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满月楼的菜色不错,什锦苏盘,松花小肚儿,坛子肉,炸绣球····”夏奕眉飞色舞的侃侃介绍,可是顾篱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心知顾篱心情不好,毕竟不久前才跨过一个火坑,这火坑虽灼热,但也给过她温暖。
真假不论,一时间难以割舍,属实正常。
夏奕环顾四周,晓得短时间内顾篱不会搭话,便没有继续。
忽然感觉都手上一股粘稠,看了一眼,倏然想起顾篱刚才手受伤了,两人并排,手上也沾染了。
拽着顾篱便进了一侧的医馆,包扎了一番,顾篱全程面无表情,好像伤的不是她的手。
看她这幅样子,夏奕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林宴之哪里看都不适合顾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与其将来后悔,不如早早看清他的真面目。
顾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全程被夏奕带着走,夏奕虽有时候幼稚,倒也是个心细的,一路上紧紧的护着顾篱,穿过拥挤的人群。
满月楼不远,隔了两条街,当顾篱回神的时候,发现已经和夏奕坐在了酒楼的包厢里。
面前的夏奕拄着胳膊,捧着脸,正满脸沮丧的望着她。
桌上的菜一动没动,叹了口气,没办法,他就是再心大,面对这样的顾篱也是吃不下饭。
顾篱的眼睛眨了眨,双眸明亮,不似刚才的呆愣。
看了眼包厢才知道夏奕带她过来吃饭,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总感觉心里空唠唠,整个人都不舒服,可又说不出而来哪里。
夏奕一直盯着顾篱,看出了顾篱回过神了,欣喜的说道,“刚才带着你闻着味就找到了这里,这桌子的菜肯定好吃,你尝尝。”
一边说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了过去。
顾篱看着碗里的鱼肉,带着刚睡的朦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慢慢的拿起手边的筷子,夏奕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鱼肉入口,不免舒了口气。
他没想到顾一直呆愣了一个时辰,拿手在她的眼前摇晃,都没有反应。
夏奕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医术,诊断了一番,脉搏弱了些,也没有看出其他的问题。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冷宫内,那些被抛弃的疯妃子,刚开始都是这样呆滞的模样,后来都癫狂了。
若是一直呆滞的状态,他都要备马带着顾篱回琉月了,毕竟她爹顾惜可是琉月的神医。
好在啊,她没事。
不然自己也会后悔一辈子。
对面的顾篱一口一口的吃着菜,夏奕顿感欣慰,毕竟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这一桌子的菜足够七八人的量,夏奕最初没想那么多,只想让顾篱都尝尝。
可看着桌子上少了一半的菜,担忧的看向顾篱,她吃的有些多。
不止多,她的嘴里塞的满满,像是一个饿死鬼,用尽全力的横扫。
发泄般的猛吃,也不管是否吃的下。
夏奕脸色一僵,连忙起身,抓住顾篱的手臂,对于他的阻止,抬头恳求,嘴里含糊道,“夏奕,我饿,我太饿了,你就让我吃吧。”
手下一空,胳膊被抽了回去。
夏奕心痛的望着顾篱,他懂她的难过,动了动嘴角想劝,可他知道她听不进去。
叹了口气后,安静的坐了回去。
既然没办法帮她,那就一直陪着,陪多久都可以,直到她重新站起来的那天。
过了良久,桌子上的菜都进了顾篱的肚子。
空荡荡的桌子,只剩下几棵菜叶,“吃光了,再点一些吧。”
夏奕怎会不懂,顾篱是在发泄。
可是现在吃了那么多,待会肯定会不舒服。
他傻子才会再加菜。
他撇了撇嘴角,一摊手,“没钱了,只够付这些,再点下去,就要留在这里刷盘子了。”
对面的人显然不信,怀疑的问,“你钱袋里的钱,足够买十桌子了,你现在骗我,你是不是想用这钱,干别的?”
别的?
夏奕一头雾水,坚持不会给顾篱钱,毕竟他可不想亲眼看着朋友,被活活撑死。
他不敢看顾篱的眼睛,眼底的伤心会传染,会忍不住跟着一起痛。
脸一直对着窗外,心却在顾篱身上,连外面的风景都没留意。
“反正今天别想拿走我的钱。”他梗着脖子,活像个吝啬鬼。
鲜少的抠门,顾篱脸色微暗,垂下眼眸,低声说了一句,“就连你也变了。”
顾篱心情不好,这时候说的话都不可信。
他没多想,顺嘴回了一句,“当然,人都是往前看,越活越精神,哪有越活越颓的!你也要学会绿叶丛中过,万花不沾身。”
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一个男人而已,琉月好男儿随便拎出一个,都比他好千倍万倍!
“你以前不会这样!”
“以前是以前,人总要经历很多事,阅历多了,自然心胸宽广。”
顾篱默了默,问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宁愿逛花楼,也不愿给我钱吃饭的原因?”
“逛花楼?”他声音忽然拔高,一脸懵。
顺着顾篱的手指看去,他对面的窗户是家花楼,为了躲顾篱他一直没敢转头,楼下的女子扭着细腰,温声软语的招揽生意。
整栋楼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夏奕一直分心,自然没有注意到。
对面一个女子盯着夏奕良久,看清夏奕的容貌时,眼前一亮,勾着红唇,时不时暗送秋波。
好巧不巧,厢房内的两人正齐齐望去,视线撞个正着。
夏奕刚想说这是一个误会,还没出口,凌空来过一物,正中夏奕怀里。
一个绿色勾着金边的香囊,夏奕起身便想扔回去。
对面的女子,手指微勾放在唇上,一声响亮地口哨声,直吹进夏奕的耳朵。
手被青筋暴起,手里的香囊顷刻变形,被气的不轻。
古月女子开放,夏奕生的俊俏,难免受欢迎了些。
他抡着胳膊,使了个大劲,香囊在空中一跃,从女子耳边划过,瞪了一眼后,气呼呼的甩上了窗户。
刚坐在椅子上,就听见女子的调笑声,“哎呀,看见没,害羞了,哈哈哈,害羞了。”
他想大吼一声,他是气的,气的!
扭过头,便对上顾篱的黑眸,没好气道,“看什么!”
“你火气有些大,回去给你开一帖药帮你去去火!”好心提议。
“去什么火,你心情好些,我火气自然消了。”皱着个脸,抬眼看她。
见顾篱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说着,“一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再者,有我在,不用怕。”
顾篱抿着唇,想笑一下,让他放心,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僵硬的表情。
他也不勉强,安抚的拍了拍顾篱的肩膀。
两人刚走出酒楼,顾篱便扶着树吐个不停,一旁的夏奕脸色稍霁,又是拍背又是递水,不由松了口气。
刚才还担心,心郁之下吃了那么多,腹中定会不适,早点吐出来,也是好事。
夏奕背了顾篱一路,总算送回了将军府,往常都是顾篱送他,这会倒反过来了。
每次都说做牛做马报答她,今日倒是给她当了回马!
脚刚迈出房门,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要说,便转身喊了一句,“顾篱,感情的事,并非只有他能给你。”
虽没有直接说名字,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顾篱看着阳光下的夏奕,眼神中掺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便听到,“若论携手一世,我比他还要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