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脸男子面露难色,继续低着头。
苏御盯着他的额头,郑重道:“以后我们每天见一次面,我把我的行程原原本本告诉你。我向你保证,适当会给你一些‘惊喜’,而那些‘惊喜’是太后希望听到的。你不必担心我会骗你,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抽查一下。而我不想破坏这种默契。”
他有些犹豫了。
苏御趁热打铁:“我给你的惊喜,会让你在太后面前更受信任。无论是你的能力,还是忠心。”
他咬了咬牙:“苏大人的条件是什么?”
“你不许再查我的私产,即便查到也不要告诉太后。但你可以告诉我。告诉我一个,我帮你安排一个亲戚入公职。”
“可苏大人说的送给太后的惊喜是什么?”
“你跟她说,我今天去孔雀阁,和孔婷睡觉了。”
“什么!?”瘦脸男子面露大惑之色,旋即皱眉道:“太后是了解苏大人的,她恐怕不会信。”
“如果我承认了呢?”苏御慧黠笑道:“你去跟太后说,太后八成要问我这件事。到时候我承认了,她就信了。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把柄。在她心目中,唐灵儿把我拿得死死的。而我的根基在门阀。如果我不听话,她就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唐灵儿。当然喽,我会听话的。而她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唐灵儿。你说呢?”
这时瘦脸男子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但并不耽误苏御继续说下去。
给人一种错觉,苏御与一头牛也能谈笑风生。
“说到底,太后是担心我给她撂挑子,或者不卖力气为她办事,又或者恃宠而骄反过来要挟她。其实她多虑了。我完全没有那样的打算。我为太后选了四个人,那四个人都是铆足了劲儿在办事。”
“可太后不领情,她希望看到的是我铆足了劲儿给她办事。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以前我很穷,家里负债累累,那时我没得选,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以为抓到我的把柄,我就能听话。其实她错了。如果她得到的把柄多到一定程度,我反而会果断退出。在我心目中,她是至高无上的太后,但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朋友的关系没了,只剩下太后与臣子的关系,我觉得还不如安心回到门阀里办事。”
想说服一个人,不容易。
时常能听到有人说“我去劝一劝他,给他提点建议”,尤其是一些自以为生活经验丰富的老人。他们知道自己年纪大,吃的饭多,而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吃的饭多。
劝的本意是传授、引导、点醒、开悟,需要一个有深刻领悟的人,去与一个有悟性的人说,这才能有很好的效果。强调一下“听”的那个人比“劝”的那个人重要。如果听的人本身有悟性,只要劝说者说清利害,或者只是举了一个现实中的例子,听者都有可能被说动。因为听者从中悟出道理。
当然,劝的人也很重要。不同的人劝,可能会出现不同的效果。只是相对而言,听的人更重要。
可平时生活中,大体上来看“劝”的作用是有限的。如果某个人听劝,那么首先是这个人心里已有了这个念头,他正处在犹豫阶段。
可假如这个人没有这个念头,那“劝”是没有意义的,甚至还会导致逆反。进而十分讨厌劝说的人。可以去试试劝那些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超过十个人里,八成冒出一两个掐着腰骂街:大街上不让拉屎,还有没有王法了?!
而有些劝说者竟认为是自己劝的程度不够,于是持续加力去劝。其实他已经不是在劝,而是在施压。有的人因为“重压”和“威胁”获得听者的妥协,他还以为是自己劝说的结果。而这样的人一旦老了,就是那群骂街的人。
苏御劝这位大内高手,也只是点到为止。把路指给他,他上不上道儿就是他的事了。说多了没用,都是情绪。就好像泼妇骂街一样。
还不如东拉西扯聊点别的,让两个人更熟悉一些。毕竟苏御不是在审犯人,而是在谋求合作。即便合作不成,也要卖卖人情,或者借他之口向太后表达些什么。当然,他是否真的会去向太后表达,这也不是苏御能控制的。只是感觉能。
当时谭沁儿坐在门外,她听不清屋里人在说什么,她只能听到苏御在那里面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他竟然说了大半个时辰。少女纳闷,这苏劲锋哪那么多话。或许他真的劝服了那个人?可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直到把那个人放走,苏御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谭沁儿觉得苏御这次算是白折腾了。
“喂!你就这样把他放了?”
“不然呢?”
“真失败!”
苏御笑了笑:“还是有收获的。”
“那他给你什么好处了?给你什么承诺了?”
“没有。”
谭沁儿瞪大了眼睛:“苏劲锋,你傻啦?”
“我觉得他会把我的一些想法转告太后。”苏御背着手笑了笑:“我的目的是影响太后,而不是影响他。”
“太后怎么你了?”谭沁儿脸上泛起坏笑。
苏御眨眨眼:“小屁孩别瞎打听。”
其实这位大内高手的名字叫白展,他已经告诉了苏御。只是苏御没告诉沁儿罢了。沁儿姑娘大大咧咧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
随后苏御留在红黑寺,修炼“摧骷手”。
这功法与“雷公手”差不多,因修炼者不同而威力不同。这功法白送给谭沁儿,她都懒得学。因为她基础内力不够,还不如她的伏虎拳更有威力,而且她也没打算走修炼内功这条路。她没有那股定力,她更喜欢像花听那样,成为外家高手。
可这功法对苏御很有用。
也就是一个多时辰,苏御催动内力时,指尖泛起白芒。
伸手在树上抓了一把,手指尚未碰到树皮,可树皮上却留下几道抓痕。
“不错。”
苏御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听谭沁儿在背后叫骂,说苏御弄坏了她的树。
苏御发现沁儿的衣服袖口破了,她还用手掐着……
“沁儿,你来,咱俩比划比划。”
“我不跟你比!”
“我只用一只手。”
“那我也不比!”
“我再让你两只脚?”
“这可是你说的!”
结果谭沁儿还是输了,而且她最喜欢的袍子被苏御抓成了布条。姑娘气坏了。
苏御丢给她两块金币:“赔你的。”
姑娘身上的衣服是讲了半天价,花五百钱买的,可苏御却赔了她两千。沁儿姑娘就这脾气,没来由的送钱她是不会要的。抓烂她的衣服,她一生气就收了。
……
天突然阴了下来,毛毛细雨从天而降。
刺眼的阳光把黄土路面烤得烫脚,突然下起雨来,细细的雨点刚一落地就迅速隐入黄土之中。
苏御又跑去通济坊,濛濛细雨中,仰头望着一座拔地而起的七层高楼。高楼呈八角形,八面飞檐,甚是壮阔。
这座楼并不是从打地基开始修建,而是在原来一座烂尾楼上续建。苏御买到手时,已经修到第三层。虽废弃十年,可大楼的地基依然牢固,而且当年用料也非常讲究。十年风吹雨打,不见有多少腐朽之处。稍微修整,继续往上建完全没有问题。
当初是谁要建造这座大楼,为何建造,又为何停工,苏御都没打听到。由于大楼原主人已经无法联络,这里已被工部收为国有。苏御是从工部直接买到手的。买地皮和烂尾楼花了2000万,打点官员用了1000万。
未来十年,以每年400万的价格租给欧阳镜,其中一半上交夫人。唐灵儿还曾经抱怨,200万太少。可她并没因为这件事责备苏御,她清楚欧阳镜是苏御的至交狗友。
苏御想把这座八角楼打造成商业街地标性建筑,所以苏御很用心,投资也最大,工人也最多。而修建速度也十分喜人。
欧阳镜也在投资大楼,他在大搞装修。大楼在封顶,可低层已经开始布置,舞台幕布,桌椅板凳,轻纱帷幔,眼瞅着一座高级艺馆就要建成。
想必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一定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大楼里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就在苏御望着大楼憧憬未来的时候,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雨线中走来一名身材修长的漂亮姑娘。她打着伞,笑盈盈的,把苏御也罩在她的油纸伞下。
“义父来了,怎不通知一声,竟自己站在雨里发呆。”姑娘一身粉彩长裙,长长的头发一半扎起,一半飘在身后,煞是好看。
孔婷身高与唐灵儿相仿,七尺四寸半(秦尺23.1厘米),二人聚在伞下,姑娘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
苏御抬起手,接过雨伞,将伞向姑娘那边多偏一些,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伞下,颇显呵护。
这时听到街边传来喧闹声,一大群女子嘻嘻哈哈,各自举着包裹,顶在头上快速奔跑,直奔八角楼而来。
一眼望去,雨幕中影影绰绰好有百人,而且各个妖艳俊俏。
“咦?”孔婷轻疑一声:“义父,婷儿是做梦了吗?怎的望见天边一群仙女跑了过来?”
“你没做梦。”
苏御在人群中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男人,身穿锦衣。他本是富贵,而且相貌颇佳,可这人活得毫无包袱可言。像个大猴子似的在一群美女当中又蹦又跳。他是这群仙女的领头人,是他指引者美女们向这边跑来,而人群中还有一辆颇有气派的马车。
孔婷也望见欧阳镜:“呦,是欧阳叔叔?”
苏御笑了笑:“看来他真的把开元阁那些美女给买下来了,这小子的运气可真好。”
说话间欧阳镜带着一群美女冲进八角楼,他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展开双臂喊:“劲锋进来玩耍!都是你的!”
“你想害死我?”苏御笑了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时马车驶入,门帘掀开,一名绝美女子飘飘而出,正是两年前勇夺南晋京城第一花魁殊荣的窦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