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细节,加上之前的推测,能够为我们指明道路,缩小凶手怀疑的范围。”周道安说道。他顿了一顿,稍稍组织了一下已知条件,逻辑清晰地继续道——
“闪米特人,上了年纪的女人,还带有身孕……凶手以这样的人群为目标,绝不是单纯地憎恶这个民族。相反,他很可能自己就是这个民族的一员。因为据我所知,这个民族没有建立自己的国家,却因为信仰等种种原因,被世人所排斥。但,他们又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试想一下,如果是一个闪米特小孩,从小被从事不良职业的母亲遗弃,又生长在充满歧视的社会环境中……等到他成年之后,哪怕是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也一定会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仇恨!”
“受害人都是三四十岁年纪,很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如果活着,应该也是在这个年龄段。而且还带着身孕,显然更能激发他对过往经历的恨意。加上十字形的刀伤——他是个信徒,却希望以信仰弥赛亚(这个世界对耶稣的称呼,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周,周道安了解这个世界的信仰)来摆脱自己的种族,区分他与其他同类。同时,又以这样的符号,来惩罚这个带给他痛苦的族群!”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受害者死的地方都在教堂附近!而且还是圣玛丽大教堂……哦,该死,圣玛丽就是圣母!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指向性的!”哈罗德探长并不迟钝,被周道安这么一引导,思路已经清晰起来。
“一个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闪米特人,又是弥赛亚的信徒——我想这个特征已经把范围缩小了不少。还有……”周道安一边补充,一边伸出左手,对着虚空比划了一下,仿佛是个拿刀割喉的姿势,“大概率是个左撇子,或者左右手都非常灵巧,这一点,在尸检报告上已经体现出来了。”
说到这里,周道安无疑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嫌疑犯“画像”。哈罗德探长背起了双手,若有所思地在停尸房里踱起步来,走了两圈,他才停下脚步,又用眼光看向了周道安。
“所以,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按这样的特点去找人?东区有九十多万人,确实,符合这样特征的人不会很多,却也不少……”
“不。”周道安并没有顺着哈罗德的话往下说。
“虽然我推测了凶手的一些特征,但这并不能保证凶手就一定是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周道安说道,“就算以上的推断都成立,我们是明面上的一方,而凶手在暗处。此刻刚刚犯下又一桩大案的他,一定会特别关注警方的动作。只要我们稍稍流露出一点缩小嫌疑范围的意思,他就会立刻低调起来,甚至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来隐藏自己……但,这也恰恰是他的弱点!”
“他这样的人,天生喜欢刺激和挑战,尤其是在他自认为连续犯下案子警方却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会更加猖狂。所以,我们的目标,不应该对准疑犯,而是被害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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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口味,接下来,只要悄悄地关注下一个有可能被害的对象——相信我,他迟早会把自己送到我们手上。”
周道安的话语掷地有声。他之所以敢制定这样的计划,正是因为他知道开膛手很快就会再次作案。虽然这是异世界,他无法用先知先觉来确定下一个被害者,但他相信,有他的加入,警方的调查会更快走向正轨。
哈罗德看向周道安的神情再次变幻了一下。的确,周道安所说的,才是正确的道路。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长,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之所以问出是否开始排查凶手的话,是因为这幅凶手的肖像画是周道安给出的。作为嫌疑人之一,如果他有意误导自己,那么他一定会顺着话说下去,怂恿警方去调查这些错误的对象。如今周道安给出了正确的思路,哈罗德在内心里不禁又对其信任了几分。
稍作斟酌,哈罗德也快速地做出了布置:
“让我们的伙计换上便衣,调换各自熟悉的防区,然后给我查清楚:东区圣玛丽教堂这一片,究竟还有多少闪米特族卖身女。另外,向市民们发出通告,征集线索、设置悬赏……让这狗娘养的继续认为我们还没有一丁点儿头绪!”
命令很快就布置了下去。午饭过后,警局里已经悄悄出动了不少便衣。他们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区域,以免被有心者辨认出来,然后开始悄悄调查起探长布置的事情。
哈罗德自己觉得自己目标太大,所以他把自己当成了明面上那种麻痹对手的角色,悄悄让他的跟班弗兰克带着周道安一起,开始了秘密调查。
此时的弗兰克已经改装,打扮的就像是个无业青年,和同样平民打扮的周道安一起,组成了一个临时小组,开始走街串巷。
主导者自然是周道安,他思路很清晰:印象中,开膛手的第二第三件案子发生的时间间隔不长,好像只有七八天。这也就意味着对方会很快确立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或者说,对方已经找好了目标,只等计划制定。因此,他并没有像其他便衣警察那样去直接寻访卖身女——那样效率还是太低了。
他先去了圣玛丽教堂,找到了格林神父,询问了对方在最近进行忏悔的人群中,有没有可疑的对象。
虽然神父是不能违背职业道德将忏悔者的信息透露出去的,但鉴于这种案子性质过于恶劣,凶手一直逍遥法外,针对这种恶人,神父们也不会过于死板。只是,这名异世界开膛手大概也清楚,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并没有堂而皇之地找人忏悔脱罪。
接着,周道安带着弗兰克去了几家诊所。
出乎弗兰克意料之外的,周道安并没有询问那些诊所的医生与案件有关的任何问题,只是排着队,然后见到医生时,以牙疼这样的借口草草看了几下就了事。甚至有一两家诊所,周道安连医生也没见到,只是在候诊室晃了一圈,就装作等得不耐烦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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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说……我们究竟是在干嘛?”第五家诊所过后,两人差不多把这一片区域的私人小诊所都走遍了,弗兰克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质问起来。
“你了解那些卖身女吗?”周道安没有正面解答,问了个问题。
“……当然不!我从来没和那些女人打过交道!”还不到二十岁的弗兰克涨红了脸,随即否认。
“我想也是。所以你刚才也不会发现,我们去过的五家诊所里,有一家诊所根本不看妇科。因为在他们的候诊室里虽然有女人,但都属于外科伤病,所以连一个女性的护士也没有。另一家,收费比较昂贵,绝不是那种卖身女能够看得起的,因此,这两家我只是打了转就出来了。”
“另外三家,都设有妇科,收费也相对低廉。可我没有在他们任何一家的候诊室里,发现有因为晚上熬夜‘工作’导致睡到下午才醒、精神比较萎靡、对香烟咖啡都比较依赖的女性。而当我见到医生后,我还以牙疼的借口,让这些医生动手看了看我的口腔,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右撇子。”
“这……说明什么?”弗兰克愣在那儿,显然还没从周道安的话语里反应过来。
“说明刚才那几位医生,和你一样,都没怎么接触过那些从事特殊工作的女性。显然他们的诊所,也不受这些女士们的青睐。所以,他们没有条件去得知这些特殊工作者的具体信息,因而完全和这件案子无关,可以排除。”
“你的意思是……怀疑凶手是医生?”
“即便不是医生,也很可能和医生、诊所有关。除了凶手下手冷静、刀法有一定解剖技巧的特点外,最重要的一点——他得有渠道知道哪些卖身女是闪米特人,哪些卖身女还有孕在身!前者可以目测,但后者……除了医生或诊所的工作人员外,我很难想到有什么人可以近水楼台。”
“……你这猜测会不会太简单了?这些卖身女并不一定喜欢来诊所!如你所说,她们又穷又不受人待见,只要不是大病,没必要看医生。而且……怀孕这种事,只要几个月不来……那个什么,自己不就能知道吗?”
“哦,弗兰克,看来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啊!你说的没错,怀孕这种事的确不需要依赖医生来鉴定。但,相信我,这种特殊工作者除了顾客、最离不开的人,就是医生。”
周道安微笑着看了一眼不解的弗兰克,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这种特殊工作患性病概率极高,而且,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卖身女们,在这个防御措施和物质水平都落后的年代,还需要依赖会某种“特殊技术”的医生。
“所以,我们这一下午一无所获咯?”弗兰克挠了挠头,有些懊恼。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起码知道了,这里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我们寻找的线索,还得再深入一些。”
说罢,周道安拍了拍弗兰克的肩,“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两个还得排练一出小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