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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夜薇月的重生(不看不影响主线剧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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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大雨如注,窗前一盏灯,灯火如豆。

夜薇月倚在床头,看着那一簇跳动的火焰。良久,起身走到了窗前。长长的衣摆铺在地上,被昏黄的灯火映成了泼墨一样的黑。

她听着雨声,抬眼望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今早的那道圣旨,想起那些妃嫔恭喜声后的幸灾乐祸,想起刚刚那个让自己惊出一身汗的噩梦。

奉天之谕,晓公主月华,卿幼承庭训,以晓大义;端庄淑仪,宜室宜家,卿之美名扬。苍狼之子得闻而慕之,求卿若渴,朕念其意诚,故允之。

短短数十字的圣旨,她看了许久,每一字,每一句,她都铭记于心。

尚书苑的人不是一代文豪,便是儒林泰斗,经他们润笔的圣旨,从构思到遣词,每一处都让人无从挑剔,然而都是向她讲述一个赤裸裸的现实。和亲!?三年后,她的并笄之礼,也是她远嫁苍狼之日。

她出生时明月正好,悬镜在空。父皇赐名:夜薇月,封号:月华公主,赐着九品紫。

薇草寓意吉祥与美好,月却是整个大楚最为尊贵的信仰。她是夜楚王朝数百年第一个尚未满月便被封号的公主。

以月为号,以薇为名,衣着九品紫。她一出生就是整个大楚最为尊贵的公主。

可是,三年前母后去世以后。母后的死太突然,母后死后这后宫有太多碎语闲言。那些嫉妒母后过分受宠的妃嫔,将对母后所有的不满通通发泄在了她身上,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但是她却父皇眼中看见猜忌与怀疑!那份猜忌让她三年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日都如临深渊。

但是,圣旨降临的时候,她依然错愕了!

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色,瞬间天地亮如白昼。夜薇月身后的铜镜中清晰的倒映出她裹在华服中的纤细身影,一折就断。

突如其来的闪电转瞬即逝,随后巨大雷声滚滚而来。夜薇月的叹息包裹在雷声中,低不可闻。

她不想嫁。她一点都不想嫁去苍狼。

十三皇叔说:苍狼的天地是他见过最辽阔的天地,碧草接着蓝天这天地是没有尽头的。那个时候,她牵着十三皇叔的衣角,穿过重重宫阙,望着自己头顶被那块雕栏画栋切成小块的蓝天,对那样天地真的生出了向往。

但是,她还是不想嫁。她是大楚最尊贵的公主,她的心愿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去完成,这让她觉得不甘心,甚至是屈辱。

更何况,刚刚做了那样的梦。真实地让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改变这既定的命运,那好像就是她以后的人生了。在所有人的期待中远嫁,在那个所有人欢呼雀跃的盛大婚礼中离开这片故土。然后她的丈夫愤怒告诉她,他想娶的那个人不是她!他的愤怒是两国的兵戎相见,她余生在暗无天日的囚禁中苟延残喘。那个疯狂而偏执的苍狼王,一次一次鞭笞,一次一次质问,到底将人藏在了哪里?最后,自己梦醒了!

点一盏灯,看着自己熟悉的寝宫,恍若隔世。梦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但是她却从梦中看见自己的恐惧。怎么能嫁了?

只是,天意难违。

但是,还有三年。母后常说:在你眨眼的一瞬间,也许有人已经改变了一个世界。而拥有三年时间的自己,难道还不能改变这场既定的命运!

隆泽殿

时至三更,隆泽殿依旧灯火通明,夜拓还没有睡。当年,先帝崩,遗照立夜拓为帝。让很多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彼时,信王夜跋出类拔萃,隐有贤王之姿。但是,昭帝却传位于怎么看都是平庸无比的夜拓。然而,登基十五年,夜拓用事实证明他是个好皇帝,至少他比很多人都要勤奋。

“什么事?”夜拓放些笔,眯着眼看着急匆匆一路小跑跑进来的内侍,有些不悦。

“禀皇上,月华公主求见。”内侍小心翼翼的回禀。

“让她进来吧。”夜拓将刚刚披完的折子,拿起来放在一边。然后,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月华下嫁苍狼和亲一事,他早上才下的旨。但是,关于此事折子却是如漫天飞雪一般涌向他的案头!有人歌功颂德,有人义愤填膺。自有和亲一举以来,利弊便无从衡量。他为什么要答应了?

夜拓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夜薇月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父皇倚靠在龙椅上,闭着眼苦笑。

“儿臣想向父皇求一道恩泽!”夜薇月垂首静静跪在龙案之前,心里却在想着刚刚进来看见的那一抹苦笑。坐拥天下,却是彻夜未眠。父皇这些年过得也不是很好。

“外面的雨很大?”夜拓正眼看着跪在自己案前的女儿,微微皱眉。她穿着一身紫色宫装,挽着发髻,但是整个人却如同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

“大雨倾盆。”

“随为父出去看看。”夜拓起身向殿外走了去。夜楚尚紫,以紫为尊,而将紫分九品,普天之下能着九品紫唯几人尔!夜拓想起夜薇月那一身湿淋淋的九品紫,心头不由烦躁。等到了殿外也没有看见她的随侍宫人,心里的烦躁更是到了顶点。从韶华宫过来隆泽殿,几乎穿越半个皇宫,居然没有一个人陪着?怪不得会淋成那样,那些人真是该死!这么的大雨,这么黑的天,她怎么敢一个人就过来?

夜拓站在隆泽殿前,盯着殿外的黑沉沉的雨幕,想着怎么处置那些玩忽职守的宫人,想着胆大妄为的夜薇月,不知为何又气又恼。

夜薇月站在他身后感受到他的烦躁,不由有些不安。踟躇良久之后,才鼓足勇气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想去凤仪书院求学。还请父皇成全。”

夜拓闻言回头望着她,她正满目希冀的望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眼前却浮现她一个人在雨中狂奔而来的场景。

夜薇月被盯得有些揣揣不安,但是还是认真看着她父皇。不管宫中出现过多少流言,她还是相信她父皇对她终还是有几分舐犊之情。

“你想去便去吧!”

那一夜的大雨如注,夜薇月得到离宫的许可,然后她笑了,如释重负,其实这才是开始!

月华公主离宫前往凤仪书院求学之事,在一夕之间被传得沸沸扬扬。

三年后,便要远嫁公主他乡,不承欢膝下,却外出求学?何故?

在深宫的妃嫔看来这是她夜薇月真正失宠的标志,是她们女儿出头的时候到了。

在许多朝臣们看来,待嫁的公主这样外出求学终究有些失了体面,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是缄口不言。

而夜薇月却仅仅带着自己的一名婢女,乘着一辆青布马车静悄悄的离开了阳皲。

来送她的人只有十三王爷夜峵。

夜峵看着。皱了皱眉:“怎么没带侍卫?“

“皇叔,阳皲到华城一路皆是重镇,若这一路我都不能应对,三年后又如何在苍狼那等凶蛮之地求活了?”夜薇月轻声说道:“更何况男女有别,一路多有不便。”

在夜峵的叹息中,青布马车慢悠悠向着南方驶去。

天寿元年,平帝染疾,卧病于床。遂改年号为“天寿”,寓意与天同寿。也正是这一年,白希夷辞官,孑然一身,飘然退隐于华城西郊凤栖村,在村上建了一个私塾,教村里孩子读书。成帝中兴,白希夷之名再次被出现朝野,已然炙手可热,而这所籍籍无名的私塾,也在短短几年吸引了无数人,成为天下第一的书院,这些年更是有了领袖群伦之势。

夜薇月抬头看着书院的匾额,站在书院门口发呆。那匾额上写得不是凤仪书院这四个字,而是“济天下”。

这凤仪书院的匾额也算是一景,曾经初到此的人,看到这匾额都免不得驻足一番。

匾额素为门户之文,胜迹匾额无不为一方大家所提,纵然是小家之居,也要向乡里文德兼备之人求取匾额。

凤仪书院这方匾,却是无名。因为题匾之人未在匾额落款,“济天下”这三个字写得虽飞扬大气,甚为洒脱。但是,这无名之匾终是有失体面。何况,凤仪书院之中御赐之匾也不少。但白希夷却偏偏将御赐之物束之高阁,门口始终这块无名之匾。但终究还是一方匾,哪里能有人像夜薇月这般对着一方匾驻足发呆这么久的?就算这是一方神奇的匾,她的行为还是足以引来围观。

两个身边已经聚集不少的人,她淡然自若。但是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却感受到了被放在火上烤的滋味。

“公主,我们不进去吗?”小丫头实在顶不住围观群众热情之后,忍不住出声对夜薇月轻声问道。

“昭武三年,先祖皇帝成帝手书凤仪书院四字,赐予凤仪书院做匾额;明华十三年,明华十五年,明华十八年,先皇昭帝先后三次着当世书法大家为凤仪书院题写匾额;宣和八年,父皇也曾为凤仪御赐匾额。但是,凤仪书院却依然挂着这块匾。没有落款的无名之匾,你可知为何?”

夜薇月回头望着小丫头低声问道,又复转身对这围观的众人高声问道:“你们可知为何?”

“白先生说这个御赐之物珍贵无比,理应妥善看管,岂能挂在门口任由雨打风吹!”人群沉寂很久以后,有人高声答道。

夜薇月似笑非笑的扫了那个回答问题的人一眼,然后轻笑一声,转身走进书院。很明显对着回答嗤之以鼻。回答她的人,也不由面红耳赤。

众人待夜薇月离去之后才回过神来。刚刚她说得是父皇,那她是谁?刚刚落地就被赐予封号的月华公主,大楚王朝最珍贵的月华公主。

“哟,真不愧是公主好大的威风啊。刚一来就将这凤仪书院满院才子问得哑口无言。”

“嘁,不过是一个即将远嫁的公主,有什么好威风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而已。”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时候,人群中那个一袭青衣的男子,淡淡看了一眼书院上方的匾,然后转身离开。

为何?还能为何?只因着这方匾本就珍贵,这世上再无可及。

“真是愚不可及!。”不远处一身华服的男子鄙视瞧着那群议论纷纷的人,摇着自己手里描金折扇对自己身后的黑衣小厮说道。

“世子说是那便是了。”被唤着小疯子的小厮,低声回答道。

“不过真的好威风啊,不愧是我们夜家人啦。”华服公子摇着手中折扇,感叹着。

而他身后偶的黑衣小厮却抬头看了一眼书院上方悬挂的匾额,自凤仪书院闻名开始,这块匾就挂在了这里,距今已经一个甲子。接受一个六十年的风雨洗礼,但这匾上墨色如新,看不见任何的时光的痕迹。

六十年,老了许多人,却没有老了一块匾。

他看着那块匾,目沉如水,暗地波涛汹涌,表面却兴不起半点波澜。

“好了,好了,还是去镇上买糕点,一会儿还要去看晓蝶。”

凤仪书院坐落在一片银杏林中,时已至秋,金色的杏叶随风而落,落了一层又一层。

小院青松自碧,炉上水在沸。

经历无数风月飘摇的人,坐在案前斟水泡茶。

一身蓝衣,一直洗了多少次才能洗尽所有的颜色,只剩下淡淡的蓝,徒留一袭月白。老者身上穿得便是这一袭蓝衣。

一片银杏叶,落在案上。老者抬头,看着小院周围高耸的银杏林。

“又长高了不少了。”老者抿了一口茶,悠然而叹。

“你的悠闲日子到头了。”有人走进来,捡起他茶案落的那一片银杏叶,轻声对他说道:“你为他们夜家一家人辛辛苦苦一辈子,现在你老了,你放弃了权势,归隐山林,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你了。”

老者回头看着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年,眼神清亮全无半点浑浊。

“这夜薇月很有意思不是吗?你说你为何不愿意换那块匾了?”少年提过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着问老者:“她把你看得很透了,你这辈子仅剩坚持,你这辈子的全部付出,不都是为着那块匾吗?而她却还从未见过你。”

少年如同饮酒一般饮尽杯中茶水,他伸手想要再为自己斟一杯茶,老者却抢过了茶壶,不知是看不惯他牛饮的饮法,是听不惯他所说的话。

少年看着老者幼稚的举动,轻声笑了。修长素净的手指把玩着白瓷茶杯,他含笑看着老者继续问道:“你说她来了凤仪书院,到底为何呢?”

“少年人好学本就是好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目无尊长,不知进取!”老者嘟嘟囔囔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捧在手心,细细地品着:“你们年轻人既然好学想学,那我就教!不管是信王府那只尖牙利嘴的小狼崽子,还是宫里的来得那只刚刚就威风凛凛的小凤凰。至于你们学了要去干嘛,老头子我实在管不着,也不想管了。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年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还要你自作聪明来提醒我么。你呀,太聪明了!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谨遵先生教诲。”少年轻笑道,言语中却是听不见任何谨遵的意思:“小子叨扰了,告辞。”少年的纯白的衣摆消失在那片金色之中。

风吹落枯叶,一声不可闻的叹息随着茶香四散开。

在很久很久以后,枯叶成灰,落花成泥,我们才懂得。我们年少的时候执着那些对错黑白,其实本就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只是心里认同了便是大义,便是对,便是光明。

“公主,到底是为什么啊?”小丫头跟在夜薇月后面低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啊?”夜薇月有些不解的反问。

“刚刚你问的啊!白先生为什么不换那匾额啊。”

“为什么要换匾啊?那匾历经这么多年风雨,木未朽,墨色如新。”

何况这木是千年木,千金难求的千年木;这墨是青泥墨,自我朝开朝以来便是贡品的千年木,皇宫之中也只有隆泽殿书房与尚书苑可用此墨,且仅仅用来写圣旨。也许,那匾本身就是一道圣旨,令着书院之人不管穷困还是显贵,都不要忘记“济天下”。

这凤仪书院尚未成名之际,便以如此贵重之物相赠。更重要的是那份知遇之恩。

夜薇月回头看着门口,自己走来的路。穿着白底青直纹文士袍的少年郎从路上缓缓走过,岁月如此静好,年华如此灿烂。

“筱碧,我真的不想嫁到苍狼去。”

“啊?公主你说什么了?”

金色杏叶晃悠悠的从枝头飘落,落在夜薇月跟前。

“可是,他们都说这是天意,这是民心,我不可违!只是,他们都忘记了,想让我嫁去苍狼,那也要苍狼存在啊。如若苍狼不存,嫁与何处了?”夜薇月的话轻如尘埃,但若是落在实处又是怎么一番血色光景与惊天动地了?

筱碧猛然抬头看着那个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少女,她脸上震惊的神情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她心中正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才是公主来凤仪书院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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