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董应该有苦衷。”沈擎傲当然知道梁静有多在乎梁董,而梁董对梁静,也视如己出。
然而,正因为他们彼此在乎,才比一般人更容不下一丁点的隐瞒欺骗。
否则,那种伤害会被无限放大,伤害更深。
“他之所以不告诉你,我想,可能也是担心这面墙背后的秘密,会让你陷入险境。”
毕竟,有句俗语,好奇心害死猫。
此刻,她的心底,各种复杂情绪萦绕脑海,她纠结,更犹豫。
沈擎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知道,女强人只是梁静的保护色,其实她的内心,比别人都柔软。
如今她很脆弱,很需要安慰,而他除了轻轻拍拍她肩膀,抱抱她,给她温暖,却无法真正站在梁董的角度,开解她。
“我不怕危险,我只是担心爷爷。”
梁静长长的舒了口气,言语间满是无奈苦涩。
爷爷为她遮风避雨,挡去了大部分未知的伤害,而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这个孙女,当的还真失败啊……
“现在,真正能了解梁董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静儿,你要尝试吗?”
沈擎傲稳当地站在她身侧,他的声音,更坚定了梁静想深入墙壁内部,一探究竟的心情。
“要!”她坚定的点点头,目光不再迷茫,深沉而笃定。
“好,我陪你一起下去。”
沈擎傲忽然有种强烈预感,他们会在里面,找到那个小偷想要的东西。
深邃幽静的通道,伴着昏暗的灯光,尽管脚下的路,非常平坦,可他们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往前挪。
为了照顾梁静,沈擎傲刻意放缓了脚步,而他的手,也没闲着,一手拿着照明用的手机,另一只手,则牢牢牵住她的手,就像牵住了整个世界。
这条路并不长,可沈擎傲却贪恋上了二人独处的悠闲时光。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他们生命的终结。
而他宽厚的手掌,传递给梁静的温暖,也让她的心,完全安定下来。
不管前方有多少未知的秘密,只要有他的陪伴,她就有勇气面对。
穿过昏暗的走廊后,梁静和沈擎傲一下子来到了一间格外敞亮的大厅。
长期处于微弱光线下的两人,一时间适应不了强光,双双下意识地抬手,闭眼。
从试探性的微眯双眼,到之后慢慢睁开,等完全适应了亮光,她才毫无顾忌地睁大眼睛。
“啊!”
“哈啊啊……”
“你吓我一跳!”梁静的脸,瞬间爆红,作势抬手,要打人了。
当然,她的脸红,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
原因很简单,沈大总裁的适应能力强于梁静,所以在梁静完全睁开眼睛前,他已经能正常地感受光明。
当然,为了降低梁静心底的恐惧,他搞了个恶作剧,凑近梁静的脸,跟她保持一厘米的距离,在她睁眼的瞬间,瞪大眼睛,向她做鬼脸。
梁静没防备沈擎傲还有这么幼稚的举动,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自然而然地受到了莫名的惊吓。
不过,被沈大总裁这么一闹,她不安紧张的情绪,倒真退散了不少。
“你快看!”没等梁静红着脸要找他算账,沈擎傲很快便找到新的探索点。
“你又想耍我?”
“不是,你看,真的,好多画。”沈擎傲的脸上,褪去开玩笑般的大臂一挥,手指随着视线的方向伸去。
当下,他像着了迷般,疾步往大厅另一侧的走。
可他没注意到,自己还牵着她的手,差点将没防备的她绊倒在地。
幸亏他及时发现错误,拉了她一把,顺带放慢了脚步。
否则,她真要跟大地母亲,来一个热情而深沉的亲吻。
带着一张气鼓鼓的脸,梁静没好气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面墙上,果真挂满了无数画作。
等他们走近一瞧,呵!
除了卡萨·瓦勒的作品,还有梵尔高,达芬卡奇尔,以及世界各国各色各类的画家大师。
梁静瞬间被梁董富可敌国的收藏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里面的作品,随便拎出一副,都能让收藏界的大地,抖上三抖。
那些所谓的收藏大师,在梁董这位隐形“富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毫不夸张的讲,整面墙,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是画作。
每幅作品的间距都好似被人精心测算过,一眼望去,完全不拥挤,也不用担心某幅画会掩盖住邻近画作的风采。
惊讶之余,梁静心底的好奇与疑惑,愈加浓烈。
因为这些画,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更不清楚,爷爷是从何时开始收集了这些画儿。
而他收集画作的目的,是单纯因为喜爱而收藏,还是……
沈擎傲发挥了他一目十行的能力,快速浏览完环形大厅内所有的画作。
凡是大师的作品,全部署了名,且被规整的摆放悬挂在墙壁上。
唯有一副画,很奇怪,画风稚嫩,略带搞怪意味,但又让人猜不透画作主题。
最奇怪的是,上面没有署名。
可意外的是,它被摆放在整个大厅最中央的位置。
用现在的流行词来讲,就是独占C位。
百花丛中,能独占鳌头,独享梁董宠爱的,绝非等闲画作。
他面色一沉,疑惑地皱起眉头,淡淡的开口:“静儿,你知道这幅画,是谁的作品吗?”
难道是某个不出名,却备受梁董好感与重视的小画师的作品?
而当梁静瞥见那副画作时,她的身子冷不丁微微一颤,几近站不稳。
好在身旁的沈擎傲提前感知她的变化,在她要倒下的瞬间,稳当地接住了她。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眼角泛红。
这幅画,不是很早之前就被梁欣弄丢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童年记忆,在这幅画的引导下,再次被开启。
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如决堤的潮水,蜂拥而至……
那时,她才五岁,爸妈刚去世不久,爷爷每天忙着处理公司内务,无暇照顾她和梁欣。
梁欣三岁,不太懂事,在保姆的照顾下,整天该吃吃该睡睡,什么烦恼都没有。
而她不同,她对爸妈的感情很深,离开了爸妈,她一度害怕到晚上不敢睡觉,白日里也把自己锁在房间,不与外人接触。
那时,她常常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发呆,每到饭点,保姆得翻遍大半个房子,才能找到她。
有时候,保姆不小心忘了她,就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角落饿到睡着。
要不是爷爷回家拿一份重要文件,还发现不了他的孙女差点饿晕在角落。
那次意外发生后,爷爷大发雷霆,将犯了错的保姆赶走,重新换了一个新的。
而他,也为了方便就近照顾梁静,逐渐地把工作重心放回家里。
那段时间,爷爷几乎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她,也在那时,爷爷教会她用画画来排解压力,驱散恐惧。
不过,爷爷并没有给她请专业的绘画老师,而是手把手亲自教她画。
爷爷如同冬日阳光,融化了她冰封起来的内心,让她愿意从封闭的小空间里走出来。
而眼前这幅画,便是她回归正常人后的第一幅画作。
她用了颜料盒里所有的颜色,每一种,都被她点缀在画里。
代表阴郁的黑色,被她安排在画作最底端,之后是白色,然后金黄,橘黄,翠绿,天蓝……
杂乱无章的颜色分布,以及毫无条理的点缀安排,换做任何一个成人,都不会满意这幅画作。
因为上面,除了乱七八糟的颜色,看不出任何的异形象形图案。
可梁静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爷爷的表情,激动兴奋,心满意足,还有一丝欢喜欣慰。
爷爷抱着她,开心的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而她也笑开了怀,爸妈离世噩耗带来的恐惧,逐渐被爷爷传递给她的温暖淹没。
后来,她一直把画珍藏在自己的房间。
直到有一天,梁欣跟她赌气,趁她不备,怒气冲冲地跑到她房间,把房间内的所有搬得动的东西,全部从窗户里,丢到楼下。
当然,那副画也不例外。
等她发现时,发了好大一顿火,气得差点跟梁欣断绝姐妹关系。
这也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对梁欣恶言相向。她实在太生气了。
她可以原谅梁欣不尊重她这个姐姐,甚至梁欣暗地里跟爷爷打她的小报告,她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发生。
但是她房间里的东西,是她的私有物,尤其那副画,是陪伴她走出阴霾时光的礼物。
甚至对她而言,那副画,有生命,会哭会疼。
而梁欣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对她的怒火,发泄在她的珍爱之物上。
尽管被戳破真相,依然不知悔改,不肯道歉。
也从那时起,她跟梁欣的关系,渐渐疏离,即便她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心离了,感情就散了。
画作遗失,她伤心了好久。若非爷爷从中调停,只怕她一句话也不会再跟梁欣说。如今,当她再次亲眼看到这幅儿时画作,刚刚抑制住的泪水,又忍不住,瞬间决堤了。
沈擎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当然,在听完她的回忆后,他越发心疼她的童年,也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更搞不懂,一样的父母,为何生出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
梁欣的本性,从小到大,坏的一致,唯一的不同,也只不过是变本加厉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