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曜在人群之中寻找了一圈而依旧没有见到少泽的身影之后,自言自语似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于他而言,这一趟不归山之行令人失望,敢以剑峰自称,但能入眼的剑意却少的可怜,钟妙音与少泽,几乎是唯二能令他留心的剑修。虽然这难得有些闪光的剑在第一日就双双输得一败涂地,但在君曜看来,输赢从来不重要,人固有一死,唯有剑意,才能够不断磨练,传承,直至永恒。
在一个生来几乎剑不离手的剑痴看来,若是这么容易放弃,便不配握剑。
不再关心少泽,他将注意力又放在钟妙音身上。从修为上来看,钟妙音还差着少泽一层,然而那日惊鸿一瞥的圆势剑法却着实让他眼前一亮,那剑意太有灵气,虽然才只是破土嫩芽,却总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与输了后就不见人影的少泽也不同,钟妙音被易语笑败的凄惨,却在第二日就像无事发生一般再临擂台区,这几日君曜看着她数次下场,各有胜负,然而却只有他与易语笑的擂台不在她的选择范围之内,明明连孤天都敢面对,却偏偏视他于无物……这样的忽视,让他手中的剑愈发焦躁起来。
要么得到,要么摧毁,这从来都是他的剑道。
“阿钟,看来摩崖石居那个剑痴是真的盯上你了。”这么多日下来,君曜总是这般毫不收敛的关注,真是想不注意到都难,楚华榕看了看台上的方向,叹道:“而且还执着得很,你真不打算上台去与他比一场?”
“不了。”
钟妙音已有胜局在手,所以如今下不下场全凭她心意,但以苏紫对她的了解,学霸向来只会知难而上,岂会有什么畏强心理,不再战易语笑,是她仍没有十分的把握,尚在摸索和观察之中,而避战君曜,就只可能是因为青书艳了。
“君曜胜了青书艳,你担心若赢过他,会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我与大师姐之间该有一决,也应当是正面相对,无所保留,而非借他人之手分出高下。我无惧麻烦,但也不必徒增麻烦。”钟妙音证实了她的想法。
“我就只怕你能避过这个麻烦,却要引来另一个麻烦了。”楚华榕却是又多看了一眼君曜,言下有意。
钟妙音笑着摇了摇头,便将这话题揭了过去,“今日怎不见思瑜?”
“她一早去了云崖,想是过一会儿……”正说着,楚华榕已看到好友远远而来的身影,“这不便来了?”
沈思瑜却不是一个人来的,看着她身边的盛凌人,苏紫无力吐槽,原来妹子到了,时机也就到了,果然是禽兽。
盛凌人却不管她们几人都是什么表情,才在沈思瑜身边站定,便看向钟妙音,开门见山,“你这几日不再挑战易语笑,是怕了?”
“不。”钟妙音不曾生气,只是认真地否认,“是我还未悟。”
“若一辈子悟不透,是不是就一辈子躲着她,这和怕有什么区别?”盛凌人对于钟妙音的说法嗤之以鼻,“脑子悟不透,就用身体悟,心悟不透,就用剑悟,只要命在,还会有悟不透的一天吗?”
盛凌人用最直白的说法诠释着勤能补拙这个最质朴的道理,却是让钟妙音一时怔住。她不勤吗?作为甲子舍当之无愧的学霸,自然不是如此,而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困住她的,反而是“不拙”。钟妙音天资卓越,悟性极佳,有今天的成绩纵然是勤奋积累,但对她来说,她本是“不拙”之人,勤奋是锦上添花之事,却不是她依赖的根本。
所谓厚积而薄发,倒是她灯下成影,一时误了。
“悟了?”看她的表情,盛凌人就知道她听进去了。
“多谢点拨。”钟妙音一笑,转身走向了易语笑的擂台。
钟妙音再战易语笑,立刻又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而易语笑对于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依旧不屑一顾,“你再来挑战我,是自取其辱。”清楚她与苏紫的关系,易语笑还故意多看了苏紫一眼。
“请指教。”钟妙音无视她的恶语,心平气和,请对方出招。
“那你就看好了!”
大概是故意为之,易语笑出手仍是新月断,想像上次一样干脆利落的迅速取胜,然而见过一次的剑招,钟妙音又怎会还没有应对之法,剑走龙游,一个圆势剑法之后,竟再成一道守势!第一道防守不能完全拦下的剑气,被她第二道防守堪堪拦截!
胜过一次,易语笑自然知道对方的底线在何处,仅仅八日,她居然就能有此长进,让她不由得脸色微变!
残桥剑气迅猛无比,但仍不是完美的存在,因为爆发的力度太强,所以在收招时无论如何都会有空隙,连筼捣衣至今都不能将这一点缺陷完全填补,她自然更做不到,而钟妙音上次能抓住机会,这次依旧能!
防守过后,剑中攻势只比上次转换的更快!剑影化为雷霆,万钧之势,凝为一击!
在台下围观的众人,修为稍弱一些的,甚至看不出残桥剑气与圆势剑究竟谁更快一分,下一秒,只见易语笑撤剑迎招,掌中血色大涨,直撞上苍螭的剑刃,带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钟妙音只觉手中剑上传来一股非同一般的压力,若非苍螭剑韧,恐怕已被断为两截!易语笑血织术一出手就如此霸道,她攻势已破,只能撤剑退避,再找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攻守交换的速度十分惊人,一时台上场面眼花缭乱,倒是十分好看。然而两人一旦落入僵持,对钟妙音不利的一面立刻就体现出来,她灵力终究弱于易语笑,所以几十招过后,她仍是败了。
血织术一掌落在肩头,立刻犹如剥皮拆骨,钟妙音苍螭脱手,只得认输。
走下擂台时,沈思瑜与盛凌人已经在等着她。
“败在何处?”沈思瑜就地为她处理伤势,而盛凌人一句安慰也无,直接问道。
“灵力。”同样的一招,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才能够应对,而易语笑却可能只需用八成,此消彼长,就是败因。
“胜在何处?”盛凌人不置可否,继续问。
而这个问题钟妙音却答不出,她默然以对,似乎陷入了沉思。
“休息片刻,”盛凌人看着她,毫不留情,“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