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滕忠闻声色变,肯定是母老虎回来了,谁人不知他杨滕忠惧内天下第一。
“杨伯,快…快快帮我挡挡。”
杨滕忠在厅内慌慌张张,左顾右盼,东躲西藏,堂堂王爷竟如落水狗一般,上窜下跳。
“杨滕忠,我看你往哪藏。”
一个中年贵妇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双手掐腰,好不霸道。
四十多岁的年龄却也风韵犹存,身着绯色圆领袍,肩披橙色霞帔,头戴蓝色翟冠,白净的脸颊上没有半点皱纹,她就是杨玄松的亲娘祖清秋,辽东世家女,身后还跟两个小丫鬟,那就是惹人怜爱的杏儿和乖巧可人的香兰。
杏儿虽然长相一般,但仅凭那一双丹凤眼,即便是陌生男子也会对她生出生万分怜爱,再看那香兰,偏分的斜流海略显调皮,一口洁白的米粒牙更是透着可爱,黝黑的眼睛笑起来如月牙般灵动。
“嘿嘿,夫人回来啦!”
杨滕忠见躲无可躲,退无可退,无奈转身拱手尴尬一笑。
“我再不回来,你就反天了,我问你,我的松儿呢!”
“松儿,松儿他,杨伯,松儿他干什么去了?”
杨滕忠话锋一转,直接把锅摔到杨伯身上,杨伯闻言目瞪口呆,尴尬一笑,你们两口子打架,老奴可管不了。
“老爷,老奴告退了。”
走可以,拐棍留下,祖清秋从杨伯手里抢过拐棍。
“姓杨的,我让你装神弄鬼。”
说骂就打,杨滕忠反应倒快,飞身跳上书桌,依然是沙场老将,宝刀不老。
祖清秋一拐棍打扑空,打在书桌上,杨伯一咧嘴,心疼他的拐棍啊!
“夫人,夫人,我也是堂堂王爷,多少给我点面子。”
杨滕忠扫了一眼杨伯等人,那杏儿和香兰也是强忍着笑意,杨伯摇摇晃晃地从祖清秋手中抢过拐棍就跑,拐棍可是他的命啊!
杏儿和香兰也知趣退下,杨滕忠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书桌上。
祖清秋上前一拍书桌,怒道:“还不下来!”
“嘿嘿,夫人,您别生气了,对了,怎么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杨滕忠笑嘻嘻地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围着祖清秋一脸献媚。
“少来这套,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松儿送去狼山大营。”
祖清秋说着竟然掉下珠珠泪滴,杨滕忠好不心疼,将祖清秋抱在怀里,虽说老夫老妻,但也不失甜蜜。
“呜呜…松儿要是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咱们已经没了柏儿,我不想…”
“唉!放心吧!夫人,我自有安排,绝对万无一失。”
“你总有安排,总有安排,我苦命的柏儿,可怜的松儿。”
杨滕忠又怎能不知,当年宁锦大战,多少十七八岁的北境儿郎舍生取义,战死沙场,只为朱王朝那一线生机。
“柏儿怎么样了。”
杨滕忠忍不住问,祖清秋泪眼婆娑道:“坟头草都枯了。”
二人都沉默良久,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那一战过后,玄武山上留下多少青坟,十万儿郎英魂不散,何时才能归家?
“夫人,柏儿是咱们的孩子,同样那十万儿郎也是咱们的孩子,这个道理你得懂。”
“松儿他是我杨滕忠的儿子,身为晋阳王,我只能这么做,希望夫人理解。”
“松儿既然是我杨滕忠的儿子,这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祖清秋再次崩溃大哭,缩在杨滕忠怀里梨花带雨。
“我不想有一天也亲眼看着松儿在我面前倒下。”
十年前,宁远城外,一俊俏少年,横刀立马,于北国军中,纵横驰骋,杀的三进三出,突然一铁矛飞来,直刺少年胸口,少年落马,宁远城上,一妇人携一孩童见状嚎啕大哭,那妇人便是祖清秋,少年的亲娘。
“娘!”
一个少女推门而入,打断了夫妻二人的思绪,少女亭亭玉立,身着粉色碎花衣裙,蹦蹦跳跳,白嫩的脸蛋儿上酒窝深邃,樱桃小嘴上点着一抹朱红,弯弯的娥眉下生得一双桃花眼,她就是杨家小女儿杨常青,杨滕忠的掌上明珠,心尖宝贝。
“娘,你终于回来啦,爹说,今年咱们去上京过年。”
祖清秋闻言斜了一眼杨滕忠,为什要去上京。
“爹还说,上京的烟花可美啦,咱们晋阳没有。”
祖清秋抚摸着杨常青的小脑袋温柔道:“青儿喜欢看烟花,那咱们今年就去上京看烟花,你还不快点去收拾收拾。”
杨常青乐的拍手叫好,十七八岁的年龄,却还像个小孩子。
祖清秋支走杨常青,随即脸色一沉。
“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杨滕忠低头不语,不敢正视祖清秋。
“老爷,最近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不如咱们就别去了。”
不去?他杨滕忠若不赴上京,南国还不乱了。
“夫人啊!皇命难为,咱们要是不去,欺君之罪啊!”
杨滕忠自有苦衷,他并州的五十万大军,不仅是北国的噩梦,也是南国的梦魇。
“可老爷,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害了青儿。”
“放心吧,夫人,咱们就是看看烟花,然后再安安全全地返回晋阳。”
杨滕忠嘴上轻描淡写,心里也是暗流涌动,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要随他以身犯险,他怎能不以命相搏。
次日天明,一中年武夫早早地便跪在王府门外,足足三个时辰,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