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推开了李秀宁,神色坦然地走到高不凡面前,而李秀宁明显紧张得要死,双手紧捏拳头,双脚微屈,高不凡能清晰感受她体内的气血正在快速地涌动,而李玄霸始终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但眼中火焰似乎烧得更旺了些。
其实当杨青若告诉高不凡,李世民有可能参与了刺杀的时候,高不凡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意外,因为这种做法实在太低级了,有失唐太宗这个人物的身份,假如李世民和他的谋士只有这种水平,只怕江山还轮不到他李二来坐吧,所以李秀宁说刺杀只是侯君集自作主张的行径,高不凡一点也不怀疑,他信了!
只是信归信,但态度还是要有的,要不然别人还会以为他高不凡怕了李家,所以高不凡冷冷地盯着李世民,双袖无风自鼓,浑身上下迸发出森冷的杀机,李世民顿觉压力如山扑来。
李秀宁心中骇然,有心想上前护住李世民,但双腿脚像不听使唤似的,很明显,她的武艺跟高不凡相比,差得太远了。
李世民面色微微发白,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可见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高不凡冷冷地道:“世民兄若能把侯君集交出来,此事可一笔勾销。”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君集待我赤诚,我又岂能出卖他,长卿兄要杀要剐,释随尊便!”
李秀宁急忙道:“高长卿,我爹本来打算抓住侯君集交给官府的,可是此人机警,已经逃离了涿郡,如今就在……”
“三姐,你这是要陷世民于不义吗?”李世民厉声打断道。
李秀宁面色胀得通红,张了张嘴,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高不凡与李世民对视了片刻,忽然淡笑道:“世民兄倒是有情有义有担当,也罢,我高不凡向来恩怨分明,此事既然不是世民兄主使的,本人也不会伤及无辜,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侯君集他日若落到本人手里,本人绝不轻饶!”
高不凡说完,身上的杀气也随之敛去,李世民顿觉压力一松,冷风吹来,只觉浑身凉嗖嗖的,敢情已经出了一冷汗,抱拳一揖道:“长卿兄之大度委实令世民心折,但是君集是世民的挚交好友,他日君集若不幸落在长卿兄手里,世民也不会袖手旁观。”
高不凡剑眉一挑:“那咱们便各凭本事了,在长孙姑娘这件事上也一样。”
李世民面色微沉,不由心中暗怒,如果说之前两人对长孙无垢的竞争还处于模糊状态,那现在高不凡便等于是挑明了,再无回旋的余地,淡道:“那就如长卿兄所愿,咱们各凭本事!”说完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李秀宁神色复杂地看了高不凡一眼,不满地冷道:“这天下间好女子多的是,观音婢和世民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高牧监又何必横刀夺爱呢!”
高不凡皱眉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三姑娘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更何况世民兄既然和长孙姑娘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何惧别人横刀夺爱呢?”
李秀宁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世民和观音婢是有婚约的,你作为后来者横插一脚着实可恶!”
高不凡剑眉一挑:“那婚约何在?可有证婚者?”
李秀宁顿时作不得声,当初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之间的婚事只是两家长辈在聊天时随口提了一嘴,又没立字据,更也没有证婚人,而且后来长孙晟直到死也没再提起过,明显有变卦的意思。
“高长卿,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便随你,世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的,观音婢也绝不可能选你!”李秀宁冷道:“玄霸,我们走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开,显然不打算给高不凡反驳的机会。
高不凡耸了耸肩,也懒得去反驳,因为这种争吃法毫无意义。
李玄霸微笑道:“让高兄见笑了,三姐也只护弟心切,不过三姐有句话并没说错,世民虽然不是咱们兄弟姐妹之中最聪明的一个,也不是最能打的一个,却是最有热情的一个,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的,失败一次他能再尝试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直到成功为止,所以高兄你肯定赢不了世民。”
高不凡笑了笑道:“也许罢,但是有些事失败了一次,就再没有尝试第二次的可能了。”
“呵呵,跟高兄聊天很有意思,希望还有机会再见面。”李玄霸拱了拱手,转身缓步行了开去。
高不凡目送着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一般的李玄霸走远,皱起剑眉若有所思。这个李玄霸很独特,明明弱不禁风,却像山一样巍峨,让人不敢小瞧,真是个奇怪人。
“阿弥托佛!”
高不凡正思索着,身后传来一声佛号,转身望去,只见刚才领他进来那名中年尼姑正端着一只托盘站在身后,托盘上还放着一只胡桃大小的木鱼,还有一部经书。
“善哉善哉,高施主宅深仁厚,倒是避免了一场冲突。”中年尼姑面带微笑道,显然刚才发生的事她也看到了。
高不凡歉然道:“让红尘世俗的纷争惊扰了佛门净土,实乃在下之过也!”
中年尼姑微笑道:“云裳居士说得不假,看来高施主的确与我佛有缘,这一部经书和木鱼是云裳居士特意嘱咐贫尼转交给高施主的。”
高不凡不由愕了一下,目光落在托盘上的那部佛经上,只见封面上写着《无量寿经》四个字,而那只木鱼明显比平常的木鱼小了一半有余,一掌可握,呈暗红色,十分的光滑,显然颇有些年头了。
“白姑娘不在贵庵了?”高不凡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中年尼姑点了点头道:“云裳居士三日前已经由师门派人来接走,回白莲庵养伤去了,留下部经书和法器让贫尼转交给高公子。”
白云裳竟然回师门了,高不凡不由怅然若失,取过那本经书和木鱼,道谢一声便离开了水月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