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师娘的眼疾,我或许有办法”
这段时间的相处,凡进的为人他清楚,凡进看重什么,他当然也知道。
“果真?你说!”凡进,猛然回身,努力保持镇定。
他不在乎陈开说的那些光陆怪离的东西,有没有又如何,无论存不存在,终究与他没有多大干系。但这个问题他却不能不重视,十几年了,他几乎遍访大江南北的所有名医,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他妻子的病,如果有办法治好妻子的眼疾,让他做什么他也愿意。
“我们那个世界,这种病十分常见,甚至都不能算病,我们把它叫做近视眼。”
“近...视...不错,不错,东西近在眼前便能看清,远了就看不清,甚至看不见。”凡进一向淡然的声音有了波动。
陈开语气缓慢,尽量使用直白的话来说明。
“据我的认知,近视眼大多却是后天行成的,有没有先天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种病在我们那里至少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借助工具,一种是通过手术。
嗯,手术就是用十分精巧的器具,打开眼睛内部,进行修复,就像修桌椅房子一样,哪里坏了修哪里。但我不是医生,而且你们现在的技术水平做不出那么精巧的器具,所以只能采取第一种方法,当然第一种方法在你们现在的技术下,也很难实现,但是我知道方向,那么我们可以通过资本,恩,也就是钱财来推动这件事情”
“怎么推动?”凡进有些急迫。
“我知道你们这里是有琉璃的,我们要用的就是琉璃,只不过你们现在的琉璃,质量远达不到要求,但这种东西其实没那么珍贵,可以大量烧制出来。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烧出纯净如薄冰一样的琉璃,然后通过处理,进一步加工,做成我们需要的工具,师娘可以借助这种工具,看清楚这个世界。
只是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需要不断地试验,改进方法,但只要我们用大量的钱财砸,成功只是时间问题,而钱财其实算不得什么问题。”
“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这就像学武一样,你看到我的资质,知道我能够成为宗师,但是你却没有办法让我直接变成宗师;我开始学武艺,如果自行摸索,也许需要三五十年才能达到宗师,但如果你肯指点,也许三五年就可以。
但是据我估计,只要尽力而为,最多十年,一定能做出眼镜,恩,就是帮助师娘看的更加清楚的工具,我们那里叫做眼镜,镜子的镜。”
“听起来比离尘要容易一些,或许容易很多,但你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因为,我有办法把你直接变成宗师。”也许是听闻自己妻子眼疾有了希望,凡进的话中已有了笑意。
“真的?”陈开听到能直接成为宗师,自然十分激动,这要省去多少时间啊!
“真的,不过你别想了,因为那样的话你你就永远不可能到达离尘了!”
陈开的笑容将在脸上,默然无语,回过味来,却并没有因为凡进小小的戏耍生气,这注定是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自己本不该起投机取巧的心思。
这一系列反应,让凡进有些讪讪,他整理情绪,真诚地看着陈开:
“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但是,他们怎么办?”凡进指的陈开身边的人,或者说是为数不多的亲人。
“不能说,这件事除了师父你和我,谁都不能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所知道的很多事情,师父你不在乎,可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我可不想整天被人惦记着抓去研究脑子。”
“至于西王府,西王已死,应该是要没落了,但师父既然与西王府有渊源,我也还要用到世子的身份和西王府的一些力量,我只能尽量让王府和原西的人都过得好一些,就当作为回报吧,与师傅你来说,也算替你还人情。”
以酒楼为载体,搜集情报,建立离尘大数据中心这个一举多得的计划,暂时倒没必要说。
“我也可以答应你,替你保守秘密,但是我如何信你真的能治好近视,毕竟十年,我…十年还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是吗。”无论是凡进的话,还是他说话的语调,都有些不太自然。
陈开狐疑地看了一眼凡进,心中略有疑惑,凡进很快恢复如常,陈开也只当他还未完全信任自己。
“师父若能找来透明的冰块,我就可以证明。”
“走!”凡进只说了一个字,便抓着陈开肩膀,向医馆小院飞跃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山之后,没有采药,也没有去打野味,就风风火火地回去,到了小院,他丢下陈开,便又离开,弄得唐若惜也莫名其妙。
陈开知道师父大概去找冰块了,他舒舒服服地靠坐在小院里,看着师娘里里外外忙些家务,一边嘀咕师父发神经,一会儿搞出大动静,一会儿有神出鬼没,他时而回应两句,更多的时候是在反思。
这场豪赌行为已经取得初步胜利,这是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陈开所遇到的,最令他开怀的事情。
诚然,这么做是有风险,但决定之前,陈开已经仔细分析过,风险其实并不大。
自己这个师父是一个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高人,他拥有超然而又慈悲的心怀,最重要的是他不贪,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拥有更多,过寻常人眼中更“好”的生活。
一位绝世宗师,被誉为数百年来,最有望问鼎武道巅峰的人,现在却为了妻子,整天与医药打交道,这种人,只要不对陈开产生误会,认为陈开是有害的人,应该很好说通,况且,陈开能够帮他解决最关心的问题。
曾经身为投资分析师,陈开自然知道,做事情都有风险,何况这件事的收益并不是一般的大。
一方面,近千年没出过离尘,可见想要离尘何其困难,所以陈开要的是坦诚无疑的全力帮助。
但凡进之前已经开始对陈开产生好奇和误解,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下去,恐怕自己稍微有点奇怪的举动,很容易引起误会,他索性直接将问题前置,改变凡进对自己的感官,建立两人之间的信任。
并且凡进本就是几百年来最有希望证道离尘的人物,他所做的行动计划中,甚至有一步,就是动用一切力量将凡进首先推向离尘,毕竟他起步很高,然后凡进作为探路者,把经验传授给自己。
另一方面,倘若自己打算接受这个身份,稀里糊涂地在这里过下去,那只要就这么在这里隐居几年,然后回到原西做个装傻充楞的世子,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现在自己要回去,自己要动用王府的力量,必然也会有很多不寻常的想法和动作要实施,身边待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如果这样还觉得自己能够瞒天过海,无异于掩耳盗铃。
凡进低调的行径和绝世宗师的身份,用来背锅最好不过,能推给他的事都推给他,推不了的自己在想办法掩饰一番,基本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为了自己的目标,有些险,陈开必须冒,好在这次冒险的结果很不错。
不久之后,凡进带着冰块回到医馆。陈开避开师娘,指导师父用手将化成很薄的凹透镜,然后叫来师娘试验,结果是必然的。
凡进看着妻子高兴地拿着冰镜东看看,西瞅瞅,就像老农看着金灿灿的麦田,脸上漾满笑意,眼里装满欢乐。
当妻子问起冰块来历的时候,凡进毫不脸红地说自己去城里罗家的地窖里借来的,又说这个法子也是自己在溪边练功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等到冰镜慢慢变形,化掉,唐若惜依然笑容不减,凡进揽过妻子,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他仍然觉察到了冰镜化去时,妻子那一瞬间的低落。
“冰虽然会化掉,但我想了想,只要找到纯净的琉璃或者宝石,我们做成两个镜子,你带着它们,就能一直看的清楚了。”
唐若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住自己的丈夫,她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出身,却在西王府这样的土豪窟里,呆了不短的时间,与王妃也极为亲密,但纯净如冰的琉璃或者宝石,闻所未闻,想来要找到这样的宝物,何其困难。
陈开对着你侬我侬的二人撇撇嘴,转身离开,自己这师父说起慌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还自己练功时无意发现的,看他这来去匆匆的模样,那冰块八成也是偷来的。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师父,果然很适合背锅嘛。
傍晚的时候,凡进异于往常地,再次带陈开进山。
鱼背山东侧巨岩,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只不过这次却不同以往的静坐。
“我答应你,会尽力帮你,但你也要尽快做出眼镜来。”
凡进站在岩石边,望向远方,飘然出尘,语调并不强烈,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陈开欣然,事情在向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师父的承诺是可以确信的,但这还不够,单个项目的合作关系其实略显僵硬,也不稳固,只有更多利益和感情的纠葛,甚至成为利益共同体,才能使双方同心协力。
所以,他要主动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