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地一声!
太阳完全掉下山的那一刻,三柄剑同时出鞘,李白衣、黑衣首领、杀手冬三人拔剑,然后化作飞箭,瞬间交织在一起。
金铁交击,又是当地一声,各自的利刃转瞬被弹开,三道身影如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踏踏踏地蹬地声响起,三人落地后,各自退了几步,方才卸去力道!
诡异的寂静,出手的是三人,而互相一击之后,场中,却有四人,陈开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最后飘然落下的那道身影。
那人一袭青衫,左手握着一柄奇怪的刀,连柄带鞘,皆是漆黑如墨。
他落地之时,已经还刀入鞘,但在场的,黑衣首领、杀手冬、李白衣三人已经看到了那柄刀的真正面目:那是一柄通体漆黑如墨的刀。
黑鱼刀!
刀圣凡进的成名兵刃!
黑鱼出,万兵伏!
来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刀客右肩居然还挎着一个小箱子,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看都像一个游方郎中多过像一个刀客。
落下后,他对李白衣等人熟视无睹,而是向陈开这边走来。
陈重压抑着激动,对着这位年龄比自己还小的男子拱手行礼:“见过凡先生!”然后又对陈开介绍:“少主,这位便是当世刀圣——凡先生!”
陈开从看到凡进的第一眼,就已经有所猜测,刺客他学着陈重,拱手施礼:“见过凡先生”
凡进看着陈开,赞到:“不错,聪慧,亦有胆魄,以后你就是我凡进的徒弟,你师娘与王妃虽相处时日不多,却也感情颇笃,你与为师,不必见外,你师娘听说了你的事,也很挂念你!”
“拜见师父”,陈开再次拱手,并鞠了一躬,只是并未下跪磕头,关于凡进所说陈年旧事,他不知道其中细节,也不敢随意接话。
凡进点点头,当下情形,也没有怪陈开礼仪简略,转向陈重,感慨道:“可惜了,你多年积累,本有望一窥宗师之境,厚积薄发之下,至少也能看一眼无惑大成,但你用过降龙丸,尽管只是极少,于武道一途,恐怕再也难进一步,若是不想早死,这降龙丸便再也不要沾了。”
陈重弯腰拾起刚才在瞬间被凡进用泥块打落在地的白瓷瓶,再次拱手:“谢过凡先生挂怀,但陈某十几年前便该已经死了,至于武艺,若不是王爷,也不会有这身武艺,可惜陈某无能,未能保护好王爷,如今也只期望能在有生之年护得少主周全!”
“嗯,我明白,我既然来了,事情就该了结了!”
凡进说着,解下小箱子,陈重连忙接住,然后凡进回到场中,黑衣首领死死盯着凡进手上的刀。就在刚刚,那柄刀出鞘了一瞬,凡进只对他出了一招,甚至不算一招,只像是随意挥出的一道,刀并没有砍中他,然而刀气已经斩断了他的心脉,他之所以还没有死去,并不是因为降龙丸激发了他生命的潜力,而是因为:
那刀,太快了,快到刀气斩过,心脉已断但仍看似无伤!
这种力量,这就是通象吗?
“呵呵,居然是你!为什么?你已经近十年不在江湖走动,何况你当年虽然势头极盛,但从未接受任何人拉拢,一直很规矩,从不参与世家大族纷争,为什么?”
凡进看了一眼手里的长刀,淡漠开口:“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想为便为之,你不配我多说什么!能驱使你如狗,想来你的主子也很不简单,你用降龙丸激发功力,护住心脉,可以活三日,三日内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与西王有旧,这事,我插手了。”
黑衣首领深深地看了陈开一眼,居然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离去。
其他的黑衣人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威压,拔剑冲来,一阵叮当乱响,冲过来的,都倒了下去,只有一人还站着。
“呵,大雕手,我不管你背后是北旗皇室还是其他势力,回去告诉你主子,如果他不能请马空拳当他的保镖,就不要在来惹我徒弟!你知道的,你如果不把话传到,你主子还会派你族人来送死,所以,临死前,做点好事,去吧!”
幸存的北旗刺客早已经受不住这种压抑,夺路狂奔而去。
凡进转向杀手冬,春寒料峭,冬的额头却布满汗珠。
“你功力低些,也没有降龙丸,坚持一天应该没什么问题,好在你路程也近,回去告诉你们楼主,撤了有关我徒弟的所有任务,你虽然任务失败了,但他们不会怪你的,所以也不会牵连你还在世的家人,你知道的。去吧!至于你们”凡进看向其他杀手,“看在都是大夏人的份上,给你们一个自己动手的机会”
几人相视一笑,“我等武艺虽不堪,但若能临死前能见识一下…”
“好。”凡进打断了对方,话音未落,他已经闪电般出手,如幽灵般绕过几名杀手的身边,当他再回到原来的位置,扑通、扑通…几声,几名杀手全部倒下。
杀手冬一言未发,终是上马离去。
李白衣向凡进拱手,“见过刀圣前辈!恭喜前辈收下得意门徒,前辈踏足通象,也是江湖之大喜!晚辈能有幸一观前辈出手,感激不尽”!尽管江湖上有好事者把他与曾经的凡进相提并论,但他知道,无论当下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位刀圣都强过自己太多,尤其是刚才那一招之间。
自己全力一剑,对着那黑衣首领而去,那人虽然服了激发生机和功力的药物,暂时达到了不惑境巅峰,但毕竟是伪境,自己那就算杀不了那人,也能留下伤口。
凡进自林间掠入战局,其实只需要解决杀手冬便可以了,然而他先是霸道地接下自己那一剑,方才拔刀伤人,这里面固然有不愿让他参与进来的意思,所以自己收招之后,也就再未出手。
李白衣更难明白这其中的难度,除此之外竟然做到了斩断心脉而令人不死!世人多事推测刀圣已入通象,却不知何时进入通象或者处于通象境的那个层次,但先后出手的几下,已让他大有所得,因此他也心服口服地放低自己的姿态。
凡进受了他一礼,开口到:“我现在已算不得什么江湖人了,何况通象,我也不过是侥幸摸到门槛,倒是你,今天这个仇肯定是报不了了,”凡进略带戏谑地看着李白衣。
“晚辈明白,今日报不了,总有来日,前辈虽然收世子为弟子,但世子毕竟是世子,他不可能一直活在前辈的庇护下,西王身死,很多因果都要落在世子身上,前辈不可能什么都替他挡下。退一步讲,就算前辈要替世子挡下晚辈,晚辈今日不敌前辈,不代表明日、后日、来日仍不敌前辈,就算晚辈一直无法跟上前辈脚步,前辈也总有老去的一天,晚辈毕竟年轻!”
“年轻不一定代表长寿,若你先身死呢?”
“如果晚辈身死,这账也就该散了。”
“有道理,但你何必如此执着,我听闻当年的事情,也是因为你胞弟太过莽撞,企图驳一驳西王面子,好在江湖上邀买人心,西王军令在身,自然不能轻饶他!”
“前辈看低了李白衣,我并非执着,只是做想做之事,我也想小弟能想明白其中道理,然则他想不明白,经那一事后,整日里郁郁不乐,对西王耿耿于怀,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是希望报仇后能让他开心起来,我李白衣若是学了一身武艺,连身边亲人也帮助不了,我要这身武艺为何?若是某天,小弟忽然想开了,不在因当年之事不快乐,我自然也不会再追着世子要报仇。”
凡进拍了拍李白衣肩膀,“恩,想的通透,江湖虽式微,你却是个好苗子!”
李白衣正准备感谢前辈一番夸奖,却听凡进继续说道:“你帮我个忙,我跟西王见过两面,与西王府也有些交情,可惜西王为奸小所害,北旗肯定是参与者,这些大都是北旗那边的人”,说着他一指那些死去黑衣人,继续道:“你安排一下,帮我把他们的头颅送去西王府,聊慰陈家军哀情和西王在天之灵!”
“前辈不去原西?”
“不去。”
“前辈心思,晚辈不敢妄自揣测,但西王为大夏收复原西,镇守西北门户,晚辈也是十分钦佩的,前辈所托,晚辈一定着人办好!”
“恩,那我先走了”说这走向马车,陈重此时已经查探了所有尸体,并没有什么线索,除了有一些北旗的特征,并没有具体的发现。
陈开一直带着好奇的目光观察着凡进做事,见凡进过来,便迎上两步。
凡进很容易让人亲近,他轻揽着陈开,一边说着你两岁时我还抱过你的事情,一边准备上马车,那边李白衣却跟了上来。
“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前辈解惑!”
“说说看。”
“前辈武道一途可谓学究天人,也知江湖式微,为何不开宗立派。不说我大夏通元道长和真见禅师,北旗马空拳也创神拳门,大逻禄无忌更是创立国教!前辈为何不肯将一身所学发扬天下,惠及江湖,惠及后人?”
凡进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化为一句:“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也许会明白!”
说完便带着陈开进了马车,然后告诉陈重,往前十几里就有个县城,趁着天色未完全黑下来,赶到县城投宿。
陈重坐上车架,一扬马鞭:“驾”,马车轻快地向前奔去。
李白衣站在夜色中看着远去的马车,十年江湖,黑鱼再现,但或许只有他知道,这一现,如若昙花,因为刀圣并没有重出江湖的意思。
也好,既然刀圣不愿,那么有些事情,便由自己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