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绵绵只觉得体温在慢慢升高,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起来,她用力地呼吸,想保持清醒, 但意识却越来越混乱。
慌忙中她想到要打电话求救, 好不容易从包里摸出手机,却半天看不清屏幕,真的跟喝醉似的,实在没办法, 她又想着先跑出去, 找个服务生或者谁都行,让人送他们去医院。
可没等她找对玄关的位置, 原本晕乎乎的贺闻川,忽然从床上起来,几步靠近她, 手臂一伸, 轻易就把她拽了过去。
被扔到床上的一瞬间,贺绵绵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完了。
之后,她就像陷入一场离奇的梦境里, 梦里,她被人扔进温热的水池中,她在里面浮浮沉沉,苦苦挣扎。
男人紧紧搂着她, 不断亲吻她, 一会像是给她渡来新鲜的空气,一会又像是要将她肺里的空气全抽光。
贺绵绵被反复折腾, 命悬一线。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地轻唤:“哥, 哥……”
男人偶尔会声音低哑地回应她:“我在。”
男人的身体结实又冰凉,像浮木一般,将她解救出这水深火热之中。
……
宽大的落地窗只拉上一层白色窗纱,早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将房间照得通亮。
贺闻川皱了皱眉,拉高被子翻个身,被窝里的腿微微曲起,膝盖就撞上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像极人的皮肤。
贺闻川猛地睁开眼,闯入眼帘的,是一个侧躺着的女人的背影,近在咫尺。
两人同盖一床被子,同样侧躺,因高低差的缘故,被子中间空出一个小空间,贺闻川视线往下,脊背优美的曲线,由上而下,最后没入被窝里的黑暗中。
贺闻川一动不动,或者说,他不敢动。
喉咙干涩发痒,他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昨晚破碎凌乱的记忆,在这一刻纷至沓来。带着贺绵绵出席宴会,支开她单独和翟筱钰见面,喝下翟筱钰递来的水后,记忆就开始混乱。
再后来……
他隐约搂着个女人,耳边却是贺绵绵软糯的声音,她一遍遍地喊他哥,那声哥,让他在理智和疯狂的边缘徒劳地挣扎着。
贺闻川从被窝里伸出手,手臂仿佛有千斤重,一如他的心情,沉重又纠结。
他想马上掰过女人的肩膀,第一时间确认她是谁,可心里又有个声音,早就看破一切,然后不断地警告他,将她转过来的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最后,他也没碰她,而是手肘撑着床垫,坐了起身。
这一起身,女人精致的侧脸,便毫无遮掩地落入他的眼帘,贺闻川无力地垂下头,闭上双眼。
静默有一会,他才重新睁开眼,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睡得不安稳,眉心微微蹙起,一双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眼睫毛下,是两团青黛的眼袋,眼角隐约有两行泪痕,脸颊呈不自然的红色。
再往下,是微微张开,红肿充血的嘴唇,一看就是被凶残折磨过的。
贺闻川安静地看着她,看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以及那些深深浅浅,由他制造出来痕迹,看着看着,他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力道很大,指关节都捏得泛白。。
“绵绵。”他开口喊了一声,声音严重变调,像是被人拿着砂纸磋磨了一个晚上,沙哑得如同一个年迈的老人。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勉强按捺下翻腾的情绪,想下床找点水润润嗓子。
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扫到白色床单上的一抹红色,整个人便愣住了,捏着被角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下,随后才慢慢将被子翻开。
那么大面积的红色,绝对不是正常的落红。
贺闻川的心脏仿佛被人重重击打一拳,痛得揪成团,他屏住呼吸,将手指探到她鼻下,等感受到她沉稳的鼻息,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但他又很快发现不对劲,她的脸包括裸在外面的皮肤,都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于是又将收回到半路的手,再次探过去,摸上她的额头。
很烫,她正在发烧。
“绵绵,绵绵。”贺闻川靠过去,轻轻摇晃她的肩膀,“醒醒,贺绵绵。”
然而,贺绵绵并没有反应,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像在睡觉,更像是昏迷着。
贺闻川心头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慌张,在这之前,类似这样的慌张也只出现过一次,就是18岁那年,他爸妈去世的那次。
那是一种,他无法掌控又无能为力的惊慌。
没再试图叫醒贺绵绵,贺闻川翻身下床,从地上捡起皱巴巴的衣服,逐一穿上,然后找到连接前台的座机,拨了号过去,让前台马上给他叫个车,他要去医院。
挂了电话,贺闻川又将贺绵绵的衣服一件件从地上捡起来,捡完后,他的眉心都快拧成麻花绳,贺绵绵的衣服,几乎都是被撕碎的,他匆匆看了下,居然没一件是完好的。
他将几件衣服团成一团,扔到床上,再到旁边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色浴衣,走到床的另一边,贺绵绵的跟前,深吸口气,然后掀开被子。
这一掀,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在被子下面,贺绵绵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许多红痕淤青,腰,腿,以及其他的地方。
贺闻川闭了闭眼睛,嘴唇死死抿着,脸色冷得能掉冰渣,他动作迅速地给贺绵绵穿上浴衣,然后又找来一张薄毯,里一层外一层地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遮盖住了。
贺绵绵睡得很沉,完全失去意识,整个人软绵绵的,被贺闻川翻来翻去穿衣服裹被子,都毫无察觉,如同一个睡美人。
贺闻川将人裹好了,便抱起来,匆匆离开房间下楼,楼下前台已经帮他叫好车子,还周到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贺闻川压根没空理会旁人,抱着贺绵绵上车,然后吩咐司机去莫氏医院。
路上贺闻川只想起来给莫一威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抱着裹成蚕蛹的贺绵绵,一动不动。
司机见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一路都是加速地朝医院开去。
莫一威接到电话,就出来到大门外等着,他在电话里听到贺绵绵受伤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伤,心里也是着急。
贺闻川从小有多重视这个妹妹,身为他的朋友,莫一威是非常清楚的,他敢很负责地说,要是贺绵绵真出点什么差错,贺闻川肯定得疯。
载着贺闻川兄妹的车一停到医院门口,莫一威连忙迎上去,见贺闻川臭黑着一张脸,滚到嘴边的问题,又被他咽下去,转头去付了车钱,结果付完一转身,贺闻川已经抱着人匆匆进了医院。
莫一威啧了一声,连忙赶上去。
他追上去叫住贺闻川,说:“你怎么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啊,就算要进急救室,也得告诉我是哪里受伤,我好给她安排医生。”
贺闻川抿了抿唇,说:“给她找个女医师,她下面流了不少血,发烧,昏迷。”
莫一威随即变了脸色,眉头拧得死紧,加快脚步领着他赶往手术室,半路上胡乱扯住个护士,让她赶紧去找妇科和外科的女医师来。”
等将人送进手术室,急救灯亮起后,贺闻川才有点回过神,用力抹了把脸,他跟莫一威要烟。
“院内禁止吸烟!”莫一威恶狠狠地说,顿了几秒钟后,他才叹气,从白大褂下的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扔给他,示意他到一旁的楼梯间。
走了楼梯间,贺闻川急不可耐地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才缓缓吐出白烟。
莫一威靠着楼梯扶手,看他抽烟,忍不住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搞得这么严重,谁干的?”
贺闻川靠着墙,低着头,一口没断地抽着烟,等香烟燃掉一半,他才缓过来,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说:“我。”
莫一威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重复道:“什么?是谁?”
“那个人是我。”这简单的几个字,却无比沉重,如几块大石头似的,一块垒块地,压到贺闻川胸口,让他说得很艰难。
莫一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是你?”他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为什么?她是你妹,今年才18岁!”
贺闻川维持着靠墙的姿势,低着头,一根烟抽完,他将烟蒂扔到脚下,抬脚碾灭,然后又从烟盒里重新拿一根,叼进嘴里点燃。
“我昨晚被翟筱钰下药了。”他叼着烟,口齿不清地解释一句。
莫一威了悟地点点头,“所以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绵绵发生了关系,难怪。”
“不是。”贺闻川夹着烟,吐出一口白烟,烟雾在他面前升腾,掩盖去他眼中的光。
“不是什么?”
“不是没有意识。”贺闻川跟个机器人似的,面对着唯一的好友,凛然麻木地继续说着:“她在我耳边叫哥,我听到了,但……那种感觉太好,我停不下来。”
莫一威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看半天,才恶狠狠道:“贺闻川你他妈真是个禽兽,你是不是早就动了心思?!”
贺闻川夹着烟,看着香烟上的那抹红光,说:“没有,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在养个小宠物,就像小时候,我捡回来的那些猫狗一样。”
莫一威叹气,“是啊,后来那些猫狗都被你养死了,就剩这丫头活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贺闻川说。
莫一威沉默地看着他,贺闻川一向都是冷静内敛的人,接管公司后,不管遇到天大的事,他都能冷静地面对,情绪很少会外露出来,可这会儿,他应该是有些失控了,看起来茫然又失措,话还多了起来。
贺闻川想了想,没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养了多年的宠物,某一天突然发现,原来它是可以吃的。
贺绵绵并没有在急救室呆太久,虽然出了不少血,但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发了高烧,人才会昏迷。
莫一威身为院长,在贺闻川面前,也没半点架子,还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忙前忙后地帮他们交钱安排豪华单人病房。
贺闻川在病房附带的浴室里简单地洗漱一下,出来后便拿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不耐烦地问莫一威,“她怎么还没醒?”
莫一威不爽地瞪他,“你横什么横,她这个样子是谁造成的?还停不下来,我看你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骂完,他才懒懒道:“这瓶针水打下去,应该会醒了。”
贺闻川没说什么,双手抱臂,人坐得挺直,目光牢牢地看着床上的人。
莫一威踢了踢他的椅脚,“喂,发生这种事,以后你们要怎么办?”
贺闻川没有回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翟筱钰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在她爷爷的寿宴上,对你下药?这么蠢的事,她也干得出来,就她这种智商,你还想跟她联手?”
贺闻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道:“她怎么算计我都没关系,我也在算计她,只是她不该把绵绵牵扯进来。”
贺绵绵是他的底线,不管是谁,只要碰触到他这个底线,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你想怎么做?”莫一威好奇地问他。
贺闻川斜他一眼,没有理他。
莫一威耸耸肩,又陪他坐了一会,就有护士来找他,说有事要他去处理,莫一威便匆匆离开了。
诺达的病房内,只剩兄妹两人,一个乖巧地躺着,一个安静地坐着。
贺闻川就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用目光仔细描绘她的脸部轮廓,就如同昨天,他用一双手,仔细描摹了她的身体曲线一般。
昨夜,一开始,他受药物的控制,确实有些失控,意识也很模糊,做到后来,他其实多少恢复了一点意识,但小孩一直在他耳边,软软糯糯地叫着哥哥,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两人唇舌相缠的触感。
那么软,那么甜的小孩,当时的他,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床上的人适时动了动,瞬间拉回贺闻川注意力,他身体往前倾斜,沉默地看着她。
贺绵绵眉头皱了皱,随后眼皮微微颤抖,好一会,才缓慢地睁开眼睛,房间内的光线过于明亮,她才睁一半眼,又迅速闭上了,等过一会,才又重新慢慢睁开。
“醒了?”贺闻川平静地问了一句,在贺绵绵醒来的这一刻,他的情绪又恢复到平时那种内敛的状态,让人无法轻易看破。
贺绵绵微微扭头,发现他就坐在身边,遂又猛地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虽然身上的伤已经被妥当处理了,还换上干净的衣服,但全身的酸痛和下面那里隐隐的疼痛,已经手上的吊瓶,无一不在提醒她,昨晚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贺绵绵觉得,这一刻,她根本无法面对贺闻川。
“别乱动,你发烧了,在打针。”见她想转身背对他,贺闻川随即制止她,不让她动。
贺绵绵身体僵硬着,没再动,但眼睛始终紧闭着,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
“还有哪里不舒服?”贺闻川问她。
“你……”贺绵绵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就跟个公鸭嗓似的,难听得不行,她抿了抿嘴,继续说:“ 你能不能先出去。”
贺闻川目光灼灼,如有实质,就算贺绵绵闭着眼,也隐约能感觉到他的逼视。
“为什么?”他问。
贺绵绵深吸口气,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说:“我就让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贺闻川:……
贺绵绵又闭了好一会眼睛,才听到他推开椅子站起身的声音,可等半天,却没等到脚步声响起,她终于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就被吓一跳。
贺闻川确实是站起来了,只是将双手撑在床沿上,整个人俯身下来,近距离看她,目光如两汪潭水,深不见底。
“小孩,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过,我允许你暂时逃避一阵子。”说着完,他帮她掖好被子,才站直起身,转身走出去了。
等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后,贺绵绵这才彻底松口气,举起没有打针的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老天,她怎么不干脆失忆算了!
贺绵绵昨晚喝进去的药量,其实不多,只是一开始的迷糊,被拖上床后,她其实是知道的,酱酱酿酿两次后,她就回复意识了,只是身体还残余药效,她也控制不住贺闻川,就只能攀着他的肩膀,被动地承受。
到后来,她受不了了,就开始求饶,可贺闻川根本没理她,两人几乎忙碌了一夜。
有一瞬间,贺绵绵以为自己会被弄死在床上,没想到她还是熬过来了,不仅没失忆,还记得无比清楚。
她一直以为贺闻川是属于那种清冷禁欲系的,万万没想到,到了床上,居然会那么狂野,简直像要将她拆卸揉碎然后吃进肚子里。
想着想着,贺绵绵的脸颊又热起来。
尼玛,这以后要怎么面对他?怎么继续跟他相处??
贺绵绵伤势并不重,修养了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这两天一直是莲姨在照顾她,贺闻川并没有再出现。
莲姨问她怎么回事,贺绵绵只是支支吾吾说感冒发烧了,跟贺闻川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在跟莲姨开口。
出院的当天,是贺闻川来接她的,贺绵绵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他进来也是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就走了。
贺绵绵挣扎着想下来,他不让,一路抱着她上车。
贺绵绵真怕他只车上说些奇怪的话,一直挨着莲姨不敢动,幸好贺闻川也没开口的打算。
回到家,贺闻川又强硬地将她抱进三楼卧室,然后,反锁了门。
贺绵绵惊慌失措地想躲,却被他按在墙壁上。
“我们谈谈。”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文《太入戏》求收藏,点进专栏可见。
三年前,许墨咬着烟,随意地靠坐在超跑的前盖上,手指夹着一张大额支票,对周舟说:“跟我结婚三年,这张支票归你。”
那会周舟的父亲中风住院,公司面临破产,周舟咬了咬牙,从他手里抽走支票。
婚后的某天,许墨一边扣着袖扣,一边往外走,末了回头冷淡地对周舟说:“只是假结婚而已,你别太入戏。”
于是,周舟收起多余的天真和期待,拿出最完美的演技。
许墨应酬太晚,她亲自去抓人。
许墨有绯闻,她就去公司闹。
婆婆想要抱孙子,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宣称自己是个丁克族。
外面的人都知道,许墨有个爱他如狂的老婆。
直到有一天,这个爱他如狂的老婆,甩给他一份离婚协议,说:“三年时间到了,签字吧。”
许墨死死捏着笔,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排雷:
1,本文先婚后爱,双C。
2,有点追妻火葬场。
………………
感谢在2020-09-23 15:48:10~2020-09-24 15:5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cky 20瓶;木子啊 16瓶;老大哥 10瓶;亲耳 4瓶;绮绮、氨基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