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庸坐了下来,戴着手铐的双手并举,摘下了隔板上的话筒。、
他在第一时间已经打量过这个来探视自己的陌生人了——对方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中年人,只有眉宇间闪过几丝狡黠,显出这个人的小心思特别多。棕色的头发梳成侧分,穿着廉价的西装、衬衣,打着图案俗气的领带……可以说,这个人往大都市的人海里一丢,要把他找出来都相当费劲。
刘思庸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他一路上已经针对对方可能的身份,制定了几套简单的策略,无一都得要先引诱着对方表露自己的身份,再见机行事。
“喂……”刘思庸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把话筒放到了耳边,平静地道了一声。
接下来,就等对方打招呼了。如果对方跟“自己”很熟悉,那么一定会在语气和称呼上表露出来……
“喂,是肖恩·道格先生吧?”
是不确定自己身份的人!这个人并不认识自己!
刘思庸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心情——虽然,对面的探视者不认识自己,自己真正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但这同样意味着,对方和自己毫无交情,想借外界助力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
“你是谁?为什么来探视我?”虽然这个推断让刘思庸稍微有些泄气,但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还是选择继续交谈下去。
没想到,对方却“嘿嘿”笑了两声,用一种很讨厌的语气说道:
“我叫吉姆·古德曼,是一名律师——古德曼律师事务所的董事长兼首席律师,道格先生,如果您有任何法律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那人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啪”地一声按在了玻璃窗上,那黑色带镂空花纹的名片上有一串烫金字,标注着身份信息。
“你……是来推销业务的?”刘思庸皱了皱眉头,自己身体的主人从前没有签约律师?怎么会有陌生律师千里迢迢跑来推销业务的?
“噢,这只是附带,道格先生……”名叫古德曼的律师贱贱地笑了两声,忽然压低声音,“今早,我的事务所刚开门,就接到了一单生意——有人买了我24小时的‘服务’(律师服务一般按小时收费),让我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找你。”
“找我?聊天?”刘思庸悚然一惊!
“是的,你只要跟我聊上一会儿就好了,或者,你都不用说话,只要跟我‘深情’对视就行……”古德曼笑了起来。
这话开玩笑的意味太重,刘思庸一个字也不信。就在他琢磨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时,探监室的铁闸门再次被拉开。
刘思庸微微侧头,只见另一名狱警带着一名黄种人罪犯进到了探监室里。至于这人的编号,狱警提都没提。
那名罪犯长着标准的黄种人面孔,头发稍长,刘海甚至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唇薄嘴细,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半开半合地看了过来。
他被带到了刘思庸旁边的二号隔间坐下,隔板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从刘思庸的角度,也看不见隔壁的探视者。
“大狗是吗?”
就在刘思庸犹疑的当儿,隔壁忽然传来了一声低语。这声音并不大,却犹如一条直线般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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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钻进了刘思庸的耳中。
与此同时,又是一种很强烈的气场,让刘思庸差点没惊得跳起来。这气场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比当初直面d.t还要来得强烈!所谓杀气,大概就是如此了。刘思庸在这监狱里,最不乏感受的,就是那些犯人们身上的戾气。但杀气如同身边这位这么强烈的,绝对是第一个。
转瞬间,他忽地好像明白了什么!稍稍一定神,压制住慌乱,他也开口了:“是我,我等了你们三天。”
“抱歉,并不是有意耽误——从监狱里把消息放出去,再让监狱外的人安排好这一场见面,也得花上不少时间。”隔壁的声音开始与刘思庸对话起来,“你不用刻意对着我这边说话,声音也可以再低一些,我能听得见。”
隔壁传来的发音虽然不是很标准的米语,但是却冷静沉着得如同古井,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刘思庸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警卫——维塔斯基和另一名狱警都站在他们身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他与那人的交谈,似乎并没有引起狱警们的注意,可见那人对声音的控制,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刘思庸这才“哦”了一声,稍稍把头转了过来。对着窗外一脸茫然的古德曼笑了笑,然后把话筒移开了嘴边。显然,这位“亲民”的律师,就是隔壁那位托狱外的关系找来的,安排在探监室见面,确实足够隐蔽,又出人意料。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江承禄,北朝人,这里的人都叫我……黄虎。”对方似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把真实姓名和国籍都说了出来,“……我被关押在b区,加上被关进来的原因比较特殊,所以,我想要同你合作。”
北朝,特殊原因,b区罪犯……刘思庸立刻在脑海中把这几个词串了起来。国际社会如今虽然总体是和平的,但暗流涌动。一个北朝人被羁押在米国的重刑狱,这背后可脑补的东西就太多了。
只要这位黄虎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的确有极强的意愿要越狱,而且,会很迫切。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六个,都绝对值得信任。”
“有计划了吗?”
“计划早已做好,如果不是老斑鸠出了意外,我们可能早就发动了。现在,只要你能提供老斑鸠留下的线索,我们可以很快实行计划。”
对方说得相当干脆,也等于给刘思庸提供了一条相当粗的大腿——越狱计划都已经完备了,只要老斑鸠这一块拼图凑上,就能执行!而刘思庸,只要跟着他们行动即可!
现在的问题是,刘思庸虽然看到了老斑鸠的“遗言”,但他还没弄清楚其中的意思。他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我的确在房间里找到了老斑鸠留下的线索,但那线索过于简单,我还没推测出它背后的意思。所以,我想知道,在你们的计划中,老斑鸠负责的是哪部分?”
刘思庸这话说的很有分寸,一方面他很诚实地表达了现状,另一方面又暗示自己只要多了解一些情况,依旧可以参与到合作中,同时,他的措辞是,只要了解老斑鸠负责的部分,并不贪婪于知道所有计划,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合作者”该拿捏的尺度。
黄虎那边听到刘思庸的话后,也陷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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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黄虎才重新开口:
“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想离开这里吗?”
这是要刘思庸更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诚意!越狱的原因有很多种,但越狱本身绝不是儿戏。如果没有一个强硬的理由支撑,越狱的意愿就不会那么强烈。既然是合作越狱,那么团队中所有人都得保证这份愿望足够迫切。黄虎必须确认,刘思庸的意愿不会比其他人弱,这样他才会尽全力促成这件事。
刘思庸苦笑了一下,虽然这苦笑黄虎看不见,但却已经影响了他的语气——
“不论你信不信……总之,我如果不能在35天内离开这里,我就会死。”
死亡的威胁,加上明确的期限。尽管没有阐明详细的理由,但刘思庸的诚意已经相当足够了!
对方再次沉默了一下。但这一次,黄虎并没有沉吟太久,短短几秒钟,他就追问道:
“这么短的时间,你确定能弄清那线索的含义?”
“我会尽力而为……当然,这需要你的帮助。”
“……你得清楚,我不像d.t那样,在这座监狱里有明面上的特权。除非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否则,我不希望你频繁地求助。”黄虎回答道,这话表面的含义,是说自己在监狱里有所动作也并不容易,一如今天的会面,都需要一段时间的安排与铺垫。而更深层次上,则在告诉刘思庸:即使是合作,他也应该展示出自己的价值,如果什么都依赖黄虎的帮助,那么,这个合作关系就会解散。
刘思庸“嗯”了一声,表示了认可。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老斑鸠当初找上我谈合作,是因为他发现了一条可以通往监狱外的路。”
果然!刘思庸差点忍不住要拍一下桌子——这答案和他心里的猜测吻合!咖啡豆告诉他,老斑鸠曾是典狱长哈维尔倚重的人物,获得了在监狱中相当大的自由行动权,这等于是让他有了比常人多得多的机会去观察、发现监狱的漏洞。而且,也只有是发现了一条可以越狱的暗道,才足够分量成为黄虎心中重要的合作伙伴!
反过来说,越狱的暗道也一定不是那么好找到的,否则老斑鸠死后,黄虎他们不可能不暗中继续寻找,这一段时间内,他们一定是无所收获的,否则也不用麻烦地再次找上自己——老斑鸠房间的继承者。
所以,刘思庸一定不会开口让黄虎安排自己去监狱厨房一探究竟的机会,那样等于变相告诉黄虎,关键线索就在监狱厨房里。双方的合作关系,没有那么牢固。
难,难在这个探索的机会,还得自己创造!
“探视时间到,040038,站起来,跟我走。”
就在刘思庸心思翻转的时候,维塔斯基的声音响起,不知不觉,探视的十分钟时间眨眼过去!
刘思庸把话筒挂回了隔板,老实地站了起来,维塔斯基上前,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的镣铐,便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带离探监室。
“我会等你35天……如果计划失败,即使你不会死于非命,我也会让你……死。”
就在刘思庸跨出探监室大门的那一刻,耳边陡然间传来了黄虎细若游丝的一句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