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不凡终于明白杨广为何选在下午接见自己了,原来早上要举行献俘仪式,没错,就是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杨广和大臣们估计这十几天时间都在忙着准备这件事,所以才迟迟没有接见自己。
高不凡对此十分理解,而且深表同情,毕竟杨广征发百万大军,举全国之力东征高句丽,最后却几乎全军覆没,闹得灰头土脸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关键杨广此人还特别好面子,所以这场惨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憋屈,一气之下,已经撸掉了一大批的中高级将领,其中就包括宇文化及他老子宇文述。
现在好了,王仁恭和鱼俱罗在怀远城下取得了大捷,一举歼灭乙支文德的五万大军,尽管五万和百万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别的,但终归是一场漂亮的大捷不是?更何况还抓到八千名俘虏和缴获了数千匹战马呢,所以根本不用杨广授意,座下的大臣们便十分机灵地张罗了这场盛大的献俘仪式,强行挽尊,替杨广长一长面子。
由于蓟县城的容积有限,所以献俘仪式就在东城门外的阅兵场上举行,但见旌旗招展,人马如龙好不热闹,不仅城中居住的百姓,就连附近县镇的百姓都被要求前来参加,所以一大早,城里城外都是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
窦线娘本来并不想离开房间的,但衙役天还没亮就进入客栈撵人了,所有人必须出城参观献俘仪式,瞻仰天颜。
于是乎,窦线娘只得跟着高不凡等人离开客栈出城去,充人头给杨广“挽尊”,至于裴行俨和苏定岳等千牛卫,早已经被召入临朔宫当值了,千牛卫本身就是皇帝的近身侍卫。
且说高不凡和窦线娘等人来到东城门外,这时天色才微微放亮,不过这里早已经万人空巷了,校场外万头涌动,人声鼎沸,真个举袂成阴,挥汗成雨。
现在正值盛夏时节,随着日头渐渐升高,气温也越来越热,高不凡等人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个多时辰,杨广的御驾总算出城了,阵仗不是一般的大,但见猛兽开道,鼓乐喧天,侍卫们鲜衣怒马,枪如林刀似海,马如龙车似潮,极尽威武雄壮之能事,难怪要花十几天时间去准备。
“高大哥,你看,那不是裴大哥吗?”窦线娘忽然轻声惊呼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到了,裴行俨和苏定岳等人正混在一众千牛卫当中,鲜衣怒马,衣甲锃亮,好不威风。
裴行俨等千牛卫经过后,杨广那座由上千名力士抬着的御辇便出现了,罗伞下的隋帝杨广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一众大臣恭谨地站在两侧,卫尉少卿李渊和太仆少卿宇文化及各执一旗,神情跟当初如出一辙。
高不凡见状有些好笑,还有点感慨,看来宇文述虽然被削了职,但对宇文化及并没有影响,这家伙依旧受到杨广的宠信。
且说杨广的卸辇入场后,献俘仪式便正式开始了,鱼俱罗一身甲胄,手提门板大的砍刀骑在马上,端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光是这副卖相便赢得满堂喝彩。
八千名高句丽俘虏成行成排地跪满了一地,以额触地,屁股朝天,一齐向着皇座上的杨广纳头请罪,并且用半生不熟的隋国语高呼吾皇万岁,估计也是这十几天经过“排练”学会的。
这场献俘仪式足足闹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赚足了面子的杨广终于心满意足地摆驾回城了,高不凡等人也赶紧溜了,这盛夏的烈日真的太毒辣了。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路。”高不凡等人正要入城,身后传来一把极为嚣张的声音,还有一阵马蹄声。
高不凡和窦线娘等急忙闪到一边,但见数骑马匹正在人群中一溜小跑,马上骑士一边吆喝一边挥鞭驱赶百姓,稍微跑得慢一点,身上就得挨鞭子,弄得人们纷纷抱头鼠窜。
高不凡不由皱了皱剑眉,暗叫一声冤家路窄,原来马上之人不是别个,竟然正是宇文智及,还有一个则是狗腿子曾阿大。
窦线娘登时面色微变,显然还记得当初在蓨县城中试图强抢她的宇文智及,连忙低下头躲到高不凡的身后,生恐被对方认出来。
宇文智及这货似乎没多大变化,一身白色的公子袍,面白无须,目带淫邪,眼袋很深,呈青白色,依旧一副纵欲过度的尊容。
这货高踞在马背上,手里竟然十分骚包地握着一把折扇,一边策马一边摇着折扇左顾右盼,几名负责开路的扈从一边吆喝,一边挥动鞭子驱赶四周的百姓。
当经过高不凡等人身边时,正左顾右盼的宇文智及眼前一亮,大声道:“停!”
一众狗腿子立即勒定马,宇文智及一双色眼直勾勾地盯着高不凡身后的窦线娘,喝道:“小子滚一边,别挡了本公子的视线。”
不得不说,宇文智及这色胚的眼神还挺毒的,虽然窦线娘低着头躲在高不凡的身后,但是这货看到窦线娘窈窕的背影,便直觉这是个美女,立即命人停下,并且嚣张地让高不凡滚开,估计眼中只有美女,根本没认出高不凡来。
然而,宇文智及没认出高不凡,他身边的狗腿子曾阿大却认出来了,顿时面色微变,低声提醒道:“二公子,此人不是渤海郡蓨县姓高那个小子吗?”
宇文智及愕了一下,目光这才落在高不凡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终于认出来了,脱口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咦,昨白净了那么多?奶喝多了吗?”
高不凡在身后暗打了手势,窦线娘连忙趁机低头行了开去,而高不凡则淡笑道:“这不是宇文二公子吗?咋老了那么多,不会是青楼逛多了吧?”
宇文智及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子越发的嚣张了哈,上次要不是有长孙晟这老贼护着,本公子早就整死你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噢,差点忘了告诉你,长孙晟这老贼今年正月就在洛阳家中病死了,这回可没人再护着你啦,嘿嘿,识趣的便跪下来给本公子叩三个头,本公子可以考虑放过你。”
高不凡微微一震,虽然当初就有预感长孙晟命不久矣,没想到长孙晟今年年初就去世了,唉,长孙家最后的顶梁柱没了,只怕家世更要没落了!
高不凡禁不住想起端庄温婉的长孙无垢,敦厚随和的长孙无忌,不知兄妹两如今过得如何,没有了父亲长孙晟的庇护,只怕在家族中并不好过吧,毕竟他们的生母只是续弦,上头还有两个元配所生的兄长。
宇文智及见到高不凡有些恍惚,只以为他怕了,得意洋洋地道:“小子知道怕了吧,现在跪地叩头求饶还来得及。”
高不凡心情不好,也懒得鸟这货,转身往城门行去,宇文智及大怒,厉声喝道:“奶奶的,给面不要脸,给本公子拦住他,往死里打。”
宇文智及一声令下,几名狗腿子便催马上前,马鞭劈头盖脸地向着高不凡身上抽去。
嘿,这简直就是茅厕点灯——找死。
高不凡现在今非昔比了,区区几名狗腿子根本不够瞧,只见他连头也不回,只是一探手便准确地抓住了三条马鞭,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再一用力,这三名狗腿子便从马上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后面的宇文智及和曾阿大身上,把两人也撞落马下,跟叠罗汉一般摞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