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间不由微微皱起,取出里头的信封,发现与外头包裹着的一般无二,面上也写着“上官瑜 亲启”五个大字,只是字迹不同,比起外面娟秀淡雅的笔锋,这几个字就显得粗犷大气了许多。
欲盖弥彰?
九门这是何意?
上官瑜心里越加狐疑,拆开了那封信,信纸只有薄薄一张,内容也不多,寥寥数语,很快便看完了。
映秋和盼夏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信中写了啥,皇妃神色突然就变得有些沉凝起来。
盼夏露出一丝担心,正想开口询问,映秋朝她微微摇了摇头,自己手上没停,很快替上官瑜挽好发髻,盼夏见状,立刻配合得从首饰盒里拿起一支白玉簪子递了过去。
“皇妃,奴婢去传膳?”映秋轻声道。
上官瑜淡“嗯”了一声。
映秋快步出了门。
上官瑜起身,吩咐了盼夏一句:“替我磨墨。”
盼夏立马应道:“是。”
两人走至书桌前。
上官瑜将手中的信搁在一旁,从旁侧取来信纸。
盼夏赶紧拿起墨条磨墨。
上官瑜提笔,暗暗叹息了一声。
信是楚修染所写,九门许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多此一举在外面又套了一个信封。
信中内容倒也简明扼要,楚修染说他已至都城,希望能同她见一面,还想顺道看望下他娘亲。
她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母子自从分开后还未见过面,楚修染在军中能取得如今这番成就,即便身在后宅内院的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战场之上,赤地千里、白骨露野,除了要有谋略运气,还要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和豪气。
他能走到今日,虽有一部分是上官家的推波助澜,但也是他拿命硬拼出来的。
如今军功赫赫,光耀门楣,想见一见母亲,承欢膝下,也无可厚非。
只是……
如果楚修染到时提出接他娘亲一道离开,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和能力,她没有办法阻挠,更不想因为此事处理不当令他对自己心生警惕敌意,失去一个可靠盟友。
可是楚大娘又是她牵制楚修染最好的底牌,一旦放走她,等于是纵虎归山,以后只怕......
即便楚修染有感恩之心,顾念上官家开始相帮的情分,但毕竟是有限的,时日一久,那样的情分只会越来越淡。
他即使一开始不懂,如今见识的多,懂得的也多,定也明白,她和上官家的相帮,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利益结合罢了。
若没有他娘亲这个软肋在手,他不一定要选择上官家。
以如今他的声势,以及永兴帝对他的看重,他已经有了更多许他富贵和名利的结盟之人。
“皇妃,墨磨好了。”盼夏见她提着笔出神,忍不住开口道。
上官瑜敛了心绪,应了声:“好。”
提笔沾墨。
或许,在楚修染见楚大娘之前,她可以先找楚大娘聊一聊......
这般想着,她快速在信纸上写下约见的时间和地点……
等墨汁稍干,她取了信封装下,递给盼夏:“让常德交给送信之人。”
盼夏得令,拿着信立刻去了外院。
上官瑜取来火折子,将楚修染的信直接点燃焚毁……
早膳很快摆了上来。
上官瑜吩咐映秋将灰烬收拾干净,又交代道:“准备一下,等等去一趟西郊别业。”
映秋一愣,但立刻应道:“是。”
临行前,她迟疑了下,朝留下来的忆香叮嘱了一句:“若是殿下先回来问起,就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晚膳前会赶回来。”
忆香应道:“是。”
她不想骗萧衍,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同他提及此事。
楚修染的存在,是她曾经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与皇权抗争的一步棋;当时的她,并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嫁于萧衍,自然不会去考虑因着自己培养的这一方势力,会制衡他背后的外祖严家。
尤其当时的她,正需要借助严家这样的存在,借力打力,借势造势,否则楚修染自身再强大,只有人和,却无天时、地利,绝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就有如此显赫成绩,官职更是连级提拔。
她想着,若是萧衍问起,便如实告知了;若是不问.....就先这样吧。
略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她提裙踏上了马车......
萧衍很快得了消息。
彼时他正与众位皇子和顾命大臣一道陪着永兴帝在御花园饮酒赏舞。
波斯那边今年不只献贡了一批精美绝伦的琉璃饰品和羊绒制品,还带来了几位波斯舞娘。
永兴帝心情甚好,召集了一众皇子和亲信大臣们来共享这难得一见的波斯之舞。
萧衍面色如常,端着酒盏一口一口喝下。
台上,几位蒙着面纱的波斯舞娘露着肚脐、赤着脚,踩着极具异域风情的曲调,翩翩起舞。
他一副兴致斐然的看着,眉宇染笑,可惜,那笑却根本未达眸底。
六皇子萧纪举了酒盏敬他:“这波斯舞娘果然与众不同,大冬天的赤个玉足,露个肚脐,啧啧,那腰扭得,跟水蛇似的,不知道尝起来是何滋味……老七,怎么样,同父皇讨个恩典,带一个回府?”
萧衍闻言,故作惋惜笑道:“弟弟刚新婚,恐怕无福消受啊,倒是六哥您,如今亲事未定,正好可以向父皇求个旨意。”说完,笑着一口喝下杯中酒,承了萧纪的敬酒之宜。
萧纪没想戏弄不成反被老七打趣,讪讪的道了声:“四哥亲事才成,你六哥我总要等他大婚后,再定门亲事也不迟。谁叫我没七弟这般好命,能得父皇赐婚。”
萧衍也不恼,笑道:“那倒是,父皇还是很疼我的,不然怎么给我赐了一个如此好的七皇妃呢!”
萧纪:“……”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若是上官家没出事,这话的可信度还高一点,如今嘛……他嗤笑一声,不过这老七喜欢自欺欺人就欺吧,他这做哥哥的也不好戳破,太寒他心不是?
他端了酒盏悠悠喝了一口,然后又一副若无其事的侧眸瞥了眼端坐在最前端的太子萧栋。