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抬头,美人已经转身离开,也没索要手帕。
“明天,我在哪里找你?”江明朗声问道。
“你明天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能见到。”
“好,我一定来。”
江明手中攥着手帕站在原地,美滋滋地目送美人离开。
啊……对了,刚刚忘记说,明天前往别带那群凶神恶煞的不夜侯。
江明也没犹豫,赶紧追了上去。
要是没命了,怎么跟美人谈恋爱了?
一行人,走远之后,郑嘉泽忽然开口
“大人,此为御赐。您……”
“无妨,此地都是自己人,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定是你们之中有人告密。”
“属下不敢。”其余七人立即跪下。
“为何定是我们?难道不能刚刚那人吗?”
“他吃了御赐之物,可是杀头的罪名。我想他应该不会傻到出卖自己。”
江明急匆匆追上来,还没露面就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口水噎死,美人好像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怎么办?
当天晚上,江明做了一个梦,具体内容不可描述。
醒来之后,感受裤子里面的湿意,认命地爬起来换裤子。
“少年人,就是精力旺盛,火气旺,经不起一点撩拨。”
换完裤子,顺手拎起脏裤子出门去,趁着夜深人静,赶紧洗完,毁尸灭迹。
都是羞耻心作祟。
住宿的院子里面便有水井。
来到院子,将放着脏衣服的盆放在一旁,将木桶扔进水里,随后转动轱辘,将盛满水的木桶从井里绞上来。
“江明。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干嘛?嗝……”宋谨行满身酒气走了过来,直接整个人挂在了江明身上。
一股酒臭味,熏得江明差点没直接吐了出去,手中一松,绞到一半的水桶直接掉了下去。
……好像将这个倒霉催也一起丢进去啊,江明木然转头。
“喝醉了就早点回房,小心被唐夫子看见。”
赶紧滚啊,臭死了。
“嗝……发现了有怎么样,你敢打我吗?我爹是当朝工部尚书,嗝……”宋谨行又伸头往盆里看:“你在洗什么?衣服吗?江明,你是不是有病,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洗衣服?”
宋谨行已经将衣服拎了起来,用手指戳了一下衣服上面的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
宋谨行将手指伸进嘴里,砸吧了两下嘴巴。
动作之流畅,速度之快。根本不给江明阻止的机会。
“腥,呕……”宋谨行直接吐在了盆里。
……好了,这衣服不用洗了,江明痛苦得捂住脸。
裤子-1,他原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顿时雪上加霜。
重点是,宋谨行竟然吃了他的那玩意儿,夭寿啊!
宋谨行吐完之后,整个人虚脱一般躺在地上。
“江明,送我回房。”
呵呵……江明冷笑,我送你去茅房。
“江明,对不起,对不起,还好,还好,你没事。”宋谨行说完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手里还攥着江明的一截裤子。
江明眼睛一眯,蹲了下来,借着月光看着宋谨行脸上挂着一滴疑似泪水的液体。
说对不起也没用,他活不过来了。江明嗤笑,然后伸手在宋谨行的脸拍了两下。
今天见到美人,那种熟悉的心动才让江明猛地察觉,原主对宋谨行,其实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意。
原主不喝酒,不喜欢他们的聚会,但是每次宋谨行下山浪,他都会陪着。
在宋谨行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将人带回书院。
为了洗漱更衣,简直跟小媳妇差不多。
那么宋谨行了?江明看了他一眼,习惯性的依赖,说明不了什么。
江明想了想,弯腰将木盆放到宋谨行身边,让他一只手抱好。
这也算是原主的遗物,你若真是有心就好自珍惜。
打量了一下,又把裤子盖在了对方身上:“虽然已经六月,但是山中夜寒,小心着凉。”
做完一切,江明拍拍手,起身回房休息了。
为自己的好心,点个赞。
***书院后山,一整片金叶林深处。
有一间小院子,原本是书院院长白希夷的住处,但是今天上午,他与人下棋,连输十二盘之后,这院子便暂时换了主人。
书房里面,灯火通明,白衣美人俯首案前,执笔疾书。
“大人。”郑嘉泽推门走了进来。
“有什么收获?”白衣美人未曾抬头。
郑嘉泽想起方才在学生宿舍所见的那一幕,心中实在一言难尽,还是尽忠职守将自己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
“对不起?”美人摇了摇头,将笔放了下来,抬头:“枕石居那边可有收获?”
郑嘉泽完全不敢直视这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赶紧低下头。
“一无所获。”郑嘉泽摇头。
“无妨,慢慢来。”
“大人,属下,还听说一件事情。”
“何事?”
郑嘉泽又讲一遍,今天江明在课堂上的精彩事迹。
美人莞尔。
“白天才被人坑害了一回,晚上还跑过来找。这位宋三公子还真是不记仇啊。”
漂亮的眼睛里面,划过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们两人素来交好,想必是醉酒之后的下意识行为。”
“既然素来交好,为何突然交恶?”美人追问。
……郑嘉泽为之语塞。
“更何况,昨天晚上,在枕石居中宴饮的人可不少,火灾发生之后,其他人都逃了出来,只有江明一人被留在了里面。”
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绝对不信。
可惜那里一无所获。
“枕石居那里还要继续找,给我一寸一寸的找,便是焦土也要拿筛子筛一遍。一定要找出宴寒的下落,以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家的别庄。”提到叛徒美人一瞬间,面如寒霜:“宋呈玉、宋谨行,宋家的人,便是到夜香的小厮也要盯牢了。”
“是。”
“咄!咄!”门外响起敲击声。
郑嘉泽转身走了出去,又立马走了进来,将一个信封递给了美人。
“大人,暗子送来的。”
美人接过来,拆开。
“大人,暗子送来什么消息?”
“自己看。”美人递了过去。
“这是江明的调查?”郑嘉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以他的资质和家世背景,凭什么能进凤仪书院?”
“这就是要问书院的院长了。”
美人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一身白衣,在灯火下,宛如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说,他明天会来吗?”
“大人,若想见他,直接派人请就是,这京都城里面,除了陛下,还有谁敢拒绝大人?”
美人目光注视他:“这话莫要让我听见第二次,你知道吗?历史上所有只手遮天的权臣,遭君臣防备,往往不得善终。”
“是,属下谨记在心。”
“更何况,我希望他是自愿来,而不是我请他来。”美人拿起灯剪,拨弄着烛火,思忖着该从下手才好?
“大人,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说。”
“大人,为何如此在意江明,他有何特殊之处?”
咔擦一声,美人用剪掉了一截长长的灯芯灯灰,室内灯火猛地一暗,
压倒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压得郑嘉泽冷汗淋淋。
美人注视郑嘉泽良久,毫无感情的瞳孔在黯淡的灯火下,晦暗不明,一丝猩红的杀意,在瞳孔深处涌动。
“你出去。”
“是。”郑嘉泽躬声退了出去。
合上门扉之后,郑嘉泽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呼……好险,差点以为自己出不来了。
大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刚刚那句话哪里问错了?
郑嘉泽迷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当初得知,宴寒背叛的时候,大人都没发这么脾气。
“你进宫一趟,回禀陛下,奶酥很好吃。”言下之意,还要。
“是。”郑嘉泽转身,一瞬间跑得不见了人影。
能让大人开口,替他向陛下要点心。
回京都的路上,郑嘉泽暗中下决心,以后坚决不招惹江明,根本不用原因的那种。
房间之中,美人正闭眼睛坐在太师椅上。
等确认郑嘉泽已经跑远,无法感应到这边情况之后。
他猛地睁开双眼,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眸,无由来的风,卷起衣袍,等到风停下来,原本的一袭白衣已经化作黑袍。
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原本的懒散平和消失不见,变作摄人的恐怖杀意,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将袖口束好,又将脸蒙上,仅露出一双宛如血海的红眸,随后诡异地消失在房间里面。
***书院宿舍。
江明痛失一条裤子之后,再次回到床上,进入梦乡。
红眸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江明房间之中,危险的目光紧盯着江明。
从他进来之后,少年便睡不安稳。
眼皮不停颤动,最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好不容易焦距在来人脸上,便被人点了睡穴,再次昏睡了过来。
柔软、温热、细腻的触感,甚至感觉血液从皮肤下流过,生命的悸动从指间传来。
手势在不自觉间改变,变成以虎口掐住了对方的脖颈,稍微用力这鲜活的生命,就会消失在手中。
黑衣人缓缓闭上眼。
等他睁开的时候,眼中的红色已经完全消失,心中的杀意也已经平息。
果然如此。黑衣人面巾之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少年,确实很神奇地肋骨克制他被邪功放大七情六欲。
修炼那套邪功以后,他的七情六欲被无限放大,一旦动了杀念,心中杀意肆虐,不见血不平息。
无数次,无数鲜活的生命,被那样他亲手扼杀。
温热肉体逐渐在他手中变得冰冷而僵硬。
黑衣人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又看了一眼江明。
真丑。略有些嫌弃。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随手将手帕扔在了江明被子上。
人便从房间里面消失了。
***第二天,江明哈欠连天的出门,路过水井的时候,发现水井处围了一群人。
估计是在围观宿醉的宋谨行,江明并没有什么兴趣,如同梦游一般往学斋方向飘了过去。
啊……好难受,好困。
都是因为下半夜做了一个噩梦。
具体内容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双红色的眼睛,跟野兽一样,一直盯着他,让他觉得对方随时会扑出去伤人。
眼睛想睁却睁不开,那种危险的感觉,却让他谁也睡不着。
难受死了!
江明在座位上,坐下之后,直接倒头睡下了。
至于夫子……曲赋斋学风自由……
好吧,夫子学生讨论诗词歌赋激情四溢,兴致高时,就到庭院之中,吟歌舞剑,根本没注意到江明在睡觉。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江明是被激昂的吟诵声吵醒的。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吾最爱诗圣此首。”
……江明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这都是一些群魔乱舞。
广场舞大妈,都比这好看。
头疼地揉了揉脑门,感觉自己迫切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不如去找美人?
心动不如行动,江明直接起身从学斋后门偷溜了出去,轻车熟路,感觉不像是第一次了。
沿着金叶林中的小路,一路往前走。
道路尽头,高大的金叶木合围如井,井中有一间小院,门口挂着歪歪斜斜的木板,上书“一尺红尘”。
疏落有致的篱笆做墙,东面一丛竹,西面一从花,中间三间房,茅草做屋顶,竹木做墙,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寒酸。
屋子外面的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看起来很贵。
盘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点心,看上去好吃极了。
江明四下张望,四周空无一人。
“吱呀。”简陋的院门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
哪里来的风?江明疑惑抬头,四周树下的叶子,纹丝不动。
“你在找什么?”
江明抬眼看了过去,正房对着院子的门,此时房门大开,房间内有帷幕垂下来,隐隐约约见到有人坐在帷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