,而前头的石憬行动间没有丝毫迟疑,就像一条在海中畅游的蛇,利落穿梭过去。
胖子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一抬头那白呲呲的牙齿就搁在他眼前,看得他心慌慌。
石憬没有他那么多心思,四下张望之际很快就发现了情况,心中陡然一紧,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石憬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跟过来的胖子凑近一看石憬拿在手中的东西,一件血衣,确切来说是昆翇身上的衣服。
胖子:“恐怕凶多吉少。”
石憬放下手中的衣服,朝一方向看去,没有回应胖子的话而是道:“跟我走。”
水壶、染血的衣服,那么下一个……
石憬在利齿、庞然大物之中穿梭,干脆利落,勇往直前,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胖子还是瞧出了那副镇定之下的焦躁,心中有了计较。
果不其然,下一个出现的场面和脑海中的想象重叠了。
借着焃琉灯的光芒,前方有个人横躺在交错的利齿中,一动不动。
石憬急忙上前,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昆翇。
昆翇全身被瘣气包裹缠绕,人在其中并没有怎么样。
石憬见到这个情况并没有特别表现,胖子却大吃一惊,只因为昆翇的安然无恙是和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与异兽‘同化’。
胖子:“这是?”
石憬扶起昆翇,轻轻托住他的胸口,背后被划拉出来的伤口呈现在他们眼前,猩红狰狞。
胖子啧了一声:“伤得这么重。”
石憬:“搭把手帮忙处理下伤口。”
“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想到了跟你同样的办法,绝处逢生啊,瘣气没把他整死,这么大一条口子都能见到骨头了还能残存着一口气。”胖子一边帮忙一边继续道:“不过现在这处境我们自身都难保了,要怎么把他带出去?”
石憬看了胖子一眼道:“这不像你。”
胖子:“什么不像我。”
石憬:“我以为你会让我丢下他不管。”
胖子:“我是想这么说,但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是你喜欢的人。”
石憬愣了下,没想到胖子会这么直白说出这番话:“你想多了。”
胖子嘿嘿笑了,没再说什么,他卸下装备包交给石憬道:“我来背他,你拿装备包。”
石憬也不推脱,点头同意。
俩人还没行动,石憬怀中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昆翇坐起身,面色苍白却不见一丝痛苦,他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问,开口就说:“走。”
昆翇打头阵,率先离开。
胖子看向石憬,竖起大拇指:“你胖哥很少佩服什么人,他,我服,妹子眼光不错。”
石憬没有理会他,将装备包扔还给胖子,然后跟在昆翇后面。
昆翇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石憬一把拽住他的腿,俩人齐齐停了下来。
石憬直接道:“你想做什么?”
昆翇回头:“破坏瘣口。”
石憬:“三件事情,第一瘣口处有特别的腹内齿我需要它;第二我来带路;第三完全听我指挥。”
胖子一听,急忙阻止石憬:“妹子别乱说,你带什么路,指挥什么,老大还在呢,赶紧收收心思。”
石憬斩钉截铁,不容拒绝:“我来带路。”
昆翇定定看着石憬,一句话也没说。
石憬说完以后也没解释,俩人默视良久直到胖子插话进来:“怎的这是,还看上啦?这你看我啊,我看你的,咱回去再看……成吗?”
“好。”昆翇这回应的时机很巧妙,胖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但很快又沉下面色,石憬这个决定相当于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昆翇面前,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胖子拉住石憬不让她动弹,直言正色道:“不可以。”这是他第一次对石憬态度这么强硬。
石憬很清楚他的担忧,她爬到胖子身边,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个拥抱,以这样的方式附耳悄声道:“胖子,没有时间给我们浪费,一寸光阴一寸金,有你在谁也伤害不了我,不是吗?伤我一分,还他十分;伤我性命,我们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胖子:“你都将自己身家性命交给他了,舍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石憬起身,笑道:“我也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了。”
昆翇静静等待俩人说‘悄悄话’,他是这次行动的领队,更是北区的领事官,却任由胖子和石憬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密谋’。
石憬郑重警告胖子:“跟紧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动。”
胖子竖起手指:“保证不乱动。”
石憬:“原地休息,补充‘能量’。”
胖子顿时一脸苦瓜相:“哎呦喂,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石憬朝胖子扔了把匕首过去,回头看向昆翇,他背后的伤势很重,除了被变异猴划拉的伤口外,还有瘣气侵蚀的痕迹,这时候的他不能再继续‘同化’。
石憬从自己的装备包里拿出食物递给他,昆翇摇头,抽出匕首,动手割肉。
下半段的路程接近瘣口,瘣气越发浓厚,昆翇这么做是对的,石憬嗫嚅着嘴唇,阻止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亲眼看着昆翇割肉递进嘴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胖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朝石憬竖起大拇指,紧接着一脸苦大仇深地往嘴巴里塞肉吃。
可胖子没昆翇那样极强的定力,这才刚下口就呕了出来。
石憬和胖子相比也好不了多少,唯一赢他的就是没吐出来。
但有这么个人在她面前一通乱吐,她可做不到同昆翇那般面不改色,心不跳,立刻就转过身去,远离胖子。
随着他们不断加深‘同化’的行为,焃希力的改变也越发显著,石憬低头看向掌心,血肉模糊,什么也看不出来。
昆翇离她最近,石憬到他身边,面色肃然道:“摊开手看看。”
“手?手怎么了?”胖子见着石憬的举动不解,摊开自己的手一看,愣住了,忽然朝石憬方向快速爬去,压低声音喊道:“妹子,我手有问题?”
昆翇没有多问,照着石憬的话做,摊开的掌心有一块黑色如痣一般的东西。
胖子也是如此。
石憬眉头紧蹙,对他们两个道:“假瘣口。”
“什么?”
胖子没控制住音量,这一惊呼让石憬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低喝道:“你个杀千刀的。”
反应过来的胖子赶忙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三人屏息凝神,皆呈蓄势待发之态。
下半段虽然不是聚集着一堆变异猴,但这猩猩一样的形态,少说也顶数十只。
“收敛杀气。”昆翇低声对二人道。
越强大的异兽对杀气越是敏感,经昆翇一提醒,胖子和石憬赶忙敛住杀意。
待周遭仍旧毫无异动时,胖子口型朝二人道:“没事。”
石憬对他翻了个白眼,在这当口有所松懈,昆翇并没有说什么,这就意味着他们认为的危机不会起爆。
胖子的意外性太高,在渊鬼腹里的每一秒钟都具有危险性,三令五申都得给它让路。
石憬速战速决道:“这就是兼容带来的副作用,假瘣口,在它成型前必须离开,否则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我看看你的手。”胖子说着就要来抓石憬的手。
石憬连忙避开道:“不用看了,我同你们一样。”
胖子不依不饶,一个倾身就抓住石憬的手腕,过眼后脸色瞬间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