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传来消息,说韩坚带兵去打潞城。
当时党茂第一团、邱垚第二团、典奉第五团保护师部,正在赶往上党的路上。
第九团留在泽州税改,第六团,第八团在秦王中军之前,紧随诛邪克第四团;而中军之后,还有石敢当的第三团殿后。
师部里秦白刃带领四百中郎将卫骑,也是一支颇具战斗力的队伍,可这只队伍几乎不打仗。如果他们也参与战斗,就说明形势紧急。
而比秦白刃更清闲的是吴杀金的三十亲王卫队。如果吴杀金也杀参与战斗,那就说明秦王危险了。
很显然秦王不是那种能带着队伍冲锋陷阵的人。
第四师一共九个团,外加一个师部。如果是标准配置的话,每团一千人,师部也是一千人。师部里有中郎将部200人,监军部200人,督粮部200人,参将部200人,副将部200人。每个部都有文职武职,还有相应的后勤。
可第四师不一样,中郎将卫队就400人,其它部卫队一律减半。
而且师五官下放到各团兼任都尉长。比如督粮官诛邪克就带着第四团,而现在执行督粮任务的是副督粮官,是校长门徒。
可以说,整个师部都完全掌握在校长手里,而不是五官手里。
在万隆帝时期,这种情况是绝不被允许的,可现在曹玉簪无权管第四师,而贤王只看苏御一个人,连赵丰也被撤走,所以苏御才能获得如此大的权力。
“诛邪克也是够猾头的,故意让韩坚吃点苦头才去支援。”苏御把战报丢给邱垚,又道:“让第六第八团跟进,一定要把第一团救出来。若有可能,直接拿下潞城。”
邱垚道:“中军需要全速前进吗?”
秦王笑了笑。
邱垚掀开车帘,对车外传令兵道:“告诉第二团全速前进,其他队伍跟上。”
或许诛邪克有些闹情绪,所以没有紧跟韩坚,结果韩坚在潞城南门下,与一万人剿杀一处。虽然打得火热,而且凭借装备优势,并不处下风。可时间久了,人少的劣势终于还是体现出来。
人打不动了,马也跑不动了。
反观张之悌的队伍,虽然减员严重,可他们毕竟人多,死三千人又如何,还是韩坚数倍,更何况韩坚的队伍也在减员。
可韩坚这个犟种,明知战势不妙,他还不选择突围撤退。韩坚认为,诛邪克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也能坚持这么久。
可事实证明,诛邪克想的与韩坚不一样。
韩坚带队刚走,诛邪克就把第四团拉出城去,但诛邪克没走,而是快马加鞭给秦王送信。
诛邪克在算一笔账,如果自己去了,能不能把韩坚救出来?如果救不出来,到时候自己也会搭进去。
直到后来听到秦王的部署,说后续部队马上赶到,诛邪克才出兵。
当诛邪克赶到潞城时,双方打得惨烈。满地都是尸体,韩坚身边还剩下不足八百,与几千人顽抗。
本来韩坚银盔银甲大白马,可现在像个血葫芦似的,正与一名黑马风刀的敌战迎头对砍。诛邪克一声感叹,摊上这样好战而不计后果的队友,真个无奈。
真不知秦王为何一定要让他当先锋?
……
各团纷纷回应秦王命令,加快步伐,全速前行。
接到回应,邱垚面色诚恳地道:“秦王不止一次叮嘱韩坚不要冒进,可见秦王知道韩坚有这个毛病。可既然如此,秦王为何还要任他为先锋呢?邱垚百思不得其解,愿听秦王教诲。”
苏御一笑道:“每个人都有缺点,我且不说这个缺点是什么,我只问你,你觉得像你我这样的人,适合带兵冲锋陷阵吗?”
邱垚恭敬道:“秦王能否冲锋陷阵,卑职不知,但卑职确实不如韩坚勇猛。”
“缺少战场上的闯劲。”苏御道:“这是你的缺点,也是我的缺点,这样一来,我就更需要一个与我性格相反的人,替我去冲锋陷阵,才能弥补我的不足。比如刘玄德那般沉稳老练,可关云长、张翼德如何?赵子龙又能打又听话,可天下有几个赵子龙呢?我能获得韩坚典奉,已是很欣慰了。”
邱垚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想来曹孟德帐下虎痴也是如此。”
“没办法,人无完人嘛。”苏御笑了笑,又道:“打仗要有军师计谋,还要有勇士去执行。可勇士太多也不成,九个团各个都像韩坚这样,那我可就吃不消了。所以也需要你和诛邪克这样的人。而且我还要压制一些人,比如典奉。”
邱垚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
苏御又道:“如果韩坚真的折在这一仗上,那典奉就是下一任先锋官。可韩坚还在,典奉就要留作后手。不能把他也放出去。否则他两个在前面给我一个劲惹乱子,我想救也救不过来。反倒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疲于奔命,那就没有计策和纵深可言了。”
……
艳阳普照,大地生辉,荆州城里热闹繁华,车水马龙,正阳午时依然喧嚣。
白鹤楼,梁丞相孟丹青站在顶楼窗边,背手遥望滚滚长江。江上时有大船驶过,时有轻舟如叶,仿佛一道动态长卷。即便亲眼观之,依然让人神往。
孟相身边只有贴身剑客常必胜,不久门口传来脚步声,常必胜一回头,见是二位幕僚。
蓝袍儒冠的方悦(字闻道)面带愧色,前先一步上前道:“不愧是飞虎将,他真的有胆量来荆州。”
孟丹青转过身,一笑道:“闻道何须羞愧,先前我也是拿不准此事,才让你在复州布置。这不是正说明,我也有一半看错。世事无常,皆因人无常,或许他孟狠心中也有起伏,只是勇气使然,让他来到这里。”
精美长髯的郭煜上前一步道:“十七郎何出此言?在卑职看来,六郎心胸坦荡,这是在向十七郎示好。”
“呵,他向我示好。”孟丹青转过头去,继续望向长江:“这样的示好,他自己都觉得太薄了吧。”
屋里半晌无声,孟丹青依然瞭望江水,此时只有常必胜知道孟丹青的计划。
那计划让杀人无数的剑客感到紧张,而孟丹青却好似忘却一般。
大约两刻钟,楼下传来急促脚步声,刚从燕云归来的孟朗执行这一计划,看样已经动手,只是不知结果。
脚步声越近,常必胜越发紧张,青筋暴起的手紧了紧剑柄。
孟朗身披铠甲,一阵风似的闯进屋里,面带喜色,拱手道:“禀十七叔,孟狠已被擒下!”
孟丹青猛然转回身,放声大笑。
常必胜也长出一口气,面带笑意,擦了擦额头。不经意间一瞥,见孟丹青额头也有汗水。只是刚才他不曾抬手去擦,以为他毫不紧张。
拿下孟狠,下一步该如何做,孟丹青没去与幕僚商量,而是指着孟朗道:“你刚才很是失礼。孟平山是你六叔,岂能直呼其名?”
傍晚时分。
孟丹青把各师中郎将、监军、督粮官、参将、副将等一大票人都唤来白鹤楼,举办一场盛大酒会。在酒会上,孟丹青让人把孟狠推了出来。
屋里有孟狠一派的人,竟不知孟狠何时被捉,众人惊魂站起。
大家以为孟丹青要杀孟狠,可没想到的是,孟丹青竟解开孟狠绑绳,跪到孟狠面前,高呼六哥恕罪,并解下身上短刀,递给孟狠:
“有一事,非要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清楚不可。在三叔寿诞之日,闯入侯府的刺客,绝非我孟丹青所雇佣。那时六哥正在气头上,如何与六哥说,六哥只道不信。今日,在这众将面前,弟坦诚相告,并把刀送给六哥。若六哥还不信,请用刀杀弟!”
屋里空气凝固半晌,鸦雀无声,突然听到飞虎将放声狂笑。
孟狠把刀重重摔出,插入地板一寸有余,伸手扶起孟丹青,欣赏道:“老十七,果然有你的。你我兄弟,就应该这样坦诚相待。我长你二十几岁,还能有几年好时光呢?见弟如此,吾心甚慰。有弟在,吾孟氏家族,必再昌盛五十年!”
当天晚上孟狠交权,但孟丹青依然让他带飞虎军最能打的第五师。
消息传到洛阳,承福坊里皆大欢喜,南北两府合并事宜进入日程。不久后接到消息,孟丹青要把税改大权交给孟狠,而孟丹青已在返回洛阳的路上。与此同时,常必胜秘密进宫,送给曹玉簪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