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轩怕女儿和徒弟在天下英雄面前出丑,语带责备的命他们坐下。
他一发话,立时有人腾出了座位。张正本就支持不住,再被杨婉妡一推,更有些头晕目眩,在郭采莹的搀扶下缓缓坐入椅中,还不忘向师父道谢,说道:“多谢师父,我这点儿伤,不、不要紧的。”
杨婉妡推了张正一把,推出之后已有些后悔,见张正被郭采莹接住,没有摔倒,这才放心,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在椅中坐定之后,目视前方,不再与张正和郭采莹说话。
嵩山派的少掌门海擎天本来一直和鬼手门的众人在一起,父亲率领大批弟子赶来参会之后,他前去拜见,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再回到鬼手门的棚里,便在父亲身边坐下。此时见张正和郭采莹到了,站在杨敬轩身后,推推攘攘的不知在干什么,心中妒火一起,坐立难安,在海东峰耳边低声道:“爹,我想出去一下。”
海东峰道:“大典马上就开始了,你去哪里?”
海擎天道:“去去就回,您别管了。”起身走出木棚,先在其他棚前略站了站,跟一两个熟人寒暄了几句,又绕到鬼手门棚前,向杨敬轩施礼道:“杨伯伯,那边气闷的很,我在这里坐会儿吧。”
杨敬轩微笑道:“好啊,随便请坐。”
海擎天道谢之后,转到杨婉妡身边,杨婉妡旁边的那名鬼手门弟子识趣,连忙给他让座。海擎天微笑着坐下,向杨婉妡道:“妡妹,怎么不高兴了,谁气着你了?”
杨婉妡仍是阴沉着脸,目视前方,好似没听见一般。
海擎天也不生气,身子微微前倾,隔着杨婉妡看向张正,笑道:“哎呀,张兄弟这是怎么了?好像伤得很重啊!吃药了没有?没事在屋里多躺会儿,别到处乱走,性命要紧呢。”
张正哼了一声,冷冷道:“多谢关心,还死不了。”
海擎天笑道:“死不了就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郭采莹怒道:“你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凑合活着,活一天少一天呢。”
海擎天笑道:“好,好,算我说的不对,你和他长命百岁,白头到老,永远幸福快乐,这总行了吧?”
杨婉妡本就心里烦乱,闻听此言,更是着恼,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海擎天一眼,说道:“你闭嘴!”
海擎天果然不敢再说,干笑了两声,目光向各棚里三教九流,各门各派的武林人物看去。
张正坐在椅中,运了一遍功,伤处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忽听对面棚里吵闹起来,乔之华的声音嚷道:“为什么我们没有点心?没人打扇?喝的也是粗茶,有的人却样样都有?这样厚此薄彼,岂是待客之道?”
杨端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问道:“爹,怎么办?”
杨敬轩道:“乔兄挑理了,就跟神农谷的朋友一般招待吧。”
杨端说了一声:“是。”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乔庭木、乔之华、高飞三人的面前也摆上了水果茶点,身后也站了四名侍候的鬼手门年轻弟子。
海擎天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姓乔的太不懂事,崂山派能跟神农谷和神兵门比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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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知好歹,不自量力。”
张正运功完毕,自觉精神好了许多,伤口也不很疼了,他早对海擎天不满,方才伤势发作才没有跟他针锋相对,此时见他看不起崂山派,冷冷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师父还不知道崂山派的好歹,不知道他们的力量吗?”
海擎天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崂山派对自己在武林中的分量不清楚,不明白,非要充大尾巴狼,让天下人笑话。”
张正道:“崂山派清不清楚自己的分量我不知道,却有人对自己身份搞不清楚,明明跟人家不是一个门派,却偏要赖在一起,你说这人讨不讨厌?”
海擎天隔着杨婉妡和张正,向郭采莹道:“郭姑娘,他说你不是鬼手门的,不该坐在这里。”
郭采莹笑道:“不是说我,我和师兄是一家人,他怎会不让我坐这里呢?”
杨婉妡白了她一眼,道:“你跟他算什么一家人?”
郭采莹一贯大胆,此时却腼腆起来,脸上一红,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海擎天笑道:“这还用说,天生的一对嘛。”
杨婉妡气不打一处来,猛然回头,怒道:“你还没闭嘴!”
海擎天有些尴尬,正好此时柳子玉走向场中,说道:“好,好,大家都别说话,柳伯伯出场了。”
杨敬轩一入中原,形式一片大好,当即命人给三位师弟带话,让付杰留守,李重光和柳子玉带领精干弟子速来中原,筹备重出江湖的大事。
此番祭祖大典,李重光负责在校场外迎接宾客,主持大典的是杨敬轩的另一个师弟柳子玉。
柳子玉见重要的宾客已经到齐,又见掌门师兄向自己微微点头,迈步走到场中,向左右抱拳拱手,朗声道:“今日是本门祭祖大典之期,承蒙各位好朋友赏脸光临,弊门上下,至感荣幸。大家是知道的,我们鬼手门百余年来困守大漠,艰苦卓绝,但为国为民之志愈坚,敬天法祖之心愈诚,是以进入中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举办本次祭祖大典。”说到此,微微顿了一下,续道:“现在请本门的掌门人……”他正要请杨敬轩主祭,校场外忽然骚乱起来,一名鬼手门弟子急匆匆奔了进来,向杨敬轩禀道:“掌门人,外面来了一个自称是无常派的,非要闯进来,他还带着高翔。”
杨敬轩眉头一皱,心想:“无常派?不是覆灭了吗?听说这伙人无恶不作,三十年前被正道群雄联手剿除干净,怎么又冒出一个?还明目张胆的带着高翔来参加我们的祭祖大典,他究竟有什么图谋?”
微一沉吟间,又有一名弟子奔到面前,禀道:“掌门人,李师叔被人打伤了!”
杨敬轩心中一惊:“重光武功不弱,这么快就被他打伤,来人好厉害。”
他刚转过这个念头,一个面色苍白的高瘦汉子,领着一个青年人大步走到场中,向柳子玉道:“杨敬轩那个伪君子呢?让他出来见我。”
当此人步入场中时,张正感觉他有些熟悉,待看见他腰间的细剑和背后的嗜血剑,心头突的一跳:“原来是他。”
来者正是曾经谋害药公,火烧藏书楼,杀死狄老二,和张正数次大战的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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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他一向黑巾蒙面,此时在群雄毕至的祭祖大典上现身,竟然未罩黑巾,大出张正意料之外。
柳子玉虽不明他底细,但他出言不逊,又带着高翔同来,显是来者不善,当下不卑不亢的道:“你是何人?找我掌门师兄有事吗?本门的祭祖大典即将开始,若无要事,请先退后观礼,稍等一刻再说如何?”
那人仰天一阵大笑,笑声中内力交错,铿锵刺耳,极其难听,功力稍差的连忙运功与之相抗,待笑声一停,全都长出了一口气,有两人已瘫坐在椅中。
代表神农谷来参会的那个年轻人,始终大喇喇的斜靠椅背而坐,乔庭木等三人进棚时眼皮都没抬,乔之华吵闹喧哗时心中虽恼,顾着身份也没有发作,一见此人现身却立时紧张起来,待笑声一停,大声道:“他是当年白无常的儿子白胜,乃是无常派余孽,大家快把他拿下!”
神农谷在武林中地位极高,就连八大剑派也要礼让三分,他此言一出,便有十几名好汉从各自的棚里跃出,向广场中的白胜围拢过来。
白胜向围上来的众人扫了一眼,厉声道:“无常派又怎样?就算做下许多恶事,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杀我?我的父亲、叔叔死在你们手上,我隐姓埋名给你们做事几十年,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云鹤天,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神农谷来人的名字正是云鹤天,他见白胜要揭老底,忙道:“别听他胡说八道,邪派余孽,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
白胜大声道:“不让别人说话,以多为胜,我们无常派在时也没如此无耻!”
他说到“耻”字,嗜血剑出鞘,一道红艳艳、冷森森的剑光划过半空,霎时间,广场四周笼罩着一股血腥之气。
唐渊等七人都是打造兵刃的行家,见了这红光腥气,已知是嗜血剑无疑,纷纷叫道:“他用的是宝剑,大家小心。”
与此同时,张正也叫道:“不要被他的剑划伤,否则失血难治。”
话音未落,冲在前面的两人已伤在了嗜血剑下。虽然伤势不重,但嗜血剑割出的伤口不能愈合,这条命已相当于丢了一大半。
武林中人大多知道嗜血剑的名头,前几日听说落在了一个蒙面人手中,今日白胜没有蒙面,一时没想到他便是那个得到嗜血剑的蒙面人,这才一时大意,乱哄哄的往上冲,等前面的两人受伤,又听清了张正和云鹤天的喊话,这才惊觉,纷纷停下了脚步。
白胜向东走两步,东边的数人向后退却,向西走两步,西边的数人向旁闪躲,他心下十分得意,哈哈大笑道:“我说的没错吧,欺软怕硬,贪生怕死,这便是你们侠义道真正的嘴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